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司徒乐话语轻了一分:“皇爷爷问我,五叔私自离开长春,是不是你搞的鬼?”
“什么?!”忠义亲王一听这话,脑中顿时一片空白,等回过神来,只觉心绞痛,忍不住手捂住心口:“药!”
司徒乐急急忙忙给人倒出雪莲丸,又去端茶倒水,服侍人把药用下后,又轻轻拍着忠义亲王后背,“父皇,别急,五叔又不是小孩子了。他这么大人了,总不会把自己弄丢了。”
“他还真能丢了。”忠义面色还带着分苍白:“他自己赤手空拳,仗着天生神力,挑战了邻国。我好不容易利用残存的几个人手,说服了后金归顺,但是其他呢,尤其是红罗刹,兵强马壮的。若是知晓其离开东北,没准就能借此机会犯边。”
“而且这傻逼没人跟着,谁知道他能跑哪里去?日后有事,都没准找不着他这个人。”忠义亲王越想越觉火越,猛得抬手倒杯茶,给自己压压火气。
他知道自己有一分在迁怒,毕竟他已经决心夺位,那么自然不能让这不可估测的因素随随便便就离开自己的眼皮底下。
“爹,没这么严重吧?据说他是回京城来参加科举的。他之前化名秦三宝,还得了三个第一呢。”
“科考?武举?”
“文举。”
“噗!”忠义亲王一口噗出茶水:“乐乐,你没听错?就他,文举,三个第一,倒数吧。”
“是倒数。据说五叔嫌弃东北那穷山僻壤教育不好,所以要前来京城拜名师!”
“你赶快派人去找吧。”忠义亲王手捂头:“他当年……他当年跟你赦叔离家出走,两年一路去江南,结果走到了西北。”
司徒乐:“…………”
“你五叔不认路。”忠义亲王陷入回忆之中,带着分外的惆怅说道:“非常非常的不认路。你派人去的时候,就打听,哪里墙壁被一拳直捅了,哪家为富不仁的富贾被江洋大盗了……”
“江洋大盗?”司徒乐嘴角直抽,这是用来形容他五叔的?
“他身无分文的,当然靠武力取钱了。”忠义亲王面无表情:“哦,还可以打听打听哪里新发现了什么金矿银矿,亦或是什么千年人参何首乌之类的。你五叔运气贼好。现如今西北最大的金矿就是他们两当年私奔时候发现的。”
“厉害了!”司徒乐发自肺腑的感叹道。
“厉害有什么用,”忠义亲王想起往事,嘴角一弯:“若不是当年我跟贾敬留个心眼,帮人周旋从户部手里扣出百分之五的利润收益,否则这两蠢货没准还得靠胸口碎大石为生呢。”
说起来,五弟和赦儿都是不善经营的人,但这小两口也是能耐的。金矿的收益让户部兑成金条,逢年过节收的礼,但凡感觉没用的不顺眼礼物,都卖了出去,都兑换成了金银;家族长辈给的私产,一旦连续两年管事来报收成不好,也是卖了出去兑换成金银,吓得管事们不敢不好好经营,否则就会丢饭碗……
总而言之,作为有幸被邀请进入秦王府的地下宝库,他一出来就患上了厌金症。
整整一排一排又一排又一排的金猪啊,何等壮观!
忽然觉得眼前金光闪闪,忠义亲王揉揉眼,随后起身,道:“秘密派人去找,不过这消息千万别走漏出去,否则谁知道这皇帝会不会又脑子被夹了,胡乱赐圣旨。”
“嗯。”
“我们一起去看看赦儿吧。”
相比贾琏断臂接臂,受伤之重,如今也是神智清醒过来,还能缓慢走动一二。但是贾赦却是依旧昏迷,仔细算来,都昏迷了一天一夜。
就怕凶多吉少。
可贾赦不论从情感还是利益来说,都挺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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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如今最受人关注的贾赦此刻还躺在病床上,隐隐有些一丝的意识。
贾赦只感觉自己耳边嗡嗡作响,不知是谁在说话,想开口呵斥一句,却怎么也张不了口,想要睁眼,也觉得眼皮恍若被浆糊黏住了一般,怎么使劲也睁不开眼。
而入目所见便是血色。满天的血色就像一个囚笼,把他压得分外喘息不过来,他哭过闹过努力过奋斗过,可是这囚笼就像一个恶魔,死死的掐着他的脖颈,像是玩弄蝼蚁一般,让他无处可躲避,一点一点的折磨他,让他绝望。
就当自己想要放弃的时候,贾赦感觉又有道声音传来,像是一把利刃一般,瞬间帮他挡开了所有的困难险阻-“父亲!”
“父亲?”
尚在与自己意识做斗争的贾赦猛地一怔!
对了,他还有孩子!
孩子!
