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怕贾珠出了点差错,万一到时候死在扬州城,那不说贾珍他们如何,唯一能肯定的便是他们这些随行的人,谁也讨不好!
贾珠的小厮跟着读了几年书,倒也学了些聪慧,信件中重点强调了宫里的贵人娘娘跟贾珠的兄妹情谊。
接到信件的薛青云心肝脾肺肾都气疼了,捏着信笺的手直抖,但千言万语一句话,他就算现在想下船也来不及了!贾珠宫里还有个贵人妹妹在!后宫之事谁也说不准,哪天就龙宠在身,万一在有幸得个龙子,那便是他们这些商贾之身想也不敢想的富贵荣华。
薛青云急的脑门出汗之际又听闻贾珍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来金陵,恨不得咬咬牙,心一狠,把贾珍一行给做掉!
要知道能在前朝末年那般动荡的政局之中,挣下一份偌大的家业,还有余力资助太祖起兵,他们薛家与王家一般,都是道上的兄弟,干的便是三教九流的买卖。只不过他们没贾家那般好运道,土匪发家,能战功立家,把自家洗得清清白白,还备受人尊敬。而他们薛家虽然借着改朝换代的机会,攀附上了新朝这艘大船,得了清清白白的身份,但自家老祖宗这生意断得不彻底,又畏缩着不敢豁出去命挣个家业,到最后连自家的兄弟王家也远远不如,只当成了一个皇商。
哪怕接下来几代想要改换门楣,他还煞费苦心求娶的官宦王家的女儿,还望子成龙给自家独子取名为薛蟠,希冀其能够化成一条蟠龙,带领薛家逐步走向辉煌。
可这一切都需要时间!
而且也不能出现任何的差错,让薛家百年复兴的计划毁在他的手里!
薛青云想了一夜,在权衡杀不死贾珍之后,便琢磨起了谁当此是事件的弃子。
眼下,赶紧结案,把贾珍,还有病秧子贾珠等等全部送离江南,让他们自己到京城闹去,让王子腾头疼去,到时候再发生什么事情,便与他无关!
薛青云又趁着天明未亮之际去了一趟扬州府衙,面色诚恳,将这一行人都当做了烫手山芋,示意知府赶紧结案,也免得自己沦为被殃及的炮灰。
知府正巧也有此意,又见薛青云面色诚恳,手里孝敬又足,更何况他到底还念着一分王家的好处以及宫里的贵人娘娘,倒也同意了这意思,只低声吩咐道:“人选准备好,可莫要再次出错。”
“绝对不会。”薛青云低声回了一声,笑得一脸笃定。贾家的仆从里挑不出个好拿捏的,他薛家里选一个忠心耿耿的倒也容易,反正他会好好替他安排好家眷,保证死一人全家无忧。
翌日一开堂审案,众人看着贾珠面色刷白刷白,却满脸亢奋,一口一个商贾之子卑微低贱,自己端着国公子弟高高在上的模样,再看看冒出来揽了一切罪过,自言自己是狐假虎威的薛氏族人,哪怕知府公正严明的判决了薛氏族人,这证据确凿,作案动机也万分明确,但满扬州城老百姓谁都看贾珠不虞。
扬州城什么最多?
商贾,尤其是盐商,扬州盐商一跺脚,京城盐价都得涨三分!
眼见鱼儿上了勾,胡涂一接出含冤受辱的父母后,便忙不迭带着贾珍舔着脸前往扬州盐商商会会长秦家,说动其作为中人,宴请各方,赔礼道歉。
贾珍虽然也隐隐有些自仗着门楣,但是他没傻倒当众鄙夷商贾,毕竟接受商贾孝敬的时候他手一点都不软。况且,他们贾家都还有不少产业呢,万一这些人生气起来,打压贾家的产业,亦或是朝自家背后的靠山告个状,他们纨绔派岂不是冤枉死了?
秦会长一见贾珍这认认真真替自家族人道歉的模样,和善笑了笑,毕恭毕敬还礼道:“贾将军客气了,日前将军已经将此等劣子驱逐出宗门,其言论如何,自当与贾家无关。”
“秦会长,这话说得不错!但终究是我贾家的不孝子啊,珍某舔居为族长,又身在扬州,自当要早早将这误会解释一二。”贾珍闻言,忍者偷乐,倒是拿起族长的风姿与人聊了几句。
待商定了宴会之事,边告辞离开,边走,贾珍忍不住发言道:“我先前在京所见几个商贾都是大腹便便之态,在扬州,听闻我前来,特意过来拜见的大多也是这模样,一看就油腻肥胖的。没想到这大名鼎鼎的商会会长倒是生的不错,能够入目!”
秦会长,年过五十,但也剑眉星目,身形健硕,若非手指上两闪闪亮的蓝宝石戒指,他都要以为是谁家武将军了。
胡涂瞥了眼褪下爵袍,一身合身的华服衬得人愈发亮眼一分贾珍,倒也忍不住感叹一句:“你们贾家倒是个个好相貌!”
