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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并没多呆,原路返回,穿过那条小径,在木桥的另一边,竹椅上端坐着一个女人,她手里握着一壶酒。
唐宋和乐文瑶微微一怔。
桑邪垂着眉,喝了一口酒,朝她们看过去。
她目光幽邃,屋檐下的壁灯映衬着她的玉骨冰肌,恍若那些繁乱复杂的尘世都与她无关一般。
只是一眼,乐文瑶就有些呆不住的想离开,“法医姐姐,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唐宋一脸茫然的看向乐文瑶,问:“这么快?”
“司机在外面等着呢,家里还……”乐文瑶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桑邪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她手里握着酒壶,翩翩而来,扬眉挑起嘴角,“门口的司机,我刚已经让他回去了。”
唐宋不着痕迹地垂眉浅笑。
“你凭什么差遣我的人?”乐文瑶一脸不满,甚至有些生气。那司机怎么这么没出息,真是没用。
桑邪看了乐文瑶一眼,轻描淡写:“想着还有些事没说,正好都在,不如把一些问题说清楚的好。”
这番话让乐文瑶立刻绷紧了弦,难道她现在就要说那些了吗?在法医姐姐面前说?想着同时,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唐宋,结果却发现唐宋也正看向她,连忙收回目光,嘀咕着:“谁要听你说……”
在唐宋看来,桑邪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格,想着一些事是要探讨一番,稍有兴趣的坐在一旁的石椅上,准备等桑邪开口。
乐文瑶见法医姐姐坐了下来,情绪平复下来,也猜到她可能要说的内容,耸耸肩,挨着唐宋也坐下了。
桑邪见二人落坐,并没急着说事,而是先从竹椅那边拿出一坛酒和器皿,说:“天气凉,我晓得雅有酿酒的习惯,这酒你们定是你没品过,先尝尝。”
她将酒坛起开,周围立刻飘散出一股浓郁的酒香。
“这酒好香。”唐宋直言道,在她看来古代人都离不开酒,越是文雅之人,越懂酒。
难怪,她名字里有一个‘雅’字了。
乐文瑶瞥了那坛酒一眼,啧啧道:“没想到神婆这么贤惠,不仅做菜一级棒,还会酿酒。”
现在知道安雅会这些那些,倒也不觉得太意外。要换做以前,她肯定认为老天爷给这女人开了挂,不然太不符合科学二字。
“这还不是最好喝的酒,想当年我和雅最喜欢的是一品居的玫瑰醉,离开咸阳之后,就再也没有喝过。”桑邪边说边倒酒。
乐文瑶目不转睛地盯着桑邪,那如削葱根般的纤纤玉指,动作利落地倒满三碗。
“一品居,玫瑰醉,这名字听着倒像是烟花之地,没见到你和神婆那个时候挺风流的嘛。”乐文瑶托着下巴,玩笑道。
“此言差矣,风流的人并非是我。”
唐宋:“……”
青瓷美酒,在远处的灯光下,绽放出一种说不出的细腻韵味,谈话间,桑邪已经一杯饮进,“这酒不会醉人,只为暖身。”朝着乐文瑶看去,“试试,真的不会醉。”
乐文瑶突然打了个激灵,这个女人果然是妖精转世来着。
“我还是第一次觉得白酒也可以这么好喝,耐喝。”唐宋搁下酒瓷,看着四周的一切,加上繁星当空,此情此景,当真别有一番风味。而在这里,真的住了两位古人,唐宋只是想着,便不自觉地抿起唇角。
桑邪沉着笑意,盯着瓷中酒,如果不是安雅身体不适,这一幕仿佛又回到了那时。
乐文瑶见唐宋都这么说,也跟着喝了一口,像小孩子一般抿了抿唇,目光清澈地看着桑邪,好奇道:“真的不难喝,还有一点梨香,这是什么酒?”
“这是梨花酒,我见这坛子年份,应该酿了三十余年,文瑶可还喜欢?”桑邪说着又给两人倒满了酒。
“我又不是酒鬼,再好喝也不会多喜欢。”乐文瑶摆摆手,道。
“桑邪,你打算说什么?”唐宋见酒倒满,问:“是不是跟那墓有关?”
桑邪神色微微一怔,又满不在乎地笑了:“确实如此,你们可留意到玲珑的话?”
