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未来到怪贩妖市之时,无论是非非想还是蚁裳都说过怪贩妖市凶险异常,而这一路观来,除却风俗诡异于苦境,此境之人更多是欺软怕硬,嫌贫爱富,人心更加凶险。便是多此一举也好,雨打萍宁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却是不打算任人宰割。
“那好,吾欲了解怪贩妖市现今的势力分布。莫想要糊弄吾,这只是看你是否老实的问题。”雨打萍与素还真相交已久,多少也学会了素还真的唬人气势。
引路蜣只是抛来一个卷轴,说道:“用讲的太麻烦,这里就是你所需要的了。”
雨打萍却是看也不看就将卷轴收起来。引路蜣看的惊奇:“你都不看一下吗?”
“你敢给吾,吾便先信你几分,若是胆敢欺瞒,日后自会有人收拾你。”雨打萍顿了顿,似在思考,而后说道:“接下来,你便带吾去庸流萍寓的银角书房好了。待到银角书房之后,便不用再麻烦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滴酉楼已经到了……皇叔还会远吗……
第35章 银角书房 劝父绝笔
随引路老蜣来到银角书房,雨打萍这才第一次打量着银角书房的外观究竟是什么样的。只见木制匾牌之上是入木三分的“银角书房”四个大字,有如行云流水的潇洒同时,又不失苍劲骨气。来来往往的人,只见得文采洋溢其身,颇有礼仪,不见白丁。
“这里,便是庸流萍寓西区的银角书房,如何?”引路蜣探头探脑地说道。
“不错,你确实还算老实。”雨打萍说着,便从怀中取出一枚翠青宝石,递给引路蜣,“这是来自金瓯的翠天石,便是你老实领路的报酬。”
“嘿嘿嘿,出手大方的公子哥。”说完,收起翠天石,引路蜣便消失而退。
踏入银角书房,便是满目的书架与各式的书籍陈列其中,雨打萍信步而往,左右观看。银角书房的存书,囊括众多种类,既有记载风土人情的各地游记,也有上至国策,下至居家的论述著作,甚至,还有来自苦境的佛学经典。
“嗯……如此看来,盗天下确实是盗天下啊。”雨打萍说着,便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妖市历史,正粗略翻看,便被人一拍肩头。
“书妖啊,你怎么这么久之后,才才再一次出现再银角书房啊,害的吾都以为你是被哪个用符的道士给收了。”雨打萍回头,看见的便是盗天下一脸调笑的模样,“还是说,你是又去调戏绮娘,然后被策君揍了一顿,才不能动弹,出现在银角书房了呢?”
“吾不是书妖!”雨打萍咬牙切齿。
“唔?还说不是妖魅,就连模样都换了,若不是你自己招认了,吾还差点以为只是一个背影相似的人而已。”盗天下折扇一打,缓缓扇动。
这次再见,虽然没有上次时的心潮澎湃,雨打萍却是依旧能察觉到自己不自觉地对盗天下的亲近,控制不了,便只好就此放任。正好想到盗天下这里是书屋,想必寻什么前朝历史信息该是容易,雨打萍便放下手中的书,向盗天下问道:“吾观这里书纳百事,种类齐全,却不知盗天下你,身为这里的主人,可是将这些书一一看过了?”
“嗯?你怎么会知道我是这银角书房的主人?吾只是一名来此的嗜书之人不可吗?”盗天下手中折扇半举,掩面说到。
“哈,就从你口气之中对银角书房的得意,便不可能与之无关。更何况,上次见面时你可是说过‘吾银角书房’这句话啊。”雨打萍将手中的书放置书架之上说道,“吾查到吾之身份与妖市历史或有关联,想要探查,自然只能到书房来寻了。”
“若是想要资料,便自己来看不就好了。”
“欸,银角书房搜集海内外书籍众多,吾若是一一搜寻无异于大海捞针,还是请好友你好心协助吾好了。”雨打萍稍一拱手,面带笑容。
“吾什么时候成了你之好友了?”盗天下刚要想拒绝,却在看到雨打萍的笑容时不自觉地就将答应的话脱口而出,“好吧,吾便帮你就是。”
当盗天下意识到自己答应帮忙的同时,这份惊讶着实不小。他在心中懊恼,十分怀疑这雨打萍究竟是不是真的是书中精怪,才会让自己如此任所任求。盗天下叹口气道:“自古书生多易被精怪缠身……想不到怪贩妖市的书生也不能例外啊。说吧,你要问什么?”
