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每天都在天魔池里躺尸 (Altariel)
- 类型:BL同人
- 作者:Altariel
- 入库:04.09
这般世间无有的美色,静静躺在自己身边也就罢了,偏偏,还是自己平生唯一。
听到这句意外的话,凤遥重忽然间想要撕掉这张手中的阵法符文。
怎能忍心失去?但又如何能再看着所爱如此痛苦?
凤遥重叹息一声,像是平日里哄那个小丫头一样,轻柔地抚摸着那头银发,在倏然交织的墨黑与圣白中,感觉哪怕是自身渐渐被无形的业力吞噬的剧痛,也比不上看到这一幕时心脏传来的痛觉,低声道:“是吾的错……”
是自己错了太多太多。执着是错,痴迷也是错。亦或者,连本身存在就是一个注定的错误。他不要见这六天之界上高贵的神明染上半点红尘,只怕应了一个“缘”字,成就了劫数。
对自身在两种外表之间变化的弃天帝毫不关心,只道:“吾的遥重总是这么主动认错,叫吾该如何是好?”
凤遥重默然不语,只听神继续说道,“吾所惧,非天非神,唯有你。离忧爱怖,缘皆是你。”
六天凡界,唯有一个凤遥重。
半晌,凤遥重才道:“吾为半身,本就是为你而存在……但有很多事,我已经做不到了。你可知这句话,会让我有多难过吗?”
然而,神也一心地注视着他的半身,因自身魔气几近消失殆尽,而暂时无力去将身畔的青年拉入怀中,只有轻叹一声:“吾的傻遥重……”
抽出掌心里的手,握紧符纸的凤遥重低低笑了一声:“你看,以前都是你不要我的,现在是我不要你了。”
青年明明是笑着的模样,看着却让弃天帝静穆如山的表情微动,缓缓道:“吾不想看你这样的表情。”
更不想见到那个梦实现的一天。
说着,难分彼此的银发滑过弃天帝匀长有力的手指,缕缕绕缠在指尖,仿若缘线,在织绕中打圈,最后牢牢结在了一起。
交丝结龙凤,镂彩结云霞,一寸同心缕,百年长命花。
凤遥重静静看着,听弃天帝道:“你连那句话都再未对吾说过,就要不要你的半身了。”
“既然吾说不要了,你会放下吗?”
回答不过两个坚决的字:“不会。”
凤遥重不由失笑:“当初劝我不要执着的是你,现在比我更执着的也是你,你是想听吾重复一遍你曾说过的话吗?”
弃天帝道:“若执着是你,又有何不可?为什么不愿再对吾说你的心意?”
凤遥重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再回答。
他本凡尘外,而今染尘埃。如果是当初那个一心想要得到回应的自己,不知该有多欢喜,但现在,明白了自己这样的执着就是导致那个的劫数的原因所在,何来欢喜,又要如何再说出心意?
抚过两缕结在一起的长发,凤遥重道:“放下吧……千般苦,万般痛,只由我一人承担就好。该是九天上,便去红尘外,困于吾一个业障,应所谓缘劫,不是你当所为。”
单靠魔气已无法再压制的业力侵蚀潜藏在皮肤之下,蠢蠢欲动。
仿佛置若未闻般,弃天帝看着青年的手腕处,问:“吾认得这个阵法标记……这支忘归,是否还能救你?”