“那当然了。放眼京城,便连皇家也不及我贾家男俊女靓。”贾珍应得骄傲无比。
“…………我等多留几日,薛家等人定然愈发急躁,催着知府结案。若待我取得武举乡试魁首,恐怕非但薛王两家,连琏兄都得跳脚一分。”胡涂边说,忽然嘴角一弯。他倒是非常想知晓远在京城中贾琏知晓贾珍将秀才名额给他后是如何的表情。
贾琏:“…………”
贾琏不想有任何表情,他只匆匆扫了眼信件,就又双叒叕得陪着皇帝尬聊了。
而且陪得还是一家:太上皇,当今,忠义亲王,秦王。
人间惨剧啊!
贾赦见不得自家儿子受苦,歪着脑袋装萌:“要不打马吊吧?聊天多无聊啊!”
“作业做完了没?没,自己板着手指头做作业去。”上皇没好气的拍开贾赦脑袋,“今日有正事来商议的。”
“哟!那拉着我儿子干嘛?”
“当叛徒!”上皇言简意赅:“我们讨论本届会试相关问题呢!你看,老五……”
一想起来,上皇手还抖着:“可以预防作弊!让他把自己作弊手段写下来,这礼部抓投机取巧的定然一抓一个准。”
秦王瞟眼当今:“老爷子胡闹,你……您老也不劝劝?”
“五哥,你难得还有一长处,不是吗?”当今老神在在回道。这届会试对他意义非同寻常,他自然不容任何差错。更何况,秦王这憋屈模样,他看着就格外的舒爽!
他决定了要把秦王圈在他眼皮子底下,比放任其回东北好得多了。在外,秦王能接触到兵权,在京城内,哪怕其能单手打进皇宫,可终究也不过是一个莽夫罢了。
至于要深思秦王和忠义亲王是否会联手的问题,反正上皇还在,他可晚一些在考虑。先把眼下之事办妥。
秦王气得嗷得叫了一声,但屋内所有人闻言都是点点头,叹道:“不错,抓作弊的还得要作弊出身,专业人士啊!”
秦王伤心欲绝,学着贾赦歪头卖萌:“你们不爱宝宝了。”
众人看看秦王这粗犷硬汉的脸,又对比对比贾赦这男生女相的精致脸蛋,哪怕是最看两人不爽的当今,也觉得自己得说一句公道话:“朕感觉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贾赦卖萌好歹还能从他手里扣走一只大公鸡呢一桌桂花糕!
无视了秦王的恶意卖萌,作为被抓了壮丁的贾琏,被任命为今科考生代表,让其从考房建设,蜡烛使用时的光照,以及遭遇极端天气,意外天气情况等等,发表作为一个考生的看法。
贾赦闻言,万分不满:“我也要考的,我天天左手解元公,右手解元公呢抱着蹭才气呢!”
“呵,那你说说。”
“我觉得二月太冷了,最好能换个时间,然后这考房太小了,连睡觉别说席子不能铺,打滚……你们……”
看着自家赦大娃,被一左一右两大内相给挟持了出去,贾琏目光定定看了许久,得到两内相会陪人聊天的许诺后,才回过了神,对着满屋大佬讪讪笑了笑,而后凝眸想了片刻,倒是说了几条中肯的修缮意见。既然小心眼的当今都有善于纳谏之心,他自然也不会耽误了。这科举选得人才越好,对国家社稷,老百姓也越有好处。
等等……他九千岁何时这般理想崇高了?
贾琏觉得自己这想法挺不可思议的,但毕竟有个忠义亲王当师父,天天叨叨,让他习惯成了自然。而且这想法也不算坏,那便也顺其自然。
反正,他坑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毫不手软。
看看,这胡涂都在公堂之上解释了本朝死刑复核的制度,薛青云还能催着此案结束,王子腾也是个傻的,只顾盯着贾珍胡涂一行的死活。
这简直是给刑部送政绩,给今年秋后决添经典一案。
所以说,还得多读书啊!
第46章 王子腾下场
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贴上了“法盲”标签,当然,王子腾也看不上这“律法”二字。别说王家发家史如何,如今他手握重权,这律法自然是沦为权力者的游戏,这些年来,他王子腾的名帖抹平了多少官司?
此刻,王子腾真正发愁的还是如何追缴欠款一事。这个烫手山芋他接了一个多月了,进展几乎没有。
因为不光是他,但凡能进乾清宫大殿的官员们就没一个不是人精的。大家或多或少,都耳聪目明的得了信,都在观望。观望着青北书院的医寮一举一动。眼下双皇态度暧昧,又冷不防的秦王在京,又加上十几年不曾外出的忠义亲王化名在外行医,这四方局势,这四人态度……光是凭借只言片语,揣摩他们的态度就够费神了,谁还乐意搭理讨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