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身为大河子民,却无疑是其中的异端。他并不信仰任何人,也不屑于那些繁冗复杂的腐朽文明。与之相反,他从拥有自我意识的那一天起,就决定了日后要走的路。
他终要成为这片大陆真正的主人。
他的心声,被张良清楚地听到了。
但天才言术师除了觉得有趣之外并没有多余的想法,事实上,还有许多他觉得有趣的东西。这些在其他人看来十分简单的常识,在他面前都是新奇的,就如同他在刘邦眼中也那么有趣一样。
这时候就不得不提一句,刘邦并不叫刘邦,或者说,他此时还不叫“刘邦”。
大河子民拥有严格的等级划分,比如阴阳家,它无疑站在权利顶端。而像刘邦这样的平民,并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
他只有姓。
所以张良知道的是,这个看起来高贵儒雅、通身气派的人叫“刘季”。
季,家中兄弟排行第四,这多像个亲昵的小名。
有一个耐心的同行者是一件幸福的事。不知不觉中,两个人已经逛了一整天。张良学会了不少东西,心情十分愉悦,却在晚餐问题上犯了难。
热心的新朋友请他吃饭,并在饭桌上提议,如果他不介意的话,以后可以住在刘家。张良满心感激地同意了,一双金色的瞳仁紧紧盯着对面的人,语气热切:“季,你真的太好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一定直言,良必定倾囊相助。”
欣赏着青年同时又被他的懵懂深深吸引的刘邦含着浅笑回望过去,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他的视线在青年的嘴唇和锁骨间逡巡一圈,又不动声色地收了回去,低声回应:“好。”
于是张良就这么住进了刘家。
刘邦的兄长都有自己的职务,早已经分家立户娶妻生子了,整个刘家只剩刘邦一个人,如今多了张良。
谢小飞原本还想暗中跟着张良继而找到项羽,哪成想言术师先生出了客栈就没再回来过。他们只好先一边接受委派任务,一边留意大河的局势变化,就这么暂时住了下来。
而结交了天才友人的刘邦也终于按耐不住了。
他从不甘心屈居人后,所以他费尽心机取得那一份小小的官职。但情况并没有好多少,他依旧处于底层,即使不再被蝼蚁一般践踏,也依旧被利用,被嘲笑。
这种压抑的痛苦一直持续到不久前,他意外获得了一份阴阳家的密辛。
这片地域的统治者,他们拥有着难以想象的太古奇迹。蛀虫们依靠这强大的力量成为首领,内部却日渐崩坏老朽,不再适应这个时代。
这种非实体的神秘力量,必须通过祭祀仪式获得。刘邦无法找到具体的地点,所以一直没有动手。而现在,他有了张良。
这个谈吐非凡拥有过人智慧的青年不仅仅是个生活白痴,更是个天才。他的英俊让女孩子赞叹,他的渊博则让刘邦沉迷不已,想要据为己有。
……他会得到他的,各种意义上。
而对张良来说,他沉稳的挚友除了眼神偶尔过于炽热以外,几乎堪称完美。他们总有说不完的话题,不管他在某些常识上有多么无知,这个人总能耐心地教他,似乎永远不会生气。
他是多么幸运啊,能遇到这样好的人。
信任在无形中全数交付出去,他们几乎形影不离。终于,在某一天晚上,刘邦拿出了那一份关于阴阳家的密辛。
张良疑惑地看着挚友,问:“这是?”
刘邦不动声色地靠近他,垂眼道:“太古奇迹,得到它我就能实现愿望。”
张良没有问他的愿望是什么,因为他早就已经知道了。他拿起写满文字的丝绸看了起来,金色的瞳仁在火光中越来越亮。
太古遗留的奇迹,那是多有趣的东西啊!
