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可人收回盯着影的视线,指腹蹭过剑鞘上凸起的花纹,举步走进了大堂。“我相信你。”
影撇撇嘴,转头看向大堂左侧一株繁茂的杨树,左手微动,一枚迷神钉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悄无声息的射向树冠。
哗啦——
叶片飒飒,两只雀鸟被声音惊飞,惶恐的冲向蓝天。一团灰色的阴影跟着逃窜了出去。
“不自量力。”影冷嗤一声,看着那灰影消失后,才收回手进了大堂。
明日就是在扬刀大会上展示此届神兵的时候,事关江山社稷,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影在心中暗叹,只期望穆玄英真的能够不被私情蒙蔽了清明。
连绵几日的春雨停后,空气也清新了不少。
虽然影没有吩咐过,但他来同穆玄英说起叶琦菲之事时,穆玄英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要证明恶人谷手中吞吴为假,由浩气盟来说出必然不适合,也会给恶人谷开脱的机会和退路,然而此事若是由叶琦菲为引,死局就成了活棋。
以柳惊涛的性情,即使他认出了吞吴为假,为了扬刀大会和霸刀山庄的面子,一口咬定以假乱真并非不可,而一旦变成这般局面,有求于霸刀的浩气盟便成了被动一方,受制于人,要想达到目的更难上加难。
而叶琦菲纵然不会铸剑,可自小耳濡目染,其眼力绝非寻常江湖人士所能比及。加之她身份特殊,霸刀山庄不会过多深究,恶人谷更不会防备一个从来不涉阵营纷争的小女孩——
出乎意料方能一击必杀。
这是影教导过穆玄英的事。
所以哪怕此时此刻心神俱疲,他仍是去找了叶琦菲。
可事情却出了些变故。
跨进叶婧衣所在的院子时,穆玄英猛地听到一声惊呼从房内传来,却是叶琦菲惊慌失措的喊道:“姑姑,姑姑你怎么了?!”
穆玄英心下一突,飞身推门而入,一眼就瞧见叶琦菲抱着昏迷过去的叶婧衣跌坐在地,神色惶惶满脸泪痕。
“快去叫大夫来!”穆玄英急促的叫醒了叶琦菲,上前弯腰就要抱起叶婧衣,结果蹲下时扯到了下身,疼的倒吸了口气。
叶琦菲已经跑出去喊人,穆玄英额头渗出了冷汗,闭上眼缓了缓,才强撑着将叶婧衣抱到了床上放好。
不过五六尺的距离,却累得他一身冰凉。不禁咬牙切齿,暗自狠狠的给某个罪魁祸首记了一笔账。
还好腿脚发软,功力倒是在,运转内力调息了一番,将不适压下,穆玄英看向了叶婧衣。
床上的女子双唇泛青,面目痛苦,躺在床上还辗转挣扎,捂着胸口低声痛吟。穆玄英按着她的手搭脉号了号,只觉内息紊乱不堪,脉象复杂难辨,想是那三阴逆脉倏然爆发,才引得如此局面。
见叶婧衣太过痛苦,穆玄英于心不忍,便试探的输了道内力过去,温和的内力在叶婧衣经脉中转了一圈,算是缓解了几分难耐的疼痛。
这时候卫栖梧回来了,一眼看到此景,顿时色变,“婧衣?!”
“卫大哥……”
“穆兄弟,这到底怎么回事?!”卫栖梧冲到床边,又是焦虑又是担忧,握向叶婧衣的手甚至在瑟瑟发抖。
“卫大哥不必惊慌,叶姑娘已经去叫大夫了。”穆玄英起身让开位置,同时出声安慰,然而卫栖梧的脸色却更难看了。
听到叫大夫,又看到叶婧衣面如金纸的脸色,他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霎时心如刀割,“婧衣,你不是说都已经好了吗……不是都说了不会再犯了吗,原来一切都是在骗我?”话到一半,眼中已垂下了泪,“你为什么这么傻……”
“大夫,大夫来了!!”叶琦菲慌慌张张的闯进来,身后还拉着一个衣衫凌乱的五毒弟子,这五毒弟子面容秀气稚嫩,一身紫衣,年龄看起不太大,正一脸茫然,叶琦菲也是疾病乱投医随便拉了一个人就过来了。
几个人里就穆玄英尚且冷静,便伸手扶了一把差点被叶琦菲带倒的紫衣少女,温声说:“姑娘,麻烦你了。”
紫衣少女环顾四周,又看了眼床上的人,心下明了,也就不计较叶琦菲的莽撞,对穆玄英点点头,走到了床边为叶婧衣诊治了起来。
房内寂静的落针可闻,卫栖梧和叶琦菲都屏着呼吸紧张的满头大汗,那紫衣少女看起来年轻,但似乎经验丰富,仅仅盏茶功夫,便回头对三人说道:“她这脉象罕见,恐怕是传闻中的三阴逆脉。我没法根治,只能开些药让她不那么难受。”
闻言,卫栖梧捏紧了拳痛苦的说:“是,是的,婧衣她从小就带着这病……这么多年一直自己忍着不说……而我却不能为她分担丝毫……”
紫衣少女没有接话,利索的开了药方给叶琦菲,等一切吩咐妥善,才面露沉吟道:“虽说我尽力让她减少痛苦,但三阴逆脉之人本就命薄如纸,稍有不慎便会受经脉所累而亡,她能坚持这么多年已是奇迹,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
卫栖梧久久无声,走到床边轻抚着恋人苍白憔悴的脸,不知心中作何感想。
紫衣少女摇了摇头,看了眼一旁神色复杂的穆玄英,正欲告辞,却忽然皱起眉,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腕,将遮住手臂的衣袖向上一拉——
五毒弟子对蛊毒一向敏锐,更何况她身为教中毒经一脉的翘楚,一眼就辨识出了穆玄英体内所中蛊虫为何。
“这是……情牵蛊?”
