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李寻欢没想到杨逍在睡梦中受伤居然会影响到现实,如果梦镜与现实反过来的话……想到这里李寻欢蓦然顿住,他没再继续往下想,转而想到突厥人的事,至今他们与对方已经有过两次交手,民宅那次相遇对方明显已经知道他们二人正在追查此事,多半也会猜到他们会从周义身上的伤想到少林寺,假如对方要在路上设伏加害他二人,那现在正是好时机。
李寻欢闭目凝神,身体看似放松,只右手有意无意地搭在飞刀囊上,然而直到黄昏时分车夫带着参汤回来都没有任何动静。
莫非是自己多疑了?还是对方另有计划?
李寻欢让杨逍半躺在自己大腿上,将参汤一勺一勺的喂下去,他倒是不怕对方在参汤下毒,如果要置他们于死地,来一班突厥好手便是,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
也不知道是药的效用还是参汤的效用,没过一会,杨逍的脸上有了点血色,呼吸也平稳得多。李寻欢这才吩咐车夫继续赶路。
这时,李寻欢才开始去看从杨逍身上摸出来的物品,那些银票和银两本来就是从李府拿的,他心安理得地全部揣回自己怀里,接着摊开地图左转右翻的认了一会儿,勉强认出里面画的两座山一条河是昆仑山脉、少室山和黄河,其他全是一马平川的空白,上面还画了六七处标记,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估计也就杨逍自己能看懂了。李寻欢将地图折好收起来,最后捡起那块卷起来的布帛,他本以为只是一块普通的布帛,却在拾起时掉出来几片竹叶。
竹叶的叶尖开始有些微微发黄,所有叶子其中一侧均有一道浅浅的印痕,李寻欢放到自己唇边对比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他想起之前杨逍吹奏过的一首曲子,他明白那悲凄的音调是因为谁,却不明白此时自己心中的难过是为了谁。
马车从灵州出发走了四天,居然一路无事。杨逍仍然在昏睡状态,内伤倒是奇迹般好转了,今天早上李寻欢又探了杨逍的脉搏,已是平稳有力,再无於滞。
正午,马车行至少室山脚,忽然两名灰袍僧人分别从路两旁的树上飞跃而下,并排站在路中央,马车被逼停住。
其中一僧道:“阿弥陀佛,请问车内施主上少室山所为何事?”
李寻欢心下微觉奇怪,少林素来不拒人上山,莫非是寺里出了什么事?想到此处李寻欢走下马车,见那两僧都是三十多岁左右,一个额骨较常人突出,另一个宽肩厚背,显然皆是练了独门武学所致,看上去像是罗汉堂的武僧,这些僧人平时甚少外出,现在却出现在少室山脚,实在大非寻常。
李寻欢更感疑惑,他当即向两名僧人抱拳行礼道:“晚辈李寻欢,有要事求见贵寺心湖方丈。”
他“李寻欢”这三字一出口,那两僧均是脸上变色,互相对望一眼,一人问:“你就是李寻欢?”
“晚辈正是。”李寻欢慢慢垂下右手,暗暗戒备。
“你要上少林寺?”
“没错。”
“马车里的是什么人?为什么不下来?”
听到两僧越来越咄咄逼人,李寻欢也冷冷地说:“车内是李某的一位朋友,这位朋友有病在身,恐怕不方便向两位前辈行礼。”
“是有病还是装病得看过才知道。”
李寻欢拦在车前,冷笑道:“少林寺什么时候成了官兵,或者拦路山贼?”
额骨突出的僧人眉头一皱,似乎下一刻便要动手,那宽肩僧人一下拉住他,说:“朗钧师兄,李施主说得没错,他要上山,我们无权阻拦。”说完更是朝朗钧摇了摇头。
朗钧立时会意,说:“朗清师弟说的是,是贫僧鲁莽了。”更向李寻欢合什,“李施主见谅,请上山吧。”说罢二僧一同退至路旁。
李寻欢知现在少林寺的字辈排序为固、心、朗、照、幽,方丈心湖那一辈自然少露面,平时出来办事的都是照、幽两辈的弟子为多,眼前这两僧却是朗字辈。
李寻欢觉得事情不是一般的麻烦,这少林寺现在可不能去,或许他们又被抢了先机,甚至已经布下了一个陷阱,于是说:“看来少林寺不是很方便接待客人,我还是改日再来吧。”
他话音刚落,那两僧当即飞身到马车后面,再次拦住。
朗清说:“李施主既然有要事找方丈,又已经到山脚了,何必再来回奔波,还是请上山吧。”
李寻欢看这二僧刚才身法迅速,他俯思若只是自己独自一人要走对方决计拦不住,但是车内的杨逍还在昏睡,除非杨逍现在就醒来,否则恐怕今天是非上少林不可了。李寻欢几乎是不带希望的掀开车帘朝车里看了一眼,杨逍果然还是一动不动,他轻轻叹了口气,看一眼旁边吓得脸色发白的车夫,朝二僧问道:“两位不会连车夫也要拦下吧?”