如果季想要,那就一起去看看好了。
刘邦几乎没有多费唇舌就说服了张良一路同行。两人通过密辛推断出仪式举行的位置和时间,并在第二天晚上潜入了密林深处。
张良凭借言灵术瞒过了守卫的眼睛,和刘邦一起进入了仪式举行的地点,两人躲在暗处注视着中央的祭坛。
九名身穿黑色斗篷的阴阳师正围绕着正中的巨大祭坛,他们双手举过头顶,低声吟唱,金色的光芒从祭坛中央缓缓升起,如同照亮黑夜的太阳。那些光芒升起又落下,分别洒在祭祀者身上,又尽数融入,消失不见。
刘邦紧紧握住张良的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抑制住他的兴奋和冲动。而张良则呆呆地注视着那团金色光芒,仿佛在其中看到了不可置信的一幕。
吟唱持续了很久,直到光芒熄灭时才终于结束。而就在这时,伺机而动的刘邦一跃而起,闪电一般发动攻击!鲜血四溅,皮肉被穿透的声音是那么刺耳,就这样惊醒了发愣的张良。
张良几乎顺应本能地放出言灵术,将所有阴阳师都束缚在了原地。而手握利刃的刘邦则毫不心软地开始了屠杀。
那些阴阳师们,每一个都是蛇头人身的怪物。他们痛苦地嘶吼着,说着听不懂的古老语言,一个又一个死去。
那些强大的力量从怪物的尸体中散发出来,全部进入了刘邦的体内。这个被“奇迹”包围的男人猖狂地笑出声,带着满身血污拥抱了他亲爱的挚友。
并在青年复杂的眼神中,狠狠吻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刘邦背景故事】
大河缓行穿过,沿途残留着森林,沼泽和遗迹。这里依旧传承着对太古当权者的信仰,而诠释这些信仰的权力,掌握在阴阳家们的手中。他们凭借这种权力,以及所握有的“奇迹”统治着这片土地。
星移斗转,再虔诚的地方,最终也将产生腐朽和堕落。阴阳家们逐渐老朽,已不再适应时代,原本严谨的秩序开始逐渐瓦解,很快,有投机取巧的家伙瞅准机会,试图从中渔利。
刘邦,就是其中一位。虔诚的大河子民中,他那样另类:既无视信仰,又热衷利益,更不择手段。凭借煞费苦心的钻营,谋取小小的官职,但很快发现付出和收获不成正比——大人们利用他,也防范他。他可不愿白白装作傻子,一个胆大妄为的想法产生了,关于那由阴阳家们掌握的,唯一非实体,需要借助仪式来展现的太 古奥秘。如果自己得到“奇迹”,是否可以代替阴阳家们成为这片土地的王者?这个想法令他激动不已。
他敢于如此妄想,多亏了天才的友人张良。掌握言灵之力的张良因不通俗事频频惹出大麻烦,甚至不得不为下一餐饭发愁。刘邦替他解围,并得到了他的信任,不费吹灰之力便说服他带领自己走入通往阴阳家们祭祀“奇迹”的大泽。张良自己,也对所谓“奇迹”产生了好奇。
借助言灵之力,他们成功迷惑守卫,目睹了神秘的仪式。“奇迹”璀璨的光芒笼罩着九位呢喃着咒语的阴阳家,以及窥视的两人。张良以言灵与“奇迹”对话。他都听说了些什么?师父姜子牙的话得到印证,还有更多……更多……关于大魔神王的命运……
至于刘邦,却为惊人的发现而兴奋着……当仪式中的阴阳家们揭开神秘的面具…啊,原来统治楚汉之地的,竟然是这样一群……一群怪物!阴阳家们的真面目!那瞬间,他的脑海中涌现出更加激动人心的计划。
他偷偷拔出护身剑。仪式完成,阴阳家们一个接一个结束膜拜。待最后一名阴阳家落单的瞬间,发动了无耻的偷袭。那高高在上的统治者,哀嚎着露出真容——蛇的面孔。张良也加入了战局,言灵的枷锁缠绕着他,让他无法动弹,哀嚎着被斩成两截。阴阳家“礼魂”就这样不明不白化为灰烬,那无处安放的力量,尽数进入刘邦的身躯。
张良心情复杂望着眼前欣喜若狂的男人。出手的那刻,便是决定追随于他。命运又开始了轮回,而身为姜子牙的弟子,他必须作出选择。需要一个家伙去斩断这可怕的宿命。
哪怕他是如此野心勃勃。
【张良背景故事】
古老,几乎荒废的寺院中,沉睡着危险的魔法。这里曾隐居着一位叫姜子牙的老人,秘密培养着能继承自己志向的传人。
也许世间有许多天才,但像张良这般,无视现有的魔道体系,开创自己独有魔法的人也是寥寥无几。
他所自创的魔道,叫做“言灵”。他完全突破了语言的壁垒,掌握了世界上几乎所有人类的语言。在他的耳朵里,万物真正共通为一体。是的,他甚至能与大陆,能与整个世界对话。这让他无限的接近于世界的真理。所有魔法师使用的咒语在这种能力面前都不堪一击。
即使是姜子牙也为弟子的力量所颤抖,他仿佛看到了无限的可能性。既然已经突破了世间的认知,自然不再是普通人。是的——只要张良愿意,随时可以成为神。
也许这个弟子,能够将混乱太久的世间秩序,纠正过来吧!
肩负着这样的使命,张良进入俗世。他所面对的,是分裂和对峙的楚汉之地。那个崛起的青年,项羽,如师父所言,乃传说中大魔神王的转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