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路小佳倒是不必去改正。白景烁心甘情愿的去纵容着他,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全盘接收。
他或许无法给予路小佳这世间最好的,却定然可以给他最想要的。为此,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打碎了浑身的骨头,剐净身上的每一块肉。
真是愚不可及!
白景烁笑出了声,不动声色的挪了下椅子,两只扶手紧紧相靠。他身子一倾,倚在了路小佳肩上,喃喃道:“晕。”说完,便阖上了双眼,做假寐状。
这当然是装的,他虽然酒量不太好,却也不至于差到这种程度。他只是想离路小佳近一些,更近一些,近到不分彼此。
他终于察觉到心湖荡漾不休,所有事都超出了他的控制。一脚踩进了坑里,却连爬出来的心都没有。甚至想要在这暗无天地的深坑里长长久久的住下去。
他也终于能够真的去理解他的母亲。她从来没有做错过任何事。她把整颗心都交给了白天羽,自然无法再分给旁人一丝半点,包括她的孩子。
有些东西,只有亲身去体会,才能懂得。
这世间从不缺少痴男怨女。情是刮骨刀,爱是化骨毒,不声不响的便能腐蚀掉人的身心,将人变得面目全非。所有的克制与矜持都被打的粉碎。
他由衷的感激起了他的母亲,感激她的慈悲。也由衷的去感激赵月娘,感激她的善良。感激这世上所有可以去感激的人,让他有机会看看这世间的万般美景,品尝这世间最甜美的毒。
叶开和路小佳正在进行着毫无意义的争吵。与其说是争吵,不如说是斗嘴。明明互相挤兑着,却不带一丝火气。
路小佳时不时就噎的说不出话,他本就不是擅长胡搅蛮缠的那类人,而叶开则非常擅长这个。他向来没皮没脸,又多有急智。一句话说岔了,他就能死咬着不放,追上来挠你个大花脸。
荆无命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暗暗叹了一口气,瞥向看热闹看的正高兴的,满脸兴致盎然的阿飞。
路小佳被气的脸都要发青了,索性闭口不言,不再和他纠缠。
叶开打了场胜仗,爽朗的大笑了起来,一连干了好几碗酒庆祝胜利。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A
作者:小叶子的隐性控制欲。
叶开:……不要乱加属性。
作者:不算乱加,你也是你爹的儿子。有点控制欲不奇怪。
叶开:……
作者:而且这才可以解释,你为什么说,翠浓欺负小雪,就要宰了翠浓。不然就真的太莫名其妙了。
叶开:也对,那就认了吧。反正想想又不犯法。
作者:撒花,小叶子最萌了。
叶开:那谢谢你的洗白?
作者:不客气。
小剧场B
作者:好了,白亮亮的好感度和被攻略度也满了。
白景烁:嗯。
作者:你病的更严重了,还感激你娘?感激她家暴你还是要杀你?
白景烁:我是古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遵从孝道。本来就不可能去责怪记恨。
路小佳:嗯,我也是。
作者:……随便你们。好了,由欲升爱完成了,再由爱生欲吧。
第30章 第30章
酒足饭饱,灯火已灭。
白景烁却没有急着歇息,他换了身衣服,拉着路小佳站在院子里。
未免打扰到那几个,路小佳没有开口说话,无声的用表情询问着他。
白景烁笑吟吟的指了指他腰侧挂着的剑,伸出手,掌心向上。这是一个索要的动作。
路小佳不知他意欲何为,却毫不犹豫的解了剑递了过去。
一个剑客把剑给了人,与把命交给了对方又有什么区别?但若是整颗心,整个人,连同下半辈子都交了出去,命又能重要到哪里去?
