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斗歪头咬着笔，手往旁边指了指，“再侧过来一点。”
夏目侧了侧身子，“这样呢？”
阳光照在少年柔软的头发上，他看过来的眼神很清澈，嘴角有温柔的弧度，他身前是洒落在木质地板上的大片金色阳光，身后是远山和夏日后院里繁茂碧绿的青草。
夜斗眨了眨眼睛，“就这样。”
他低头在纸上画着，偶尔抬头看一看夏目。其实不看也行，这样美好的场景他看一眼就能清晰记在心里。
“夜斗，”夏目说，“我记得爸爸说过，这个院子里的某个地方好像有我妈妈种的花。不知道是什么花，但是都没有再盛开过了，上次来的时候没有，这次也没有。”
他的语气里有一点失望。。
夜斗抬头看了眼后院，“会盛开的。”
“我记得以前爸爸会抱着我坐在这个台阶上晒太阳，风铃响起来的声音很好听。他还会摸我的头发，我记忆里爸爸总是笑着的，他很好，很温柔……”
夏目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夜斗放下笔，把画好的画递到了夏目眼前。
一模一样的场景，不同的是他身后灿烂开放的花。
“开了哦，”夜斗在他头顶轻轻拍了一下，“你妈妈种的花。”
眼泪是什么时候流出来的，夏目也不知道，直到滴落到画纸上的时候，他才猛地抬起胳膊挡住了眼睛。
明明下定过决心不再呼喊，不再回忆，不再为这些无法回应自己的事物痛苦。
但还是按捺不住。
从看到壁橱里那副画的那一刻，封存在最深处的记忆和渴望就无法抑制地慢慢涌了上来。
夜斗拿开了夏目挡住眼睛的手。
“对不起。”夏目声音低哑地道歉。
原本是一趟开开心心的出门，却因为自己的情绪而影响了夜斗的心情。
夏目站了起来，想说现在就走吧，待在这里，他就是会不由自主地低落。
可是他没能说出来。
夜斗抱住了他。
夏目小时候就觉得，人真的是很奇怪的，明明一个人的时候可以很坚强，可一旦获得了安慰立刻就会变得软弱，就好像他低年级时候那些在学校里受了委屈的同学，家长越哄着，反而哭得越厉害。
就好像现在。
明明眼泪已经止住了，可是有了一个温暖的拥抱，有了一个可以隐藏住泪水的肩膀，有一双手在他背后轻轻抚摸着，自己好像又委屈起来了。
他很努力地想克制住这种情绪，但那种酸楚怎样也压不下去。
“夏目，”他听到夜斗在他耳边轻声说，“你早就不是一个人了，你有了新的家，有了新的朋友，你不是被冤枉了却只能在河岸的秘密基地一个人偷偷哭的小孩子了，你不用再让自己那么坚强了。”
“还有我，”夜斗在他背上轻轻拍着，“我会一直保护你的，你有什么话都可以告诉我，有什么愿望我都可以不计代价帮你实现，我……想要一直和你在一起。”
“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夜斗：媳妇儿的愿望不收钱
露出了怪阿姨般的微笑
四舍五入见家长了朋友们！！
另外，夜斗真的是个大触_(:з」∠)_
第32章 喜欢
夏目把眼睛埋在夜斗肩膀上。
我喜欢你。
听见这句话之后他震惊地连眼泪都停住了, 刚才那阵抑制不住的难受也瞬间平息了下去, 脑海里除了空白还是空白。
要怎么回应夜斗？夏目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夜斗在他背上轻拍的手停下了。
在知道自己大概喜欢上了夜斗之后，夏目也设想过向夜斗表明心意的场景，想象过被夜斗开玩笑调侃着或是温柔讲清道理地拒绝。
夜斗是神明, 尽管他不想承认也一直在努力忽视他们之间的距离, 但是人类和神明的确是遥远的。夜斗是他重要的朋友, 是把他从噩梦里拉出的守护神，是他可以为之变得勇敢的存在, 他想要让彼此之间的缘变得长久。
夜斗很照顾他，很保护他，很喜欢和他待在一起, 甚至是缠着他, 这些夏目都能清晰感受到，但他始终无法确定这是来自一个神明对自己有缘之人的庇佑亦或是和自己一样的……喜欢。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 夜斗会这样直接地说了出来，在自己表达出心意之前这样毫无征兆地先说了出来。
要怎么回应呢？直白地告诉他“我也是，我也一直喜欢着夜斗”吗？