“关于前朝龙玟的历史,是什么样的?”雨打萍毫不客气。
“哈,你想问的是他啊。”盗天下面有轻笑,解释道:“若要是以世人的眼光来看,他是一名不干正事的纨绔子。整日留恋琴棋书画,山野怪谈之间,不思为国效力,和他的皇兄龙霞就是两个极端。”
“唔……那世人以外的看法呢?”雨打萍从盗天下的眼中并没有看到他对龙玟的不屑,便好奇问道。
“不才以为,龙玟本可是治世能才,却是在皇权猜忌之中埋没了。”盗天下语气之中,似乎对龙玟多有惋惜。
“那你之看法依凭是什么?”听到自己的往昔竟然颇有争议,不由多了一丝兴趣。
“龙玟在幼时便有神童之称,却在五岁稚龄之时突然对琴技产生莫大兴趣,甚至拜了一名出身低下的琴师做先生,成为了贵族笑柄。稍大之后更是整日留恋滴酉楼,坐镇弹琴,见不到一丝的王族尊严。开天皇二世却是对此子十分宠溺纵容,说不肯习武,便不习,不肯让帝师开蒙,便不开。”盗天下一边说着,一边领着雨打萍向银角书房深处走去。
“听起来,开天皇二世似乎对龙玟……太不像父对子了。”雨打萍略略皱眉。
“不错。自古父母哪个不是望子成龙,偏偏开天皇二世对自己的两个皇子态度却是如此的大不同。皇长子龙霞受蚁裳顾命亲授,文成武就,朝中看好。而对小皇子,则是琴师教导,放任自流,国中上下,哪个不是将龙玟当作笑话看的。”盗天下停下步伐,看向雨打萍。
“那你怎么还……”雨打萍话未问完,便被盗天下塞过来一封书信。雨打萍接过后,问道,“你给吾这,是做什么?”
“吾曾经也是如世人一般,看龙玟不过是纨绔子而已,却因为他谱写的一曲《潜渊》琴曲,而不肯相信能写出如此意境的人,会是仅仅的纨绔子。吾便搜集有关龙玟的记载,终是发现了这一封书信。”盗天下似乎对龙玟神往一般,语气之中多有不能结交的惋叹。
“书信之中……”雨打萍低头看手中的书信,一时不知是看还是不看。总觉得看了,便会有什么血淋淋的真像迎面扑来。
“是小皇子龙玟对开天皇二世的劝父书。这是吾之字灵自皇陵之下,开天皇二世的棺木之中取得的,似乎是与开天皇二世随葬了。看后,才会明白龙玟的诸多苦衷。”盗天下折扇轻点书信,向雨打萍解说到。
雨打萍犹疑再三,终是叹了一口气:“哈,是吾之因果,避之不可,躲之难矣。”说完便展开书信,端详起来。手中书信只是盗天下的字牒灵能取得的副本,原本还在开天皇二世的棺木之中陪葬,却依旧让雨打萍深感沉重,只见信上字体灵动快捷,笔迹瘦劲,至瘦而不失其肉,书道:
玟与父皇缘有十数载,血脉亲情,感之深厚难舍。然诸多事情,当面难以开口,便就此书信一封,还望父皇再原谅吾这一回的任性,无论玟言辞如何无礼,仍将此信阅尽。玟叩谢。
玟自知才疏学浅,为武不精,从文难用,然亦知此为父皇所愿也。世人只知玟为神童,天下之事,皆领悟迅速,而不知玟生而知之矣。是以,年五岁时,吾便知父皇令兰香喂玟断厌草,以求终身难习武矣。
是时,玟曾读《文类》,得北海四言一篇云:‘渔父屈节,水潜匿,玟琁隐曜,美玉韬光。”,终解父皇深意。皇兄为霞,吾为玟。霞光当照万世,而玟石则该隐起光芒,不争不抢。玟虽感念父皇生养之恩与不杀之情,却依旧心寒,为求性命,转而隐藏性情。只敢凭借父皇之愧疚,伪装任性纨绔,只待成年,便游走天下,离去不提。
虽是伪装,却是父子血缘难解。玟既贪恋父皇宠溺,有心有芥蒂而不敢表露心结。满朝之中,也尽是暗中以玟为笑为耻之人居多,唯有国相,不评不论,看出玟之苦衷。与国相识于书苑,乃是玟三生有幸矣。国相于玟而言,亦师亦友,玟曾妄想,待日后与国相隐匿山水之间,煮茶奏曲,却是而今梦碎。
玟早知国相放不下皇叔,而皇叔则是性情直率,不懂圆通算计。皇叔手握兵部,同时又与股肱之臣国相相交甚密,诸多动作不知,或是不愿避讳。如此只会引起猜忌,惹祸上身而已。只是玟未曾料到此日如此之快。
皇叔其人,玟并不亲厚,然国相欲保之人,玟不能坐视不顾。国相已然身逝,玟心中痛楚难以言表,无力回天,不可复仇,唯有将国相未尽之事完成。且皇叔与父皇兄弟相连,玟亦不肯见兄弟相残,日后悔恨。玟虽数年来断厌草不辍,却依旧暗自习得一套保命之法,而今便要以此争得皇叔性命。只是此去危急难料……便是安然无恙,亦是无颜面见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