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学会走就要学跑了?我让你现在去考个进士你去不去啊?”丁礼趁着贾蓉心情好撸了一把小孩儿的脑袋,把头上的小冠都给撸歪了,小孩儿也没生气,就又撸了几把,把贾蓉的脑袋揉的乱糟糟的。
贾玲小姑娘不高兴了。两个侄子刚才拦着不让她看,结果现在都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一跺脚,小姑娘不理人了,要回自己院子去!
“大侄子/珍大哥哥。”丁礼才把两个胡搅蛮缠的小子打发走,贾赦就带着贾琏上门了。
丁礼一看这父子俩,就知道了来意。也不说话,就领着两人往客院走:“之前那些东西,我都放在了客院里。反正如今我这将军府也没什么人来拜访,客院正好空着。我记得先大嫂子有一处院子在大江胡同,不如托给牙人修整一番。我看琏大弟弟在经营上是有天分的,不如把金银交给琏大弟弟经理,至于这些字画孤本器皿什么的,留着也不会砸在手里,反而留的越久越珍贵。”
贾赦点头,看自己儿子的眼光也不似和过去一般生疏了。
贾琏听两人对话,还觉得有些云里雾里的不明白,等到了地方之后看到东西,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之前父亲抄了赖家还留下了一部分东西存在了东府里。不,不是一部分,而是大部分!
看过了东西,脑子一团乱麻的贾琏直到跟着贾赦和丁礼进了外书房里,才稍微回过神来:“老爷……”
贾赦是见过贾蓉和丁礼相处的,如今听到贾琏的称呼,心里苦涩不已。可又有什么用呢?这是自己早年荒唐造的孽,如今也只能尽力弥补了:“琏儿,咱们荣国府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也清楚,我这袭爵人住不得正堂,只能窝在马棚边上,想要给那些臭烘烘的畜生挪个窝都不行。我也看出来了,老太太巴不得咱们大房都死绝,好让你二叔他们光明正大的继承了这荣国府。你老子没能耐,只能给你多攒些家底,盼着你将来好过些。”
“哪里就到了这地步了……”贾琏不太愿意相信贾赦说的话,可他偏偏也知道,这话七八成都是真的,最后只能颓然的低着头不说话了。
“琏大弟弟,日后你娶了妻子,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要把这些事情都分说清楚才行。不然你在外面做事,家里人却拖后腿就坏了。”
贾琏这才想起自己的妻子就是二婶贾王氏的侄女呢,脸色更不好了。
贾赦一看儿子就知道他想什么了:“没出息的东西!你往日里招猫逗狗的劲头都哪去了?要是连个女人的心都拢不住,出去别说是我贾恩侯的儿子!”
丁礼眼看贾赦这话说的实在不像话,赶紧咳嗽了一声,制住贾赦的话头。这个贾赦……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好了!不拦着点,说不定就要对儿子炫耀自己的风流史了!
——
晚间丁礼一个人在书房里,反复把白日里和僧道二人交手的过程想了几遍,得出了几个结论:首先,这两人的武学修为并不高,靠的全是修仙手段。只是从自己击中癞头僧时感觉到的骨骼肌肉情况来看,修仙的程度也不高深就对了。
其次,二人有所顾忌。若非有所顾忌,那跛脚道人完全可以击中自己的背门,最后却没有让招式落实。而且还有一点,原著里他们所谓的度化其实都是要人心甘情愿的跟着他们走才行。不然用仙法摄走当初三岁的黛玉不就好了?今日也是如此。
这样就好,有所顾忌才好,免得自己不好下手。
“想什么呢?”书房窗外传来了一声问话。
丁礼一抬头,正好看见方洋倚着窗户看着自己,立刻就露出一个笑容来。
第39章 第三单元
方洋看着精神不错, 也没因为中睿亲王去世有什么悲伤的样子。丁礼歪歪头,不提这茬事儿, 只笑眯眯的道:“想你呢。”
方洋双手一撑, 就从窗户外面跳进了屋里:“我还以为你在想贾家的事情。”
“都分宗了,还想他们做什么?”
