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油瓶没有表态,纵身跳下去,石盘底部类似于井身,高度有二层楼高,闷油瓶到底后,就听到一个声音砸在地上。
关根由于体力不支,在半道中估计是直直的落下来的。
闷油瓶俯身按在关根的肩上,压制住关根起身的姿势。关根噗笑,并没有反抗。
闷油瓶的手摸到关根脸上,滑到耳后,摸得很细。
起初关根是顺从的,中途发现闷油瓶是在检查他脸上有没有人皮面具,关根心里就不舒服了,直到最后检查完了,感觉到闷油瓶像是松了一口气,可手还贴在自己脸上,关根不悦的皱了眉。
关根打掉闷油瓶的手,:“发情要看清楚对象。”
关根坐在地上,烦躁的掏出一根烟,手上捏着打火机,听到闷油瓶叹了一口气,喊了一声吴邪。
滑动打火机,香烟点燃,重重的吸了一口,恶作剧的对着闷油瓶的脸喷了一口,含糊的说:“要是担心,先拿到东西再说。”
闷油瓶借着散去的烟雾,目光定定的看着关根的脸,手电落在不远处的地上,光芒打在两人脸上,不是很刺眼。
关根手里拿着烟,看着闷油瓶漆亮的瞳孔中自己的倒影,几乎看呆了。
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看过闷油瓶了。
梦里的眼睛现在在看着他,像是很遥远,又近在咫尺,明明很梦幻,却也真实。
聪明如关根,他知道闷油瓶的这种眼神,在他可以当吴邪的时候,他没见过。但是在他当了关根时,这个眼神看向吴邪时,他是见过的,即使闷油瓶隐藏的很好,可关根还是发现了。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眼神呢,小心的、隐忍的、还有疯狂的保护欲,会在明明看天空时突然转向吴邪,短短的一瞬,或是在吴邪受伤晕迷、睡着的时候。
关根对记忆中闷油瓶的目光最深刻的,是在打斗中的凌厉,生活中的平淡、时光中的漠然,或是在云顶天宫雪山跪下的虔诚。最最难忘的还是自己追上雪山,那晚篝火跳跃中的专注。
原来闷油瓶不是一块石头,他也有人的喜悦、悲伤、悲戚、焦急、担忧、执着………
所有的目光都敌不过眼前这个目光,错踪复杂的翻涌,而他却看懂了。
原来,刚刚的那声叫唤是在喊他。
关根笑了,扔了烟头,他以为自己会高兴会激动,原来可以这般的冷静。
是的,是异常的平静。
如果说,在进入青铜门前,他脑补过无数种彼此的相见方式,可以是扯皮的、搞笑的、煽情的,再不济也可以是“深情对视的”,或是闷油瓶根本就不记得他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会是那种,溶合了所有的一切,闷油瓶不记得他有,记得吴邪却否认他,的搞笑,他煽情的力证,啧,最后原来是操蛋的穿越了。
穿越时空,好吧,吴邪认了。当不了自己,就用关根的身份活着,也不错。
为什么?
为什么他明明已经接受了现状,老天还要玩他。
现在叫他吴邪是什么意思?
关根深吸一口气,有些无力的说:“你确定自己没有中幻觉。”
“没有。我很清醒。”
“你以为叫我吴邪我就会帮你救人。”
闷油瓶摇摇头,道:“我知道是你,吴邪。”
啧,太他妈的感人了。
关根被逗笑了,道:“能不能解释一下?”
闷油瓶想了想。对于长篇大论,他比较喜欢简化,他说:“你是未来的吴邪。”
闷油瓶是一个没有幽默感的人,他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学胖子活跃气氛。就因为知道,关根才断定他是认真的,除非这个时空的闷油瓶是一个变态。
关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甚至于忘了怎么呼吸。心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搅,几乎要把他整个人压碎。
他从千山万水、跋山涉水,为了寻找、为了骨子里的千年恨意,一点点、一点点的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这个连自己都厌恶看到的人。
他做完了所有,就在他以为自己可以重新拾回丢掉的自己,他以为自己是可以被救赎的。
然而,他堕进了更深的地狱,一个再也爬不起来的修罗。
他从来不认命,与人斗、与天斗、与命斗,他用一切来反抗命运。
他算计一切,也算计自己,他要的也只不过是最初的心。
可有时候,他又不得不认命。
所有的热血达到沸点,又一点点冷却下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关根问,事实上,他只是在求证一些事情。
关根对这个穿越的本身就很质疑,事实上,他抢陈皮阿四的盘口,知道盘口伙计可能会背叛,这一切都是在做实验。所以他没有阻止,冷眼旁观,甚至推波助澜。
他要的是一个结果。
在格尔木丛林,潘子杀他的时候,他心里就在想。如果终极本身就是一个幻镜,如果幻境中任何一个人死去,包括他自己,这个幻境又会怎么进行下去。
如果幻境的结局已经被书写好,格尔木后,之后是巴乃、点天灯、四姑娘山、巴乃、长白山,如果这一开始就决定好的过去。关根的存在,如果他做了什么,过程会不会可能导致结局的不同。
过去的历史没有关根,也不存在关根抢占盘口,这次的秦岭也不会存在。然而,也因为关根的出现,故事有了不同。
回到开始的设想,如果终极是一个大幻镜,关根才是真实的,其他的都可能是幻觉,如果关根想走出幻镜,他就要去尝试改过可能要发生的事情,找到幻境中的伪和感。他可以利用自己本身创造一些东西,然后去证实一些东西。
而他也一直在这么做。
事实上,他觉得自己快要有结论了,他自信的认为只要再进一次青铜门,所有的幻境都会消失,也许他本来一直都青铜门内。
但是,这一切都存在一个可能性,没人知道他就是未来的吴邪,就算说了,也没有人会相信。
而现在闷油瓶打破了一切,闷油瓶发现了,并且相信。
所以,关根很兴奋,因为他知道这就是终极的漏洞。
关根按捺不住的狂喜,心情也变得很愉悦。看在闷油瓶眼里是发现自己认出他的高兴罢了。
“我在陨玉底下看到了未来。”闷油瓶缓缓说:“看到了我自己、还有你的未来。”
“你没有失忆”关根表示很惊讶,:“这话是什么意思?”