微微一愣,随即,凤遥重对视着弃天帝认真的目光,点了点头:“是。”
终于,一直不愿取出忘归的神妥协了:“罢了,只要这支忘归还能有用,便拿去罢……但你要答应吾,在吾醒来后,不会离开。”
这一刻,凤遥重才知道,那个晚上睡不着总是要哄的小丫头究竟是学了谁。
青年点了点头,柔声说:“好,吾就在这里,哪里都不去。”
听罢,弃天帝渐渐阖上双眼,进入休眠之中。强撑到现在的魔龙之躯已经无法再承载他的意识了。
这一次,不知要何时才会再见到这样的他了。
凤遥重出神地看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撩开神明散落在胸前的长发,将一个一个的咒字缓缓念出。
所要念的每一字皆是真言咒语,一旦念错,后果不堪设想,因此念咒者的心神将被耗费得极大。
看起来抄录的阵法真言咒并不繁琐,然而实际念的时候,大概数来恐有千字之多。凤遥重念到最后已经冷汗潸然,内衫被浸透贴在了后背上,本来就苍白的脸色也变得煞白如纸,内力也将尽枯竭。
到最后一个种子字消散变为淡淡的银光后,整个房间充满着皓洁明亮的屏障。当初那支被凤遥重沉入净莲池的清蓝箭矢渐渐从伤口中现出,奇异地不沾半点血气,只是附着在上面的人心善性和佛气已经变得极淡了。
青年轻叹一声,接下了那支箭矢。
随着加持阵法进行到最后一步,出现细小裂痕的箭身逐渐被银光修复,似乎还能再勉强一用。
只是,已经对自己无用了。
凤遥重清楚地明白这一事实,心中一片平静,毫无遗憾之感。将忘归以加持法器的阵法封为护印留在手臂上,终于暂时遏制了业力在皮肤表面的侵蚀。
“怎么会有你这么不讲理的神呢?”想起方才弃天帝入睡前所说的话,凤遥重摇头道,“心里也好,嘴上也好,那么多次,我说过的那句话,你都不记得了啊……”
他是忘了,那时神对一个业障之物不屑一顾,最多是对备用容器的一点注意,莫说是那样的告白了,就连平时的话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指间划过的银丝曾经纠缠难分彼此,但在阵法结束,忘归离体后,泼墨似地从发尾蔓延回幽暗的深黑,终至这黑白分明的一刻。
过去回到过去,现在将是未来。
凤遥重披上外袍,最后一次于神的耳边,压低着声音,重述了曾经的话:“六天之界之上,轮回之井之中,人世苍茫之间,同生是虚妄,同死则是痴妄,但吾终究,爱犹无悔。”
一缕成结的黑白发丝被剪下放在了亲手将它编成的那只手边。
倘若有一日属于凤遥重的一切都不存于这个世上,那么这一缕发丝还能完成这个诺言,呆在唯一爱过的神明身边。
风吹帘动,一夜旖旎绮情渐渐浮散,了去无痕。
抱着在偏殿睡得意外香甜的小丫头,凤遥重远远望见了一道意料之中早已在外等候的清蓝身影。
一直在外耐心等阵法结束的伏婴师微微欠身行礼,以示感谢。
咒术师上方的天空一如幼年时那样血红,是火焰与战争造就的色彩,再不用多久,就要蔓延到那一方苦境的青碧上,之后,众生之难便要开启,再无人能置身事外。
而自己,终究做不了什么。
凤遥重对伏婴师微微颔首示意,随即抱着凤烈雪离去,踏上了前往魔族领地的路。
若有所思地看了邪君离去的方向一会儿,伏婴师转过身,正欲前往寝殿门口,不想黑发的神明已经站在那里了。
伏婴师从容不迫地屈膝行礼,恭敬道:“参见吾皇。”
撩过胸前的黑发,左眼的暗红摒绝着一切的情感,漠然瞥了一眼不知何时凋谢的花林,弃天帝道:“回朝露之城。”
看来,已经无需在为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作任何说明了。
见状,伏婴师道:“遵命。”
跟在真正的主人身后,咒术师的心中开始了长久以来的盘算。
弃天魔皇再临,那么银锽朱武这个容器,终于要到发挥应有价值的一天了。卸下武装的女王已不再有价值,而曾为魔皇消遣的少君,又还有几分利用的价值?
又或者如补剑缺所言,无论何事何物何人,对这位凌驾七情六欲之上的魔神而言,根本不值一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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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幽冥,寂静昏暗,不远处的血脉之间传来阵阵心跳声,鼓动着耳膜还有心脏与之共鸣。
森然幽静的大殿上,石鼎中的火焰徐徐燃烧,忽隐忽现的血色里,银发白袍的青年枕靠着青铜虬龙扶手,斜躺在魔君座椅上,微微半阖着异色的双瞳。
魔族所统领的第一殿,虽然与邪族第二殿同样处于火焰魔城,但要更靠近火焰山脉,因此地理位置和气候也就更加恶劣一些。炎热干燥,树木荒芜,造就了如阎魔旱魃和先代魔族女王那样霸道不羁的魔者。
九祸原先是不想让凤遥重来这里的,毕竟真正适合他功体的地方应该是如鬼族的朝露之城那样寒冷的地方,但现在不是她说了算,做主的是魔皇银锽朱武。
银鍠朱武的考量只是在三族往后的行动上,并不知凤遥重现今的身体状况,他觉得既然当初凤遥重为代理魔君和邪尊者时都有那样的赫赫战绩,那么去民风彪悍的魔族的话,应该会让那些整日提着巨刀重剑的魔者心服口服才对。
实际上,这些魔者也在凤遥重去后不到几天真的心服口服了。
与民风同样,第一殿的魔君座椅也是三殿中最为粗犷大气的,符合魔族豪放不羁的性格与强健壮硕的体型。而对于因业力开始侵蚀入骨而身体日渐虚弱的凤遥重来说,趁着没有魔者来报告任务时躺在这张巨大的座椅上面休息,可谓是相当惬意的事。偶尔他还会望着上方盘踞可怖的魔族先祖雕像,比较这个和天魔像究竟哪一个更渗人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