那只眼睛晦涩无神的招财猫盯住了夏目,肉嘟嘟的猫儿嘴微微开合,一种难以描述的,音调怎么听怎么有些搞笑的男声从那里传出:
“身为一个人类却对我完全不为所动,还真是傲慢啊,小子。”
话毕,这胖到看不见腿的招财猫悠然从空中落到了草地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二人,尤其是踢断了他的结界的夏目,似乎特别的让他有些兴趣。
一人一猫默默对视良久。
“说点什么。”招财猫这样要求到。
夏目面不改色,慢吞吞的说:“我已经习惯了……”
“哼,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招财猫嗤了一声,颠颠的走向他,围着夏目走了个半圆,左右巡视着说:“话说,仔细一看的话,你不是玲子吗?没想到还活着啊,真是好久不见了。”
夏目歪歪脑袋,仍旧习以为常的温吞道:“我不是玲子,那是我祖母的名字,我叫夏目贵志。”
“嗯?”招财猫眨巴眨巴他那双有点搞笑的半月眼,恍然大悟道:“那你是玲子的孙子了?仔细一看确实是个男孩子呢。”
“不仔细看也是个男孩子吧?”夏目有些郁闷。
夏生在他身后悄悄地笑了笑,想起夏目曾经因为过于文气的长相被当做女孩子的事情,他可被抱怨过好几次呢。
招财猫听到了动静,似乎才注意到身后还有两个小孩子似的,扭头继续问道:“你又是谁?灵力似乎也很强的样子。”
灵力?夏生怔了一瞬。
很快他便反应过来,礼貌地追问:“我是夏目的朋友,沢田夏生。刚才你说的那个名词我没听说过呢,方便讲一讲吗?”
“哼嗯~明明修行的不错,却不知自己身负何种力量吗?果然是人类的小孩,都喜欢耍些小聪明。”
夏生笑眯眯的看着他,没有反驳也没有接茬,默认了这个说法。
“罢了,看在玲子的孙子的份上,”招财猫对夏目的兴趣还是要更大一些,扭身又走到了夏目的身边站定,卧了下来,简单概括道:
“让你们能够看见妖怪的力量,就是人类通常所说的灵力,通过修行可以操纵。灵力强大的人类,除了能看见我们以外,还可以做到妖怪退治,阴阳师你们总知道吧?他们使用的就是灵力。不过到了如今,好像除妖师的说法要更兴盛一些。”
夏生顿时恍然大悟,想起曾经听说过的各种妖怪传闻和一些以此为基础创作的影视动漫,似乎都有使用过这个概念。
只不过他从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因为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成为一个拥有灵力的人,那这么说,再这样修炼下去,他说不定还能混个阴阳师当当呢?
夏目显然也对二次元故事里的阴阳师之类的传闻有所耳闻,同样露出了恍惚愣怔的表情,似乎有些难以置信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见两个小孩都听懂了的样子,招财猫便不再多解释什么,转头跟夏目说:“说起来,你跟玲子可长得真像啊,而且同样能看见妖怪,不愧是玲子的孙子。”
夏目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追问道:“玲子,我是说我祖母,你认识她吗?”
“认识,”招财猫的半月眼眯了起来,不怀好意的接道:“玲子和你不一样,她的周围没有另一个能看见妖怪的人类,所以总是一个人呆着,脸上挂着寂寞的表情。而且总往这样没什么人的林子里跑,我遇见过很多次。”
这说法听起来有点过于可怜了,猫咪还用着一副他感到十分同情的语气来专门讲这种事,显而易见的不怀好意。夏目的眉宇间立马带上了落寞的神色,感同身受的发起呆来。
夏生皱着眉过去把夏目拉起来,让他离这只恶意都快要溢出来的招财猫远一点,口中嫌弃道:“你这妖怪说话能不能好听点,活了多少年了连话都不会说,怪不得会被人封印起来。”
猫咪白胖的肉脸蛋上顿时蹦出一个新鲜的十字,他气冲冲的看着夏生,气急败坏道:“你这胆大妄为的小鬼,到底是谁不会说话?!”
夏生给他一个白眼,拉着夏目往回走,不再搭理这只不起眼的肥猫咪。在没有遇到自己之前,夏目也总是一个人呆着的,这猫开口就戳人家的痛点,简直没法相处。
那招财猫却好像还有话想跟夏目说的样子,屁颠颠的追了上来,锲而不舍道:“臭小子,你嫌我说话难听,那我可以聊点别的嘛。你怎么不问问玲子的孙子,他想不想知道玲子的事情呢?”
