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比寿摇了摇头:“怎么会呢。”他用力的拽起了钓竿,还说道:“每一代惠比寿都是在岩弥的看护下长大的,他应该早就习惯这种情况了吧。”
不小的鱼被他拉了上来,鼬想起了什么一样,说着:“忘了告诉你了,我们似乎没有带水桶来。”他微笑了起来,“所以你钓的鱼只能留在这里了。”然后他想了想,又说:“也许你可以试着抱走,就像你的雕像那样。”
惠比寿顿了一下,很认真地思考起来。
不知道岩弥看到撑杆抱鱼的惠比寿会有什么表情,鼬想。
有一个细小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惠,惠比寿大人?”
惠比寿听到后就回过头去看,鼬见他已经忘记了手中的鱼,只能放下钓竿替他收好。
叫出惠比寿名字的是一个少年,穿着运动服,相貌普通,被惠比寿看着,就已经紧张得面色通红,支支吾吾地说:“贵安,惠,惠比寿大人。”
惠比寿神色寡淡地拉了拉钓线,说:“我似乎不叫惠惠比寿吧?”
少年的脸更加涨红一片,捏着衣角说不出话来。鼬看了惠比寿一眼,他正在若无其事地往鱼钩上挂新的饵料。
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多么打击人啊,这个家伙。
“你是哪位神明的神器呢?”鼬开口问道。
他的插话让少年轻松了不少,长吁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失礼了一样,急急忙忙地说:“我叫铃巴,是毘沙门天大人的神器!”
惠比寿微微皱了皱眉,继续钓着自己的鱼。
鼬注意到他手里拎着的小包和铲子,了然地说道:“那棵樱花树,原来是你在照顾啊。”
“是的。”因为说到了自己熟悉的东西,他终于不那么紧张了,很羞涩地说着:“它被飓风吹断后一直生病,我和朋友约好了要治好它。”
鼬看了看那棵树,说:“恢复成这个样子,你一定用了不少时间吧?”
“是这样。”铃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已经快二十年了。”
一个外表十岁的少年说出来,总觉得有种诡异的不协调感。
他的神色有些晦暗:“可能是我做的不够好,它还是开不出花来,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没有的事。”背对着他们的惠比寿说:“有意义的事情没有对错之分,你做的很好。”
鼬有些讶然地看他,惠比寿浑然不在意,收拾着自己的钓竿,“我们回去吧。”
一直到走远了,才听到那个少年的声音,大喊着:“谢谢您的鼓励,惠比寿大人。”
“到处都有能认出你的神器,惠比寿比我想象之中的更有名啊。”鼬和他走在河堤上,与穿着校服的学生们擦肩而过,“你以前认识那个叫铃巴的少年吗?”
惠比寿想了一会儿,说道:“大概在毘沙门那里见过,我没什么印象。”
“现在呢,要不要重新找个地方?”鼬抬高了钓竿向他示意。
惠比寿知道了少年是过来照顾樱花树后才决定离开的。
应该是想到自己在场会让那个少年很不自在吧。
说不定连一直在做的照顾树木之类的普通的事情,都会变得束手束脚的。
与冷淡的外表不同,是个很温柔的神明。
“不用了。”惠比寿摇了摇左手拎着的仅有的一条鱼,“直接回去就行了。”
岩弥看到拎着鱼进门的惠比寿时,表情实在很复杂。
惠比寿泰然自若地将鱼和钓竿递给了他,还颇为遗憾地说:“今天没有带水桶,所以只带回来了一条。”
岩弥看着他平静的脸,只能无奈地说:“辛苦您了,请您好好休息吧。”
惠比寿点了点头,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他离开之后,岩弥才转向还没走掉的鼬:“你应该没有忘记少爷是神明吧?”
