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戈德里克很累。
尽管生日宴大获成功,巫师界重新接纳和确认了格兰芬多的位置,他的手中有着奥利凡德送来的魔杖,有着可以联络多人的双面镜,和许多人都相处愉快,在时间转换器的辅助下,难题也在短时间内被一一破解……
这样的生活,不会比那三个月的冲刺学习来得更为艰难,与人相处是戈德里克的强项,但不管听到巫师们胜利或失败的消息,他都为此悲痛。
戈德里克不仇恨教廷,他本就是教廷的骑士,可在巫师和教廷只能存在其一的时候呢,如何选择?
逃避之后,仍是逃避。
尽管不是由自己登上前线,但那些巫师的计划,有的就出自他手。
父亲和母亲总是安慰他巫师的寿命很长,一切都会过去,阵痛之后便是新生,可他们都是站在巫师的角度上讲的。
戈德里克需要埃兰的意见。
不知为何,他认为能从这里得到公正。
可是,现在要怎么上去呢?
戈德里克从最靠近城堡顶端的窗户爬上去,很快没了落脚处,他正想使用魔法时,脚下却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那是透明的阶梯。好奇很快被随之而来的喜悦冲散,戈德里克不禁认为这是埃兰为自己准备的,金发的巫师登上台阶,来到黑发少年的身旁,小心翼翼地呼唤:“埃兰?”
睡得很熟的样子。
尽管知道对方的起床气不好对付,但戈德里克此时的心情太过急切,他忍不住加大了声音,无果后又直接用手推了推,“埃兰,起床,已经过去六天了。”
形状优美的睫毛颤了颤,而后,漆黑的眼睛睁了开来。
“是你啊。”埃兰的语气飘忽而柔和,眸子里雾气弥漫,似乎还不太清醒,“还舍不得出来吗?”
“?”
“不要告诉我你也转生了,这个笑话可不好笑。”
“??”
“我玩腻了。”
“???那个,埃兰……我是戈德里克。”
黑发少年的眸子终于恢复了清明,可说的话仍是那样奇怪,“嗯,蜗牛壳。”这样说着,他半撑起身体,凑近了,抬手抚摸金发巫师的脸庞……戈德里克呼吸一窒。那张没有丝毫瑕疵的脸庞,离得太近。
身体里仿佛有什么在游离着靠近埃兰的手,正当戈德里克静下心来想要捕捉那东西时,却又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
“等你出来再叫我。”
似是倦了,埃兰留下这样一句话,云雾翻涌,将少年的身影消弭。
戈德里克下意识地上前,脚下的阶梯却消失了踪迹,他直直从天空落下——
“啊!”
“是……梦?”
金发的巫师猛然惊醒,发现自己竟坐在卧室的床上,而被叫声引来的家养小精灵正关心而真诚地看着他,“主人做噩梦了吗?是不是梦魇在捣乱?伊迪去教训它!”
戈德里克苦笑,“不用。”
好容易劝走了总想为此做点事情的家养小精灵,戈德里克睡意全无。魔杖轻点太阳穴,戈德里克从脑海中抽出根银丝,确保不会遗忘,这才借助器具细细地观察起方才的梦境。
巫师认为,梦境自有其隐喻。
戈德里克以往是不信这些的,进入格兰芬多城堡以来则在信与不信间徘徊,而今日——
巫师赫然发现,梦中埃兰沉睡的塔顶不是格兰芬多城堡的模样,他所看见的景象也并非以往所熟悉的,如今回忆起来,如果说和梦境中的画面与哪栋建筑物重合的话……他拿起罗伊纳和赫尔加留下的图纸。
那是她们理想中学校的模样。
——埃兰,是在“未来”吗?
是啊。
既然可以回到过去,为何不能去往未来。
戈德里克轻轻垂下眼眸,手不由自主地抚摸上脸庞,那里,似乎仍然残留着埃兰的手心留下的温度。
“舍不得出来”“蜗牛壳”“等你出来再叫我”……这些话语所昭示的,再明显不过。他的身体里,有着什么?
“你好,我是戈德里克·格兰芬多。”金发的巫师喃喃自语,“能够知道你的名字吗?”
没有回应。
意料之中。
戈德里克没有忘记,埃兰还提到“不要告诉我你也转生了”这句话,意思是埃兰自己转生过,而此时在他身体里的某个人,可能也是转生的状态吗?戈德里克对这个词并不陌生。
或者说,他更熟悉的,是复活。
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而后,降临的便是神迹。
那么,他呢?
埃兰平日里所看到的,到底是戈德里克,还是他身体里的人?
