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唐宋应道,目光却落在桑邪的书上,竟是古籍版的三十六计!
“你起来了?”门口出现一个声音,安雅端着一碗热面,逆光而来,“本想上楼叫你,既然醒了,趁热先吃了吧。”
桑邪直起身,挪了三个椅子,坐下“啧啧”了两声:“同在一个屋檐下,却不同命,我一早看书到现在,都没有人给我做上一碗面吃。”
“你要真的想吃,会直接与我说,又怎会傻坐这里等着?”安雅瞥了桑邪一眼,扫过那本书,她知道这个女人每次决定做一些事情时,都会看这本书,“是谁说今日很多事要忙,现下可不早了……”
桑邪把手里的书放在一旁,拍拍手转身离开:“行,我去上班了。我可不想当这三千只的蜡烛,这下雪天就够刺眼的了。”
唐宋见这两人的一言一行,无奈的摇摇头,抬眉看向安雅:“你不陪我吃吗?”
安雅摇头:“我不饿,吃完之后我要王伯送我们去医院。”
唐宋点头,又想起了什么,问:“阿清给你的那把钥匙呢?”
安雅不解的从口袋里拿出来,回应:“在这里。”
唐宋看着这把钥匙,道:“一会儿记得带着。”
安雅定定地望着唐宋,半晌也没说话。
早上九点半,天空又飘起了小雪,北风呼呼作响,让雪花卷在脸上,有如刀割一般。
王伯的车停在医院门口,安雅撑着伞,将唐宋揽在怀里,却也无法抵挡这刺骨的寒冷,唐宋整个身体缩着安雅的怀里,迈着步子快速走进医院。
二人顺着电梯来到五层,走到第三间病房门口。
在进门前,唐宋看向安雅,将手抬起来:“把钥匙给我。”
安雅并不知道唐宋要做什么,将钥匙拿出来放在唐宋手里,在钥匙脱离的那一瞬,安雅的心有些落寞。
她是因为昨天的话生气了,还是因为张宁和身边人的事,害怕了?
因为害怕,所以想脱离这一切吗?
面对一个自己看不透的女人,安雅的心里有些没自信的打鼓,这种失落与空虚感,让她的心紧紧揪在一起。
她有的时候很想唐宋不是宿主,让自己可以看得透她。
可是想着她如果不是宿主,又怎么如此?
这种莫名的纠结,让安雅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唐朝,想来这个世间唯有这个女人可以让她如此不安。
唐宋静静地望着安雅,好似将她的心思尽收眼底,眼底敛着浅浅的笑意,将门推开。
病房里很大又很温暖,几乎是应有尽有,吴文浩刚吃过早餐,正坐在沙发看着报纸,听见开门声看去,没想到唐宋会来,笑容还没展开因为看见安雅,而凝固。
“今天身体怎么样?”唐宋说着,脱下外衣挂在衣架上,道。
文浩目光尴尬的从安雅那,偏移到唐宋身上,随后把报纸放在一旁,一脸认命的样子,道:“再坏也就这样了……身体已经没多大问题,皮肤表皮的冻伤,还需要时间慢慢养。”
“我昨天,去看了伯母。她的状况不太好,你有想过以后吗?”唐宋问。
“以后……”吴文浩沉了沉眉,这些天他确实有考虑过,不过东山再起有多难?无奈的叹了一声:“我爸因为受不了身败名裂,将唯一的固定资产变卖后就走了,吴家其他亲戚恨不得马上与我们断了联系,我真的不知道,我还会不会有以后。”
“那就重新开始,你是个男人,伯母需要你,不管有多难你都要去撑起这个家。”唐宋说着,拿出两把钥匙放在吴文浩面前:“这是我家的钥匙,你不能总住在这里。”
安雅目光落在那两把钥匙上,扫了一眼唐宋,沉眉含笑。
——这件事,我们可以明天再说吗?
原来是这个意思。
吴文浩惊讶的看向唐宋,他真的没想到唐宋会这么帮他,都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唐宋所做的一切在吴文浩看来,何止是雪中送炭?
“那你……”
“我这周会搬走,不过这个房子还有十几年的贷款,我会再付半年。半年之后,贷款就由你来付,就当做是房租了。”唐宋交代完,直起身准备离开。
“唐宋……”吴文浩见唐宋起身,也跟着站起来,唤住她,双眸对视道:“我以为你会恨我,为什么你要帮我?”