朗清摇头说:“车夫既非武林中人,贫僧自然不会拦他。”
车夫领了双倍的银子千恩万谢的走了。两僧看到李寻欢出手阔绰,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颇为不屑,等李寻欢驾着马车上山,朗清也立即抄小路回寺报告李寻欢上山的消息。
李寻欢没想到马车来到寺门外已经被一些武林人士包围了起来,他更没想到,对方把周三算一家的死栽到了他的头上,有人在周宅的废墟里捡到了他的飞刀,传言说他心狠手辣杀人烧宅,江湖上一时人神共愤。
李寻欢拉停了马车,咳嗽了两声,心想,杨逍你大爷的怎么还不醒?看看对方演的多好的一场戏。
第15章 风动灯明灭
成昆得意地向众人说出他与阳顶天的恩怨,储心积累地陷谢逊与明教于不义,现在终于能享受复仇的快感,当杨逍、韦一笑等人都以为他们会就此丧生在成昆之手,不料一直被说不得装在布袋里的张无忌突然破袋而出,还打伤了成昆。
成昆见势不对,当即从秘道逃跑,张无忌怒恨成昆害得义父谢逊受尽苦难,闪身就追了进去,留下殿内众人一时面面相觑,不知这少年什么来路,内力竟如此深厚。
但是很快众人又想到虽然暂时逃过一劫,六大派的人却马上就要攻至光明顶,以各人现在的伤势情况根本无力抵抗,周颠等人又是血性汉子,就想着把心一横壮烈殉教,听得杨逍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好在最终鹰王来了,张无忌也突然出现,尽管中间有一些波折,光明顶总算是保住了,众明教高手既深感张无忌护教救命之恩,也佩服他的武功与仗义,皆心悦诚服地尊奉这位少年英雄为教主。
起初张无忌自是百般不愿意,后来得知明教宗旨,又听杨逍说了明教演变的历史,才知明教本旨在于驱除鞑虏,为万民造福,却因一些教众行事有所偏差被中原武林人士所误会。
张无忌一心想要平息争端,便让杨逍下令管束教众,又决定亲自前往六大派与其重新修好关系,却不料刚下光明顶就发现武当六侠殷梨亭重伤倒在路边,手脚筋骨更是全部折断。
“他们都蒙着脸,看不清楚,只知道是少林金刚指……”
杨逍一怔:“又是大力金刚指?”
张无忌也立刻道:“我三师伯也是被大力金刚指所伤。”
殷梨亭说完便晕了过去,众人连忙找客栈安顿好,张无忌又再确认一遍,的确与当俞岱岩的情况一样。
张无忌一时也束手无策,他与杨逍在小院子里商量半天,最后还是觉得要上少林讨个说法。
送了张无忌回房,杨逍暗自奇怪,当时自己为什么会说“又”,他明明并没有想到俞三侠,而且少林派和大力金刚指,这样的情景他为什么会觉得似曾相识?不止如此,在光明顶危机解除后,他总觉得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没有解决,可怎样也想不起来。
杨逍想得入神,杨不悔连续喊了他四五声才反应过来。
“不悔,殷六侠怎样了?”
“他刚睡着。”杨不悔有点担心地看着杨逍,“爹,你怎么啦?”
杨逍微微一笑:“没什么。”
杨不悔一脸的不相信:“我是你女儿,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
“哦?”杨逍奇怪了。
杨不悔迟疑地问:“你是不是……不太想见到殷六侠?”
杨逍摇了摇头,问:“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杨不悔小心翼翼地说:“他成天喊着要杀了你,又骂你大魔头、大魔头的……”
杨逍哈哈一笑:“他骂得没错,你爹就是大魔头。”
“爹!”杨不悔嗔道:“人家跟你说正经的啦,你却在开玩笑!”
“好,好,说正经的,少林派不会无缘无故打伤武当的人,殷六侠又刚好在光明顶附近出事,我想有没有可能是冲着明教来的。”
杨不悔吃了一惊:“这么说的话,他们只是想要打伤武当的人,只是正好碰上了殷六侠?”
杨逍点点头。
杨不悔恨恨地道:“那些人真可恶!”转而又朝杨逍道:“爹,殷六侠受的苦难太多了,他以往说你的那些坏话,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杨逍宠溺的揉了揉杨不悔的头:“傻丫头,你爹还没这么小气,好好照顾殷六侠,其他事就交给我们吧,别说教主与武当有那么深的渊源,就是明教也不能随便背上这种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