白景烁拔了剑,剑光熠熠。衬的他瓷白的脸,柔波流转的眼也带上了三分锐气。他把剑鞘还给路小佳,慢悠悠的挽了几个剑花。
他虽然不用剑,剑法还是略通一二的。剑是世人用的最多的兵器,约莫所有习武之人都能使上两手。用作与人打斗或许拿不出手,用作别的用处却是尚可的。
白景烁退出去丈余,站在院子中心,转了个圈。广袖衣摆扬起,月色为他镀上一层柔光。竟如仙神下凡般,神圣而唯美。
他舞起了剑,剑势缠绵悱恻,剑刃划破虚空时亦不带半分声响。
这的确不是能够用作杀人的剑法。与其说是舞剑,不如说是剑舞。美则美矣,却不适宜杀人。但伤人却是够了。
路小佳想起那天游河时看到的表演,身段婀娜的花娘站在鼓上,随着伴奏舞剑。纱衣下半遮半掩的藕臂,紧扎的腰带下不堪一握的水蛇腰,绣鞋中不足掌长的秀足。
很多人都在欢呼叫好,路小佳却觉得不好看。她握剑的手不够紧,挥剑时力气也太小,舞剑时还要无意义的劈腿下腰,舞到一半就气喘吁吁起来。
但白景烁却不一样。哪怕他收着剑势,举手投足间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道。利剑可伤人,柔剑亦能伤人。所谓以柔克刚,无非是柔易非纯然无害之物。
无论他如何的收敛,也无法遮住骨子里的锋锐尖利。
他早已不是年少时那个不善武艺的他。只要他想,大可策马江湖,纵横天下。随手便能将那些名不副实的武林名宿斩杀与刀剑之下,成就一身威名。然而他从未渴求过那些。
真是好笑,有些人一生都被名利所逐,殚精竭虑。有些人却甘愿缩在偏僻的小镇子里隐姓埋名,出个门去救人都要易容改装,生怕被人认出来。
白景烁飘到路小佳面前,还剑入鞘,拉着他回了屋里。插上门,把所有幔帐都放下,才搂住他,抱怨似的低声道:“不好看吗?你都不看我。”
路小佳嗤笑道:“闲得你。”
“嗯。”白景烁笑着贴近他的脸,唇瓣胶合在一起。
他阖上了眼,轻抿了几下唇边的软肉,探出舌尖撬开路小佳的唇缝,勾起他的舌,细细摩擦着。
路小佳的回应一如既往的生涩而粗鲁。像是学不会该如何正确与人亲近。或者说他不敢去学。
白景烁把他轻轻放倒在榻上,捂住他的眼睛,呢喃道:“我心悦你。”
眼皮被按住自然是睁不开眼,漆黑的视野却让人觉得平静。压在身上的重量是真实而温暖的,带着熟悉的药香。那是幼年时憎恶的不得了,长大后却让他觉得安心的味道。
路小佳抱住他的腰,用阴沉的语气道:“若你敢……”
他略过那些无意义的话,直接威胁道:“我就杀了你。绝不会只用一剑。”
白景烁含笑道:“千刀万剐吗?”
路小佳点头,森然道:“嗯,全部吃下去。”
“好。”白景烁应道。仅仅一个字,却郑重其事。毕竟那是一生的约定。
荆无命和阿飞并未多留,吃过早饭后就走了。
叶开却没有走,他坐在椅子上,回味着之前阿飞脸上变换的表情。
白景烁把打包好的行礼递给阿飞时,他板着脸,微微皱着眉头,似乎有些排斥。
然而他立刻就发现包袱里并没有夹杂着什么贵重的,足以让人严词拒绝的东西。而是他原本的,被清洗过又被缝补好的衣服和这几日上过身的,也被清洗干净的衣物。还有水囊,肉干和包裹在油纸包里刚烙好的还带着热气的饼子。
他先是有些不知所措,毕竟已经被穿过的衣服,再说不要就显得太矫情了些。随后像是想起来什么,神情恍惚了一瞬,怀念与苦闷之色在面上交替闪过。
他还是收下了。临走时,他站在屋顶上,半侧过脸,欲言又止的看了白景烁一眼,那时他的表情是复杂到难以形容的。
叶开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无论一个人站得有多高,变得有多强。都有着难以忘怀的往事。抛开那些使人心驰神往的旧事,剥掉那层光鲜亮丽的表象,每个人都只是普通人而已。
他看向未穿外披,挽了袖子,正在给小狗洗澡的白景烁。不由得扯开了嘴角,笑了起来。
这个人真是太坏了。总是偷偷的在别人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乱捏乱揉。不过也好,可以把心思用在体贴他人而不是用作谋划算计他人。
选择这种生存方式,无疑会轻松快乐很多吧。像公子羽那样,每活一日,就要受累一日。也不怕活活累死?
一缕劲风飞驰而来,叶开脚下一蹬,带着椅子飞出去一丈有余,花生壳深深的嵌在地上。
叶开做劫后余生状,夸张的拍了拍胸口道:“吓死我了。”
他看向屋顶,起身大叫道:“你要是打死了我,琳琳怎么办?”刚才那一花生壳可是冲着脑袋砸的,真要砸中的,不被砸死也会变成傻子。
路小佳咽下嘴里的花生,淡淡道:“改嫁,若她不愿……”
路小佳瞥了一眼白景烁,挑起嘴角,用冷酷的语气道:“大可先喂点忘忧散,让她彻底忘了你。”
白景烁眼也没抬,揉搓着小狗软绵绵的身体,用不带半分恶意的柔和语气道:“可以试试。”
叶开怔住了。这个设想太过丧心病狂。但毫无疑问的是,忘忧散这种东西,白景烁还真能配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