双面镜亮起。
戈德里克强打起精神回应,就见镜子里现出萨拉查的脸,一看见他就皱起了眉,“你做了透支生命的实验?”
“只是做了个噩梦。”
“哼。”
“有什么事吗?”
见戈德里克除了神色苍白,脸颊上的肉少了些外没什么不妥,萨拉查放过了这个话题,道:“我找埃兰阁下。”
“抱歉,我也找不到他。”戈德里克疲惫地笑了笑,“等到小巫师们的学校建起来,我们应该就能见到他了。”
这样的措辞,对格兰芬多而言很奇怪。
身后传来稚嫩的咝咝声,翠绿的懵懂小蛇念叨着“母亲,父亲呢?”用尾巴尖勾住他的袍角艰难地往上爬,萨拉查难得多了几分耐心,“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在黑巫师的世界里,白巫师就是一群脑子不知道变通的死板生物,戈德里克当然也在其中。但当萨拉查真的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时,却意识到自己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不过,显然有个能够分享的人让戈德里克好受许多,他的脸上恢复了些许神采,道:“所以,好像只能把学校先建起来。”他喃喃道,“反正迟早要建的。”
萨拉查很快做出决定,“我去一趟格兰芬多城堡。”在戈德里克惊喜的神色中,萨拉查慢条斯理道,“时间转换器,我很感兴趣。”
第390章 巫师与教廷
萨拉查并不知道埃兰孵蛋的坎坷经历。
收到公鸡蛋后,他很快找到了几只合适的癞蛤蟆——黑巫师,尤其是有着蛇佬腔天赋的黑巫师家族,对于蛇怪有着诸多的了解,从神话时代延续至今的、完整的传承在这里保留,因而萨拉查很快得到了新生的蛇怪。
也不知道得知这件事情的黑暗神会是何种感受,不,或许不会有什么感受吧,当埃兰对一样东西失去兴趣的时候,可以表现出完全漠不关心的态度,这在原世界曾经引起过许多恩怨情仇,可对于埃兰而言,不在乎了就是不在乎了。
喜新厌旧,一向是黑暗神的常态。
那些显得隽永的感情,只不过是时间太短而已,在每个世界,埃兰停留的时间都短得可怜,相对于人类来说是如此,相对于神祇而言更是弹指之间,因此那些世界和埃兰有过接触的人们,还没来得及发现友人/宠物的这个特点。
新生的蛇怪长得很快。
但无论看起来有多么庞大,它的年龄决定了它仍是个幼崽,视线还没有致人死亡的力量,而且……心思稚嫩,眷恋长辈。
萨拉查永远记得这条小蛇说的第一句话,“母亲!”小蛇伸出信子探了探,“母亲,父亲呢?”
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蛇怪是不会把将其孵出来的癞蛤蟆视作亲人的。
和人类需要用文明和礼仪的外衣来掩饰弱肉强食的本质不同,魔法生物会通透地展现这点,因此在蛇怪眼里,一只普通的蛤蟆自然是没有成为其亲人的资格的,它坚决地认为把自己孵出来的是萨拉查,那么按照传承下来的常识,这个就是母亲。
至于父亲……
在蛇怪仍处于孕育之中时,它便察觉到了那股力量。
黑暗而深沉,甘美到战栗,尽管传承记忆中先祖们从未有过这般经历,可蛇怪几乎是本能地知道这对自己的好处,它贪婪地吮吸着,在这温床里储存着过多的营养,舍不得放弃,日日都在努力吸收。
而后终有一日,再也感受不到这力量。
蛇怪焦躁地等待了许多时间,直到原本因短时间内吸收不了而储存起来的营养都被吸收完毕,它再次感受到了出生的契机,破壳而出。
是的,这就是埃兰没有孵出蛇怪的原因。
尽管不清楚很多事情,但这条稚嫩的小蛇本能地抓住让自己更为强大茁壮的契机,明明早就成形可以出来,偏偏一直缩在蛋里开心地在黑暗的魔力中徜徉……直到失去才无奈地破壳。
知道这个前提,就很容易理解它对“父亲”的执着了。
萨拉查:“……”
总算从蛇怪颠倒混乱的叙述中搞清楚事情来龙去脉的黑巫师,心情微妙。
用排除法,非常简单地就能得出蛇怪口中的“父亲”是埃兰的信息,萨拉查对埃兰的强大和其黑暗的属性早有所知,此时不觉得如何意外,但他并不想因为小蛇怪找爸爸这样愚蠢的原因去格兰芬多城堡。
“母亲,父亲呢?”
“叫我主人,海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