闷油瓶按住眉心,似乎这本身就很难相信,他道:“我看到自己进了青铜门,看见了未来的吴邪,打开了青铜门。”
闷油瓶说了一些隐藏了一些。
“说清楚些。”关根急的要死,忙催促到。
闷油瓶摇头,:“很短,过程不是很清楚。”
关根有些失望,突然猛地看向闷油瓶,冷冷的开口:“不对,你在说谎。”
闷油瓶一愣,听到关根郑重的说:“张起灵,被骗没人比我有经验,和我说实话,我没以前那么好骗了。”
闷油瓶看着关根,笑了下,目光变得柔和,说:“你老了。”
关根眼眶一热,这次是真感动了,没法假装了。
其实有句话关根一直想告诉闷油瓶:小哥,你病了,你该停下来休息了。
你老了。
闷油瓶的这句话又何尝不是在告诉他,吴邪,你累了,该停下来休息了。
关根的眼泪平静的滑落,闷油瓶捧着他的脸,笨拙的帮他擦眼泪,显得很无措。
关根一下子被逗乐了,画面很喜感,泪水止不住的流,而关根却笑的像个神经病。
闷油瓶握着关根的手,发现包好的绑带在溢血,说不出的心疼。
“对不起,吴邪。”
关根愣了愣,一句对不起往往总是包涵了很多,而于他们之间,则是不需要的。
关根擦干泪水,笑得精气神十足,:“抱歉小哥,我可能还不能停下”,关根抱住闷油瓶,贴在闷油瓶耳朵说:“我还没有找到你,我要带迷路的你回家。”
闷油瓶双臂环在他腰上,两人紧紧地搂着,那么的用力,就像一个迟到十年的拥抱,在这一刻终于圆满了。
咣咚———
“哎哟………”
“胖子,找到小哥了吗?我下来了……。”
咚??———
吴邪砸在胖子身上,还没来得及呼疼,后面又几个落地声,闪瞎眼的集体看着呈呆滞状拥抱的俩人。
闷油瓶反应过来,和关根一起松开彼此,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
关根撇撇嘴,挥挥手,:“Hi~”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用老子的脸”吴邪冲关根喊道,拉着闷油瓶远离关根,小声说:“小哥,我才是真的吴邪。”
关根闷笑,看向队伍里绑着张海杏的张海客,笑的更欢,说:“小朋友,什么叫用你的脸,要怪只能怪你的脸太大众,其实,我是不怎么喜欢的。”
吴邪气得发抖。不久前,张海客和潘子赶到,和装尸的瞎子一起制服了张海杏和小小张,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人员算是到齐了。
张海客叫了声族长,揭穿了假张海杏的身份,“声泪俱下”的和闷油瓶上演了单方面的相认戏码。
张海客发现了秦岭张海杏的踪迹,一路尾随吴邪的队伍,在那晚人面猴出现,被潘子发现,两人你追我躲,之后达成协议,进来恰好救了吴邪他们。
黑瞎子在闷油瓶下来后不久就醒了,可是身体软的跟稀泥似的,他只好装晕等体力恢复。在潘子张海客杀进来,张海杏由于慌张,注意力全在他们身上,被黑瞎子偷袭成功。
制服了张海杏,由于太了解闷油瓶的瞎子想到,闷油瓶不是不能制服张海杏,而是可能早就发现了有人跟踪,确定跟踪的人是安全的,才放心的把他们留在张海杏手上,一方面不让他们冒险,另一方面是想单独和关根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