唐宋眸光往下沉,又饮了一口,乐文瑶则蹙起眉,若有所思,突然眼眸一亮,说:“有一个地方有问题。”
“哪里?”唐宋和桑邪异口同声道。
“你说玲珑是李斯的杀手,但是她称李斯为丞相,对吗?”乐文瑶的记忆非常好,那些细节她只要看过听过就不会忘,看着桑邪问。
桑邪见乐文瑶一脸认真的模样,搁下了酒瓷,头轻点。
“但是她却说,若得到神婆的肉身,主人一定会称赞她。她前面说丞相,后面说主人……不是有问题吗?”乐文瑶手指敲了下桌面,一本正经的说着。
被她这么一提醒,唐宋才想到了这里,当时她全部心思都在安雅身上,就没有多想。
过了一阵,桑邪慢悠悠道:“玲珑一直忠心李斯,可能与她纠缠时间太久,她的性格我多少还算了解……她一直称李斯为丞相大人,从未称呼他为主人,而……”
而桑邪的话并没有说完,周围陷入了安静。
“而什么?”乐文瑶有些好奇的问,“该不会和神婆一样,也是什么风流债吧?”
唐宋:“……”
“并非如此,只是我曾与那些人有过交手,想必那‘主人’和’‘那人’是同一人。”桑邪想起那日与玄洛的对话,抬起眸,看了唐宋一眼,似笑非笑,突然岔开话题:“料想当年……雅的人气堪比周公瑾。你不晓得有多少皇亲贵胄,都想目睹一眼雅大人之风采,特别是一品居的主人,武阳公主。”
唐宋:“……”
“咦?这公主又是谁?有法医姐姐好看吗?”乐文瑶眼睛微微一亮,突然来了兴致。
唐宋:“……”
“竟胡说……”
一个微弱的声音飘过来,迎来了三个人的目光。
桑邪敛着笑意,回看过去,一双眼睛微眯,细细地将安雅从头打量到脚,真的没想到,她用了血印,现在竟然还能站在这里。
唐宋则第一时间过去,低声问:“你怎么起来了,身体可还好?”
安雅摇头示意没事,叹道:“我若再不起来,会被某人冤枉死。”说着看了一眼桑邪。
“表妹,话不能这么说。”桑邪若无其事的拿起酒瓷,看着瓷中酒,轻笑后一口饮进,“当年我去一品居都要提前去,才能喝上一壶玫瑰醉,而你无需预订,随时去随时有……我可有说错?”
“不过也有另一种可能,是你这个表姐太不招人喜欢了,没句实话不说,还喜欢忽悠人,平时又总是绷着个脸,跟谁欠了她几百万似得。”乐文瑶也跟着喝了一杯,打趣道。
完全忘记了初衷是什么……
“文瑶说的在理。”安雅被唐宋扶到石桌旁坐下,刚想拿起唐宋的酒瓷喝上一口,却被唐宋拦住,双眸对视下,安雅笑言:“无碍,饮酒对于我身体只有好处。”
唐宋见她这么说,拦着的手收了回来。
“法医姐姐,你不能有了神婆,就不疼我了。”两个人的互动尽收乐文瑶眼底,而她的嘴巴也一直没闲着,转眼间已经第四杯下肚了。如巴掌大的脸泛起红润,一双清澈的眸子,直直的盯着唐宋,抬手理了下额前的白丝,清亮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算了,神婆身体不适,本小姐就不计较了。”
唐宋掩着嘴,轻笑:“少喝点,小心醉了。”
“那我是不是要谢谢乐大小姐了?”安雅拿起酒瓷,与乐文瑶手中的轻轻一碰:“不过你法医姐姐就喜欢文瑶的真性情,不似某人九曲心肠。”
桑邪抵在嘴边的酒瓷顿住,冷眉看向安雅。
安雅回了一个同等的眼神,寓意:彼此彼此。
乐文瑶的头真的有些晕,没想到这酒虽然好喝,但后劲很大,不过听见唐宋夸她,开心的笑笑应道:“那是……我才不是那妖女呢。”
桑邪:“……”
安雅放下酒瓷,回忆道:“我刚听见你们聊玲珑的内容,我才想起,在她附我身时,我也可以感觉她的记忆。”
三人同时看向安雅。
桑邪:“感觉到什么?”
“画面很模糊,可能玲珑本身都没见过那个人是谁,还有她的记忆里也有封印。不过我可以肯定是一个男人,但不是李斯。”安雅看向桑邪,回应。
“嗯……”桑邪回想那个墓的格局,“那个墓,十有*是李斯所建,这点应该没错。如此,可以肯定一点,李斯当年确实是诈死。但在之后的两百年之内,发生了一些事我们不知道的事。”
安雅眸光若有所思,又抿了一口酒,思考着桑邪的话。
“为什么可以确定是两百年?”唐宋问。
桑邪接着说:“李斯心肠狭窄,他不能接受被人欺骗。他一心栽培我和雅,再没得到他想得到的事物,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我们?不过蹊跷的是,在我杀了玲珑之后,我和雅近百年没有再遇见丞相的人,想必他们内部中出了问题,而玲珑属李斯暗部,一直在外,不知道更替也说得通。”
乐文瑶挑眉反问:“你是说员工被外派,老板换了却全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