“……”说的也是啊,这样子是有点自作主张。
夏生迟疑的停下脚步,有些抱歉的看向了一言不发的夏目。而后者正目光温和的看着他,并没有什么不悦的样子。
看见两个小鬼都止住了脚步,招财猫抓住机会一跃而起,跳到了夏目的肩膀上。
“玲子可比你会过日子多了,小鬼头,她不光知道自己拥有怎样的力量,还挺会用这种力量来戏耍妖怪的。”
“戏耍妖怪?”两个少年露出了茫然的神情。
“嘛,就是拿妖怪来当做打发时光的‘消遣’啦,”猫咪用爪子刮了刮自己肥肥的白胖脸,状若无意地问:“你知道‘友人帐’吗?”
“‘友人帐’?”夏目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回想了一下自己祖母的遗物们,“啊,说起来,好像有见到过,是一个很旧的本子吧。”
招财猫黑色的半月眼眯了眯,像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没再多说这个话题,另起话头道:“跟玲子比起来的话,你有点过于弱小了,简直浪费了一身的灵力。看在你解开了结界,算是有恩于我的份上,我可以暂时充当你的保镖。你可以叫我老师,我在人类社会里待过许久,多少知道一些灵力的修炼方法,可以指导一下你。”
“保镖?”夏生不解的看着招财猫,疑惑道:“为什么是保镖?夏目身边有什么危险吗?他经常被妖怪追我倒是知道,不过一般情况下,他只要一拳就能打退了。”
夏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总觉得夏生这个说法形容的他很暴力似的。
猫咪老师“噗噗”两声,摇了摇自己短小的猫爪子,否定了夏生的看法,“那是因为你们还没见过大家伙吧?要是夏目长大后灵力暴涨,不会收敛的话,迟早有真正的大妖怪会找上门来。到时候空有一身灵力却不会使用,夏目也就充其量算是一顿味道好点的晚餐罢了。”
夏生磕巴了一下,拍拍夏目的肩膀,“看来之前的预见是对的,正好这个肥猫能一直陪着你,你就跟他好好学习吧,他比我应该要懂得多。”
猫咪老师非常不满的用猫爪拍拍身下手感柔软的夏目的肩膀,闷声道:“什么叫肥猫,这个招财猫可不是我原本的样子,只是拟态罢了,我的真身可是十分优雅的!!还有,把你那个‘应该’给我去掉,我当然比你要懂得多!臭小子。”
“呵呵,”夏生冷笑着上手捏了一把触感良好的猫咪的肥肉,嘲讽道:“反正我只看到一只猫仔在说话,再说了,谁知道你主动跟在夏目身边有什么目的,反正至今为止我还没遇到过这么好心的妖怪,要是敢对夏目出手的话,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哦豁?不错的胆量嘛,小鬼,能做得到的话就来试试吧。”猫咪老师像是被冒犯一样的声音低沉起来,肥胖的脸上模糊的现出了一张勾勒着奇特花纹的更有气势的兽脸,两张脸恍惚重叠在一起,视觉效果很是有些冲击力。
“……”夏生和夏目默然的凝视了他一会儿,不由道:“这不还是张猫脸吗?”
猫咪老师顿时炸毛了,在夏目肩上一跳一跳的不满叫嚷着:“什么猫脸?!本大人的脸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帅气,是普通的猫脸能比的吗?!啊?!!!”
夏生面无表情的低下头,对从刚才开始就一脸茫然老实吃指头的弟弟笑了笑,柔声问他:“阿纲,告诉哥哥,你看见那是什么东西啊?”
纲吉婴儿肥的脸颊肉鼓了鼓,猜测道:“白色的……猪?”
夏目:“……噗。”
小家伙虽然三岁了,但在夏生的强烈建议下并没有上幼儿园,因为有了夏生这个先例,奈奈他们倒是同意了这件事,亲自教导小纲吉识字。夏生有空的时候,也会慢慢的带着纲吉说话,所以小家伙的词句贮备量是够的。
只是在自然界的物种认知方面,他们可能有些……欠缺?
再加上他们说话的时候语速比较快,纲吉并没有很认真的在听,所以绕了一圈,他居然直接猜了个完全不着边的东西出来,虽然确实有点像就是了。
夏生被自家弟弟逗得见牙不见眼,乐呵呵的亲了纲吉几口,揶揄的跟猫咪老师说:“猫咪还要好一点,是吧,老师?”
猫咪老师趴在夏目肩上被气到一佛升天二佛出世,有气无力的摆了摆爪子,“我不跟这么小的孩子计较,你给我等着。”
“等啥啊,”夏生笑眯眯的说:“我不就在这儿呢嘛,要是你想比划比划,我也完全没问题啊~~”
猫咪老师睁开了那双假装闭目养神的半月眼,黑漆漆的无神瞳孔聚焦到了夏生身上。
夏生仍旧面不改色,笑容可掬的表情仿佛只是在说笑而已,只有那对黑溜溜的瞳仁像猫一样缩紧,呈现出了竖长条形的紧张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