“那你为什么让人瞒着?你看这贾家,除了你自己, 就连你那个便宜儿子都不知道你已经不是族长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丁礼奇怪了。
方洋最近又长高了一些,伸手能环住坐在椅子上丁礼的肩膀了,“我见了皇帝了,他告诉我的。”
好吧。丁礼得承认,贾家分宗的事情能这么悄无声息的完成, 恐怕和皇帝的支持有很大的关系。一方面皇帝早就看这些和结党无异的勋贵人家们不爽,盼着这个利益结构早点散架;另一方面应该是因为贾敬和丁礼这两个宁府的当家人还算安份守己, 所以才高抬贵手的。
方洋肯定是起了推动作用的, 毕竟皇帝和中睿王爷的情份摆在那里,没有不让顶着小郡王壳子的方洋不开心的道理。不过情份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的,加上中睿王爷已经去世,这一脉的嫡支正统是徒亦铭这个世子, 以后还管不管用就两说了。
“接下来你要怎么做?”方洋提了一句就绕开了话题。
丁礼一听方洋这样说,就知道方洋说不定还和皇帝做了什么其他的约定或交易。不过丁礼相信方洋, 也不多问, 就点着桌面上的一叠纸说:“这是贾王氏包揽诉讼、收利子钱的罪证。还把手伸到祭田上去了,我想着什么时候一击即中。”
方洋接过那叠纸大略翻了翻,啧啧的摇着头说:“原著里头王熙凤做的那些事情, 我还奇怪是怎么起的头儿,原来在这儿呢!”
“这东西大概能让贾赦这孩子多个把柄,将来不至于被逼到绝境。我理好了家学的事情交给贾赦,然后把族长的位置也给他。要是这样他还被挤兑的没法子,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丁礼虽然觉得贾赦这孩子不错,可也不能把饭做好喂进他嘴里去。若是他自己立不住,那别人再怎么帮忙也没有用。
方洋嘿嘿笑着:“我还以为你拿了这东西是要打脸呢!他们三番五次的算计你,你不气?”
丁礼横了方洋一眼:“哪那么多气?又不是自家孩子,我才懒得理呢!有这个工夫,看着蓉儿蔷儿他们还差不多。”
方洋不说话了。丁礼的性格虽然变得刚硬点了,可有时候还是会显出些软和来,对于这些麻烦事能避就避、能不理就不理。什么时候他才见到丁礼一个不爽就直接怼回去啊?
丁礼是不知道方洋是这样想的,不过就算知道了,估计也就是横方洋一眼,损上一句“挺大的岁数还和小辈生什么气”就撩开了。
“我看你这东西先不用给贾赦,宁府脱开贾家另立一宗,你正好可以拿这东西说事儿。只说不愿意被牵连着做出不忠君上的事情,约莫那个假正经还会说你说的对呢!”
“你就这么想看我和他们吵架啊?”这人怎么这么不服老?挺大的岁数和年轻人吵架,那像话吗?
方洋总不能说自己想看丁礼和人撕逼吧?所以只能含含糊糊的把话题岔开,和丁礼腻歪到了后半夜才走了。
等方洋走了之后,丁礼才红着脸入了睡,临睡之前还掰着手指头算方洋到底多大了——果然人不能吃肉,吃过肉之后,谁还了乐意回去吃素啊?丁礼觉得自己堕落了。
——
贾赦父子俩回到荣国府之后,贾琏并没有回王氏在荣禧堂后边给他预备的小院子,而是跟着贾赦到了东大院的书房来。
贾琏此时心事重重的,抬头看一眼贾赦就低头躲一下。这番神态气得贾赦心肝儿都疼了:“你那是什么样子?鬼鬼祟祟的。有什么话就说!”
“老爷……父亲,”贾琏改了自己对贾赦的称呼,“您……我……老太太那里……”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才好。
贾赦叹了一口气,“你爹我也就这样了。一辈子被老太太和老二压着,明明是名正言顺的主人,还住不得正房。可琏儿你不一样啊……”说到这里,贾赦辛酸劲儿上来了,摸了一把桃花眼,把泪水逼回去。“你珍大哥哥那里,你多走动走动,他现在是活明白了啊!”
贾琏默默的点头。一时间,父子俩相对无言。
要是丁礼在这儿,肯定要抽这两父子一顿:多大点事,至于么?比起那些做着苦力还吃不饱饭的人,他俩锦衣玉食的,还不知足咋的?而且明明是自己把一手好牌打烂的,还怨天尤人?该抽!
“西边的院子你别想了,老太太和你二婶宁可空着也不会让你住的。恐怕你成亲之后,还是只能住在那逼仄的院子里了。不过南边的梨香院还空着,是你祖父年老时住的地方。你要是愿意,那处我还是能腆着脸要来的。”而且珠哥儿媳妇儿领着兰哥儿寡妇失业的不住在那儿了,可也就那么处院子还是他们娘俩的念想,他还真干不出这种逼迫人家孤儿寡母的事儿来。
不过这话好说不好听,贾赦没说出口。至于贾琏想没想到,他就管不了了。
贾琏如今也回过味儿来了。小时候珠大哥哥和自己一起读书,他在家学里挨了训斥不乐意上学,二婶哄着他,却逼着珠大哥哥读书……过往这些不过是小事儿的细节的被串联起来,贾琏只觉得羞愧难当——这些事情连在一起,分明就是“认贼做母”四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