竟然说出没有带水桶所以只能带回来一条鱼的话,实在是太有失神明的身份了。
“我觉得很好。”鼬收起了钓竿,挑眉说道:“他没有想起来可以使用神力,我也没必要提醒他。想不出办法,他就会早点回来,况且,岩弥你应该也不希望他现在就动用神力吧。”
岩弥抿抿嘴,哑口无言。
惠比寿的身体虽然恢复得不错,但是岩弥还是想让他尽可能的多休息一段时间。
“我已经没事了。”惠比寿坚持说道,“面的事情不能再拖延了。”
岩弥只有叹息着退下去安排。
被惠比寿困着的几只面都由神器们轮流看守,以免出现什么不能控制的局面。和不能收服的蓂鬼不同,这几只都稍稍驯服了一些。
不过还是一副狰狞的样子,天性让它们无法被完全降伏,惠比寿一个不留神就会被反噬。
并且,它们都不是他所追求的,最完美强大的傀儡。
他一投入进去,就完全地忘乎所以,岩弥只有每日催促,才能让他克制一点。
“你真是辛苦啊。”鼬翻着手中的书籍,对忙碌着整理惠比寿需要文件的岩弥说,“道标比神明要关心的事情更多呢。”
岩弥苦笑着说:“我能为少爷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鼬只是静默不语。
他看得出来,惠比寿每次和面接触之后,身体就虚弱得厉害,用来缓解疼痛的药物一针一针地被注射到他的体内,剂量越来越大,就连负责医治的神器都找了岩弥好几次。
他的精神也不怎么安稳,睡觉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出冷汗,甚至做噩梦,到了后来根本就不是自然地睡着,几乎因为累得不省人事才入睡。
但是没有人能帮得了他。
神明的本性驱使他去做自己认为该做的事情,如果强行改变他的行动,违背他的本性,会受到比现在更加难以忍受的折磨。
也许会有人觉得他放弃了比较好。
不过只要他认为自己应该这么做,就绝对不会放弃这种做法。
鼬很了解他的想法。
和曾经的宇智波鼬,是多么地相象。
坚持,或者说固执。
对自己的信念从一而终,决不改变。
如果自己本身没有觉悟,就算是死也不能让他回头。
有神器匆匆忙忙地进来,岩弥皱着眉头看他:“原弥?你不是在滨海的神社驻守吗?”
叫原弥的神器慌张地说:“岩弥先生,有时化在海岸生成,神器们都已经坚持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时化,是会吸引妖魔聚集的东西
下个七天见
☆、野良神10
滨海的神社有一处地方,惠比寿曾经将它作为狩猎妖魔的场所。因为有他自己的神力加持,别的神明不能对此加以干涉。
因此,一旦出现了什么情况,都必须靠他自己解决。
时化是能够吸引妖魔们聚集的东西,如果没有神明及时消灭清理,导致妖魔大量聚集,那么此地就会影响到人间本土,造成不可估量的灾祸。
这绝对不是惠比寿想要看到的。
虽然岩弥很不想用这些事情给惠比寿增添负担,只是留守在神社的神器们无法压制时化,就只有神明亲自出面了。
惠比寿被岩弥告知了情况后,果然匆匆忙忙地就准备出门。岩弥是一定要跟随着他过去的,除此之外,他还带走了常用的几个人。
从神社过来通报消息的原弥被他留在了高天原休息。
他们走了之后,鼬依旧留在惠比寿的书房,百无聊赖地翻看着他已经看了很久的书籍,直到有敲门的声音传来。
神器们都知道惠比寿的这个客人,一向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最常接触的也只有惠比寿和岩弥,并不经常在别的地方露面,即使给人的感觉很平和,他们也不会主动和他接触。
身为神器,他们都坚守着自己的本分。
很少会有人找他,尤其是在惠比寿和岩弥都已经离开的时候。
那么站在惠比寿书房门前的这个人,身份大概就有点眉目了。
鼬看着已经没了声音的房门,又转头看了看自己身后半墙的假面——这可不是能被人看到的东西,放下了手里的书册,站起来走向了门口,打开书房的门。
——那里站着一个长相老实的男子,面部棱角分明,五官略显端正,正抬起手准备再次敲门。
是刚刚在岩弥那里见到的,被惠比寿留下来的原弥。
他的表情不同于原来的焦急,露出了很是和善的笑容:“您就是鼬先生吗?久仰大名,我想和您说一些事情,不知道可不可以。”
鼬挑了挑眉头,步出书房拉上了房门:“当然可以。”
久仰大名啊,还真是来者不善的信息,他想着。
鼬以为他会带自己去什么隐蔽凶险的地方,结果只是走到了某个院子里他就停下了脚步,站定身体弯起了嘴角:“也许您会觉得疑惑,但我很快就会告诉您答案的。”
“我并不着急。”鼬找了地方坐下,“既然是你有事情找我,那么应该着急的人是你才对吧。”
原弥收起了挂着的笑容,绷着脸抿着嘴说:“还真是个凉薄的人,和传闻中一样呢。”
“哦?”鼬颇有兴致地看着他,“我相信你从未在高天原见过我,曾经和惠比寿去过的神社也不是你留守的那间。况且按照你们的规则来说,留守神社的神器应该不能轻易就离开吧,岩弥也从未调遣新的神器去你们那里。所以滨海的神社,不应该有我的消息才对。那么,你所说的传闻,是从那里听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