穆玄英脸色大变,飞快的抽回手,对卫栖梧道了别,也不管他听没听到,就带着紫衣少女出了房门走到无人处,盯着她沉声问道:“姑娘认识这蛊?”
紫衣少女点点头,又仔细看了看那条埋在穆玄英经脉之中的鲜红蛊线,笃定道:“是情牵没错,没想到这种失传已久的蛊竟然又重现人间了。”
穆玄英闻言思忖片刻,才犹豫着问:“那……姑娘可能解开这情牵蛊?”
紫衣少女一眨不眨的凝视着他的眼睛,看的穆玄英莫名的心慌,不自觉的挪开了视线,“若是不行就算了……”
“不是我解不开,而是你确定要让我解开吗?”
“这是何意?”
穆玄英一脸迷茫,想来是真的不知道情牵蛊的意义。紫衣少女本来有些气愤,却在看见穆玄英的反应后没了脾气,只能暗叹可惜了又一个痴情人。
“我来告诉你吧。”紫衣少女仰头说,“你身上所种的是情牵母蛊,我不知道是谁给你种的,但她一定非常爱你,甚至愿意将性命全数交予你手。”
穆玄英怔愣不语,眼睑微颤,面露动容。
“我知晓情牵蛊有同生共死之用,但……”
“不,若你身上是子蛊才有此用。”
“……”
“情牵蛊分为子母二蛊,母蛊亡,则子蛊亡,然而反之却没有此效,用你们中原人的说法来讲,大概就是子蛊死了,母蛊就解脱了。”
穆玄英喃喃重复,“解脱……?”
“是的。”紫衣少女认真的点了点头,“所以我说那个人一定很爱你,否则绝不会给你种下母蛊,他要想拴住你,完全可以用子蛊,而不是将选择的权利交给你。”
“……”穆玄英突然觉得可笑,为什么会是这样?
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好不容易想要抽身远离,他知道那人是毒药,是埋于骨血不去的蛊惑,他本要从此以往天高水长,江湖不见。或者割袍断义,就此相望不知,成为纯粹的敌人,再无为谁难为……
但一切都搞砸了。
以退为进,以守为攻,他将选择交给了自己,也同时占据了绝对的主动。
影没有说错。
这才是现实。莫雨——恶人谷的小疯子,已经不是那个穆玄英熟悉的十几岁少年了。
天罗地网,无处可逃。
身边的紫衣少女还在继续说:“我看你这蛊虫已经养了快半月了吧?情牵蛊需要七个月方能养成,隔几日就要以精元喂养,你可要注意了,虽说是情蛊,但到底是毒物,蛊虫反噬的感觉可不好受。”
“……”
“喂,你还在听吗?”
紫衣少女在耳边的声音很近,又远的飘渺。穆玄英握了握左手,复又张开,看着那条在肌肤下缓慢延伸的蛊线,心中酸涩复杂,眼眶发热,难以言喻。
太狡猾了。他愤恨的想。
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从小到大,无论谁对谁错,谁先谁后,每次每次——
他从来都赢不过他。
第二十一章 暗潮
叶琦菲熬了药回来给叶婧衣喂下,折腾了半个多时辰,才安稳下来,和穆玄英坐在院子里愁眉苦脸的感叹,“今天可吓死我了,要是姑姑出个什么意外,我可就完蛋了!”
穆玄英含糊的“嗯”了一声,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显然没有听来叶琦菲说的是什么,只是下意识的回应而已。
叶琦菲撑着下巴瞅了他半晌,突然伸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扬声道:“穆——玄英——穆——大侠!”
穆玄英吓了一跳,按着脑袋哭笑不得的看向叶琦菲, “叶姑娘怎么了?”
叶琦菲努努嘴,哼道:“我不叫姑娘,我叫琦菲,叶琦菲!”
穆玄英叹了口气,没心情跟叶琦菲斗嘴,便从善如流的改口道:“琦菲……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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