要是能够这样轻易地说出口就轮不到夜斗先表白了……
夏目在心里叹了口气, 自己果然还是脸皮太薄, 尤其是和夜斗比起来。
他没有说话, 抬起手，回抱住了夜斗。
他抱得很紧，能感受到夜斗轻薄衣衫下紧实的皮肤。
夜斗微微绷紧了背，很快又放松了。
夏目听到他在自己耳边轻轻笑了一声。
“吓死我了, ”夜斗说，“你不说话，我还以为你不想再理我了。”
夏目声音很低地回他：“我不知道说什么。”
“那这样算是接受了吗？”
夏目感觉到夜斗的身体在问出这句话之后又僵硬了一下。
“算。”夏目说。
他回答完之后夜斗迅速地放开了他，转身蹲到后院的角落里，把头埋进了膝盖里面。
？？？
夏目在原地愣了一会，走进后院拍了拍他，“怎么了？”
夜斗埋在膝盖里摇了摇头，声音有点郁闷：“没事。”
夏目强行把他拽了起来。
夜斗后背贴着院子的墙壁，脸朝着远山的方向倔强地不肯转过来。
“你脸好红。”夏目看着他的侧脸评价。
“……我超级紧张的好不好？你就不能让我缓一会脸不红了再拉我起来吗？”夜斗转过头看着他，声音无比郁闷。
“我感觉你刚才挺从容的啊……”夏目有点尴尬，要是他知道夜斗蹲角落里是因为不好意思脸红了他一定不会拉夜斗起来的。
“装的，”夜斗神破罐破摔，非常诚实，“毕竟心里排练过很多遍了。”
夏目非常想为他的耿直竖个大拇指。
夜斗直视着他，夕阳下的眼睛亮亮的，脸上还有一点没褪尽的红。
他看着夜斗，突然冒出了一种人家都这么直白了自己也不能输啊的想法……
夏目凑过去在夜斗嘴角边亲了一下。
！！！
夜斗又蹲了下去。
夏目也蹲下去，伸手在夜斗脸颊上戳了一下，很烫。
他问：“神明都这么容易脸红吗？”
夜斗语气诚恳：“我不知道其他神明被自己喜欢的人类亲吻是什么反应。”
“你呢？”夏目问。
夜斗说：“有点不好意思，但是特别开心。”
其实夏目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但看起来夜斗比他不好意思多了，他也就释然了。
和夜斗蹲小院子里晒着夏日最后的夕阳，感觉有点微妙。表达清楚心意并不像自己之前所想象的那样困难和不切实际，其实也就是那么几句话几个动作的事情。经历过刚才的低落和震惊，夏目觉得这会儿自己的心情有些轻松，又有些飘飘然。
夜斗突然说：“不是你先亲我的。”
“啊？”夏目看着他。
“我之前亲过你了。”夜斗语气有点小得意，“在的场家那晚，你睡过去了，我把名字给你的时候亲了你一下。”
夏目愣愣地问：“亲哪儿了？”
夜斗伸手勾住他的脖子 ，在他眼睛上吻了一下。
“这里。”
夏目沉默了，不该问的。为什么夜斗在已经不好意思到脸红的情况下还能如此自然地做出这样的动作……
“回去吧。”又在地上蹲了一会，夜斗站了起来。
夏目看了他一眼，脸色已经变得很正常了。
把夜斗画的画小心地整理好放进了背包，夏目把门锁好，踏上了回家的路。
不一样的两个家，一个是幼年的快乐，一个是现在的温暖。
尽管之间隔着一段漫长的难过和孤单，但他已经足够应付。
夜斗勾住了他的手指。
小拇指，食指，接着是全部牵住。
夏目笑了笑，回握住了他。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不同于塔子阿姨和滋伯父给他的亲情，不同于猫咪老师和他之间亦师亦友的关系，也不同于和田沼西村北本之间的友谊，不同于和妖怪之间的互相帮助和给予。
就是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和依赖，即使只是牵着手并肩走在一起也很开心，夏目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夜斗和夏目在门口对视一眼，一起笑着松开了手。
塔子阿姨留了可口的饭菜，滋伯父在客厅看着报纸，夜斗兴致勃勃地和塔子阿姨说着他们中午吃了七碗乌冬面的事。
夏目突然有点感动。有种自己什么都已经不缺了的满足感。
“我送你吧。”吃完饭夜斗要回神社的时候，夏目说。
“行。”夜斗瞥了一眼趴地板上睡觉满身酒气的猫咪老师，点了点头。
他熟练从窗户那跳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