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前后略一想,也就有些明白了。她与薛轻裘见面的事,怕是被薛意浓知道了,难道她怀疑自己和薛轻裘之间有什么?而自己接近她也是别有目的的话……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该找个机会跟薛意浓解释一下,只是不是眼前,冒然说出来,显得突兀不说,只怕薛意浓觉得她另有什么目的,还是找个别的机会再慢慢道来好了。
几天后,雪停了。外头的树上,积了薄薄的一层,草地上也是,石板上只是湿湿的。
外头的天气开始变得更冷,只说有一日夜半,薛意浓睡的好好的,突然腹痛,绞了半天也不见好,额头上都是汗,疼的直抱着肚子。
她硬是忍了半天不吭声,到底难忍,起了床,点了灯,披了衣服开门上了一趟茅房回来,竟是生理期来了。
拿炉子上暖着的水喝了一杯下去,躺到床上,好了一阵子,又再痛起,这痛一阵一阵,她抱住肚子,整个人卧成一把弓,咬着唇,把被子塞得紧紧的。
要是换作往常,她早叫落雁了,只是现在外塌上睡着徐疏桐,怕把徐疏桐吵醒了,也怕她知道些端倪,因此忍着。
只是她忍得厉害,嘴里还是发出一些细小的声音,再加上在床上翻来覆去,动静也很大。
徐疏桐醒了,听了半天动静,觉得不大对头,忙问道:“意浓,你怎么了?”她们私下里曾约定,若无他人在侧,可以直呼姓名,因此这时候,徐疏桐并无顾忌。
“朕肚子疼……”薛意浓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过来,“能不能麻烦你喊一下落雁?”
“好。”徐疏桐穿好了衣服,让外头值夜的宫女去叫落雁,她却来到内室,掀了帘子,多点了几盏灯,发现薛意浓的脸一片雪白,双眼无神,鬓发湿透了,贴在脸上。她伸手过去摸了一边额头,不烫,看来没有发热。用帕子给她擦了擦,道:“我让人去喊落雁,落雁马上过来,你可怎么样,要不要叫太医过来?”正这样问着,落雁冲进门来,只简单的披了衣服,用腰带简单一束,看起来十分狼狈。此时事情紧急,也顾不得了。
落雁急问道:“皇上,您可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朕肚子疼,你去烧些生姜红糖茶过来。”薛意浓这样一说,落雁立即开悟,原来是皇上的葵水来了。
她道:“好,皇上先忍一忍,奴婢这就去厨房弄了来。”跑出去几步,又不放心的看了徐疏桐几眼。
徐疏桐道:“你快去,这里我照顾着就是。”
“那就有劳了。”落雁有些犹豫的说道,赶紧去烧红糖生姜水去。
落雁一出去,早吵醒了存惜,存惜穿了衣服,也过这边来,问了一遍,“夫人,皇上看样子来势汹汹,到底是什么毛病?”
“我怎么知道。”
“可别耽搁了,何不找太医来诊一诊,要不然您……”
是呀,她险些忘记了,她不是会医么,心里头乱担心。徐疏桐手在薛意浓的脖颈处摸了会儿,心里有些数了。要说她为什么不直接把手里的脉?一则薛意浓正抱着肚子,二则皇上的身份特殊,她怕薛意浓有所怀疑,三则这诊脉最确切,还是脖子上的脉搏最多,她当下敛神静气,把薛意浓全身上下都查了一遍,知道她身体健康,是葵水来了,又着了凉,所以腹疼。
开几剂止疼药一吃也就没事了,只是这到底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要想身体好,还得有个长期的调养过程,平时饮食上还是要注意。再者,这宫里的厨师做东西,就算按照滋补的方向来,薛意浓也是吃岔了,这女子补食男子之物,终究有点儿不对头。因为无人知道薛意浓的身份,当然是给皇上补肾壮阳,往那一路上去,人要不出毛病才怪,因此还显出个身亏来。
徐疏桐叹口气。
存惜以为情况不乐观,还以为薛意浓得了什么大病,整个人脸都沉了,别不会这一座靠山也要倒了?