正拿着帕子帮贾赦擦拭汗水的贾琏忽然一颤,看着病床上的贾赦猛得双手撑着床榻,一个鲤鱼打挺爬了起来,伸手摸着自己的肚子:“孩子,我的孩子!”
“父亲,我在这,在这。”贾琏一时愣怔,想起忠义亲王与他所说的生子一事,默默长叹一声,嘴角挤出一抹笑来:“我是琏儿,你还记得吗?”
“琏儿?”贾赦侧身看向贾琏,定定的看了许久,脑海浮现出种种画面,忽然间鼻子一涩,眼里巴啦啦往下掉:“凶儿子,好凶好凶,有好多作业!”
贾琏:“…………”
“对,那个坏蛋,抓坏蛋!”贾赦想起自己昏迷前的那一幕,咬牙切齿,掀开被子就想下床,但是下一瞬却是失声尖叫道:“好痛!我的手!”
看着贾赦又两眼一翻,疼昏了过去,贾琏看着那绷带上隐隐渗出的血丝,忙不迭让人去请郑老御医。
郑老御医急忙前来,把脉之后,微微松口气:“这小猴子能够自己醒过来,醒过来,其他一切都不成问题了。”
“劳烦郑老您了。”贾琏弯腰感谢。
“你这小子自己还是个病号呢,回去躺着。”郑老御医板着脸训道:“你可别仗着小小年纪体格好。要知道伤筋动骨一百天,接下来的日子你要好好养伤,有什么事情,你……”
郑老御医正说着,便见忠义“父女”前来,忙拉着两人一起劝贾琏这个病号。
面对众人的好意,贾琏点点头,自是乖巧无比的应下。
可躺在病床上,贾琏也闲不住,让人把贾珍提溜进来。
自打被迫按着郡主所给的“话本”演戏之后,贾珍便是“三不管”人员,但贾珍也没离开。一来,他还不知道贾赦父子情况;二来,他也不是个傻的,上皇,忠义亲王都在这呢,他跑回家干啥?而且看这上皇离开的面色,就差没刻个朕很生气了!
所以说,外边很危险,还是医寮小院最安全。他随便找个地方窝着就行。
等贾珍被引进来,贾琏旋即鼻子皱了皱:“珍大哥,你干了什么?这馊味,满屋子的药味都掩饰不住。”
“很馊吗?”贾珍嗅了嗅自己身上这味,他就是有些酒气,一日没换洗衣服,被吓得冒出的大汗,又跪地抱竹林的。这味道多了些。
贾琏当即让人把这形象邋遢快接近与乞丐的贾珍请去洗澡。
沐浴过后,穿着贾琏的衣服,贾珍倒是没觉几分别扭,直来直往的表达了自己的关心,顺带朝贾琏告个委屈:“琏儿,你也别嫌我这兄长没帮上什么忙。昨日有上皇坐镇,我倒是松口气了。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对了,你可别嫌我酒气一身,这可正是关心你的表现。我在外边一听到青北书院出事的消息,刚摸上的美人当场就撒手,朝着你们奔过来了。“
一想起之前贾琏嫌弃的表现,贾珍又嗅嗅自己:“你鼻子咋就这么灵呢。”
“是,多谢珍大哥,你的好我都记得。”一见贾珍一脸“我香喷喷”模样,贾琏又道歉又解释一番:“大抵是我这两天药喝多了,药性未散。两股味道对撞,我闻得很难熬,想吐,这才开口说道。”
“那什么,你没事吧?我去请御医看看?”贾珍一听这话,当即急了。
“没事。”贾琏笑笑:“我也还没脆弱到那地步。”
一笔带过自己如今还隐隐作疼的手,贾琏开口,“珍……珍大哥,你我之间,我也不废话多说。这事背后还与王家有关系。我是铁定要收拾二房的。到时候若是发生一些有损贾家名声的事情,你可莫要太过动怒。”
“王家?王子腾?!”贾珍咬牙:“他这么能那么狼心狗肺?叔祖父昔年待他可若徒弟。咱贾家军中一半的人手都归他了呢!远的不说,就我知道的,我祖父,叔祖父可都是当过京城节度使的,这王子腾接任京城节度使,才二十八岁,这般年轻,便能坐稳这位置,没我们这贾家旧日香火情,想得美!当年,他提着礼上门的时候还千万般讨好爷!说什么金陵四大家族,守望相助!”
“他现在都为节度使六年了,已经坐稳这位置了。”贾琏也知晓贾家与王家的一二渊源,虽说没贾珍这般愤慨,但心里对王子腾倒是愈发提防了一分。
这人,像他,能屈能伸,为了权势,没准能够不折手段往上爬。
“那他想要过河拆桥,也想得美!”贾珍怒不可遏,“我去道观找我爹收拾他。”
“还用不着请敬大伯。”贾琏温和的朝贾珍一笑,道:“珍大哥,你只管看戏便可。收拾人的事情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