“我没有恨你的理由,当年的事我已经不记得。何况在那墓里,你冒死救我,我回帮你也是应该的。就算有心帮你,我也能力有限,以后的生活还要靠你自己。”唐宋说着已经将外套拿在手里,扫了一眼身旁的安雅,虽然她隐藏的很好,但唐宋还是看出了她眼底的开心,随后唇角微勾。
“谢谢。”吴文浩一字一句,郑重道。
唐宋摇头转身离开,却又被吴文浩叫住:“唐宋,你父母的死,不是意外。”
这件事,吴文浩本想在墓里就告诉唐宋,没想到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身体又一直不好,就算唐宋偶尔来看一眼,身边也都是护士和医生,唐宋没问,他也就没有说。
而现在,这个女人不计前嫌这么帮他,就算面对那些可怕的人,吴文浩也要将自己知道的告诉唐宋。
唐宋转身看向吴文浩,“……这件事,如果说了会对你产生危险,就不要说了。”
“不……我要说。”吴文浩来到唐宋和安雅跟前,压低声音:“如果放在当年,我也不清楚唐教授为什么会死。但在我消失的这两年,我知道我妈一直为难你,我有阻止过她,觉得这样对你不公平,后来我妈和我说,只有这样我才会安全。”
唐宋:“……”
安雅:“……”
“我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后来我没死的事被曝光,面对媒体的压力,我不得不回来解释清楚。而那个时候,吴家的经济已经出现了断层,我承受了很大的压力,生气的逼问我妈,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没办法……才告诉我。她说所有的错都是她的错,她只是为了保护我。”吴文浩神色有些激动,顿了顿,稍稍平复后,继续道:“……在我四岁那年,我妈每天都有晨练的习惯,在晨跑时,无意中听见了一个婴孩的哭声,而三大家族里,自打沈懿出生后,就没有出现过,我妈以为是沈懿,她很好奇他的存在,就顺着哭声走过去,那是沈家的地下室,哭声越来越重,她却看见……”
吴文浩盯着唐宋,抿了抿唇,仿佛下了很大的勇气,道:“我妈她看见了一个两岁左右的女婴,躺在冰床上。”
唐宋的脸色有些苍白,她从吴文浩的神色中,得到了一个,她不敢深想的答案。
“你是说……那个女婴……是我?”
吴文浩点头。
“怎么可能!我爸妈从来都没和我说过,我……”唐宋突然顿住,她想起小时候自己经常生病,在中学发高烧时,隐约听见爸妈之间说过的一句话。
——或许当年我们真的做错了。
“唐宋,我知道你没办法接受,就算是我也不会相信,同样的话我问过我妈,她说,在那个环境里她还听见了别的声音,还有名字……”吴文浩沉着眉,说出了唐宋父亲的名字。
当唐宋听见父亲的名字的那一瞬,脑袋嗡嗡作响,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一步。
吴文浩本想上前去扶,却发现安雅已经将她揽在怀里。
安雅看向吴文浩,淡道:“除了唐宋父亲的名字,可还说过其他人?”
吴文浩摇头:“我妈没说,因为这是沈家的私事,我妈自打嫁入三大家族就知道,这里存在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没有多逗留就离开了。后来因为我读的学科是唐教授授课,我妈才记起这件事……”
“那这些和我父母的死,又有什么关系?”唐宋抬手捂着胸口,抬眉问。
安雅感觉到唐宋的身体在颤抖,毕竟这个答案,对于唐宋太过出乎意料。
“……因为前几年,牵扯家族内斗,我妈想起这件事,很想问问清楚,当年沈家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而借此还击。起初唐教授和唐伯母并没有答应,我妈为了吴家打过好几次电话,最终唐教授答应了与我妈见一面,就在去的路上,发生了意外……”吴文浩沉了沉眉:“发生意外的地方,离我妈所在的地方不远……她担心沈家的人发现了,才着手准备我假死的事……只是那个时候我不愿意,也不同意……因为……”
吴文浩看着唐宋,对于喜欢唐宋那么多年的他来说,这是他走近唐宋的唯一机会。
“我以为……我以为……父母是因为知道了那个墓的消息……”唐宋神色恍惚的说着,她整个身体都无力的倚着安雅。
“那个消息,是我妈给唐教授的,因为调查沈家的事,我妈投入了很多心血……只是没想到……”吴文浩恨不得将头低到尘埃里,“……没想到沈家的目的或许根本就不在名利上……我们一开始就选错了对手,不然也不至于让郭家得到所有。”他越说越不甘心。
过了好一会儿,唐宋沉着表情,淡道:“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这件事,以后不要和任何人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