☆、第41章 娘娘为释疑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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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惜急起来,“夫人,您说到底皇上得了什么病,严不严重,您到说呀。”那要是这个依靠没了,她们拿什么跟薛轻裘斗。
“皇上无碍,别担心。”
“切!”骤然听了这话,存惜差点就要骂娘了,要不要这么吓人,害她都以为皇上不行了,“夫人您真是,太会吓人了。”
她刚说到这,门已被推了开来。落雁道:“皇上来了来了,您的红糖生姜茶。”徐疏桐赶紧把薛意浓扶着坐起来,给她身上披了外袍,裹得紧紧的,接过茶碗递给薛意浓。
薛意浓抱着碗,吹了吹,喝了几口下去。只觉得热水一直顺着咽喉而下,喝完之后,将碗递给徐疏桐,徐疏桐问道:“可怎么样?是坐一坐再睡,还是直接躺下。”
薛意浓略坐了会儿,觉得疼痛减了些。觉得舒服了,又躺了下去。落雁担心她还有哪里不舒服,就没有立马走,再说这一闹一停的,都快四更天了,睡不了多久就要起了,干脆不睡了,在这里陪着。
存惜被打发回去休息,可不能全体倒下。
徐疏桐也坐在旁边没走,落雁道:“夫人,您也累了半天,回去休息吧,皇上这里,奴婢守着就好。”
“我没事,让我看看她,再说天也差不多就要亮了,我陪你做个伴儿。”
落雁见推辞不了,只好罢了。两人有什么话说,只是干瞪眼,没事看看躺在床上的薛意浓,似乎睡的熟了。
落雁见徐疏桐这样用心,心里头起了个疑问,“夫人,为什么呢?”她的问题,有些没头没脑,和着脑袋里的一个问题,一直矛盾的不得了。
“什么?”
“为什么对皇上那么好?”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皇上待我很好,我投桃报李。”
“既是这样,那您为什么……”为什么要跟大皇子合谋害皇上呢?这后面的话,落雁是万万不敢轻易出口的,所以她十分苦恼,眉毛都皱了起来。
而徐疏桐还在等她的后半句,见她不想说,也不勉强。她看着薛意浓,说了她的身体状况,“皇上,似乎气血不足,而且加强阳气的东西补的太多,身体有些失衡,若不小心,到春日更加容易生病,身体扛不住,长期下去,并不大好。”
落雁惊道:“夫人懂医?”
“一点点,刚才给皇上把了脉。”
落雁瞪大了眼睛,忽而面色一沉,从袖内摸出把匕首,直接对准了徐疏桐。“你……知道了多少?”徐疏桐竟然给皇上把脉,那皇上是女子的身份,想必她一定知道了。
知道真相的人,绝对留不得。何况这个人还是徐疏桐,和大皇子有勾结之人,若是这个消息让大皇子知道。
皇上的皇位不保不说,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天下,又要陷入争位之中。就连性命,也未必能周全。
现在只有杀了徐疏桐一条路。
匕首一点点靠近徐疏桐,但徐疏桐并不害怕,尽管她从落雁的眼里看到了杀气,也知道是因为自己说了这几句话。
她道:“你要我死,尽管下手就是,毕竟就有死人才不会开口。但是请你细想,我若真的想要陷皇上于不义之境地,何必留下来,让你来杀我,何必对你讲出口,让你来杀我。”
落雁犹豫了,匕首的尖与徐疏桐的脖子很近,只要一不小心,就会划破咽喉。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只是希望落雁姑娘能帮助我。”
“你说说看,什么事?”
“我和恭敬王的关系,想来天下人没有不知道的。这次他来,也约了与我见面,说是只要我能杀了皇上,他就会放了我妹妹。说心里话,皇上待我不薄,我最不想伤害的就是她了,可是我妹妹她……哎,她可能在恭敬王的手中,凭我一人之力,怎能救得了她呢?我徐家,除我之外,就这一条血脉,若连她也保不住,我就算死,又有何面目见地下的爹娘,所以很想落雁姑娘将这事告之皇上,希望皇上能救我的妹妹,如果落雁姑娘能够做到,我就算现在死于你的匕首之下,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徐疏桐说的慷慨激昂,落雁见她真的不惧死,甚至只要她一点头,徐疏桐就会自己撞到她的匕首上。
“你有个妹妹?”
“是,这事皇上也知道,你告诉她,她就会明白。”
落雁点点头,“既然大皇子要你杀皇上,你有很多个机会可以动手,为什么不行动?”
“我怎能下得了手。”
“你不下手,你妹妹就活不了。”
“我知道,我除了一死以谢皇上,已经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只求皇上能看在我坦白的份上,救我妹妹。”徐疏桐说完,就要去撞匕首尖,落雁的动作何其之快,手臂早缩了回来,甚至直接吓出了一身冷汗。
徐疏桐的身子扑了个空,脸朝下,当然落雁是看不见她嘴角勾起的笑意的,她知道,这些话薛意浓已经听见了,她早注意到,薛意浓已经醒来,只是闭着眼睛装睡,她借着这个良机,故意说出来的。
这样,皇上是否能对她释怀?
她竟发现她不大喜欢薛意浓跟她保持距离,她顶喜欢,薛意浓希望自己能陪伴她,这句话,实在有魅力,她承认,有点动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