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窈听了,险些就要同红姨说,您直接过来,等等叫浅川她们出去便是。这话在喉咙里转了几个圈儿,最后还是没能说出来,楚窈还是对着红姨点了点头,所有话语都化作了一个字,“是。”
不知怎么的,楚窈心里头竟对红姨的到来隐隐有了些期待,就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一行人有红姨吕姨领着,很快进了村子。村里头的金兰许是都得了嘱咐,并没有出门来,只是远远地见了楚窈几个来了,便倚在自家床边看了几眼,还有几个对楚窈笑了笑,不过大都是过不了多久,就小心的把窗户关了。
“这是咱们金兰村特有的风俗,”红姨骄傲的说道,“每逢有新人进村,都要凭栏而望,若觉得这人不错,当日便要把窗户给关了,等过了头个晚上,第二日就是百家宴,千家门。也即是村里的金兰们合起来置办一桌子宴席,大家热热闹闹的吃上一回,等宴席散了,新金兰便要把村里各家有金兰居住的屋子都要走一遍,合着今日的,便是关窗谢远客,宴后认家门。金兰村里的金兰们,都是一家子的姐妹。”
楚窈听了红姨说的,心里头越发羡慕,竟生出些往后要同赵怡在金兰村终老的念头来,只楚窈在口中默念了几回,才道,“可惜明儿一早便要赶路,且……夫人也不在。”如今叫红姨打趣了几回,楚窈索性直接把这称呼挂在嘴边,也叫红姨越发欢喜她了。
“怕什么,”红姨极自信的道,“老身生来看人极有准头,楚姐儿你与赵将军生来便该是我金兰村的姐妹,早些迟些也用不着在乎,等下回,叫赵将军同你一块儿来,便就此住下,岂不更美。”
“那就承红姨吉言了,”楚窈对红姨的话颇为心动,不说心里盘算着等与赵怡再见了,如何说服她一同到金兰村来住些时日,倒是赵怡的小楼,就在眼前了。
☆、第四十章 楚窈丢了
说是赵怡的小楼,事实上却是一个内有二层竹楼的小院子,竹楼底下有半人高的空档,以隔开地底的湿气,这之上,才是真正居住的小楼。
院子因常年少人居住,又兼维护便宜,便尽种了些合用的竹子,如今郁郁葱葱,倒也成了一片。竹下种了些茶树,院子用月月红做篱笆围在外头,现在还能得见不少花朵儿,只是到底不是正经开花的时节,又疏于管理,看起来极瘦小,不过花茎上头的花刺倒是不少,也更硬,更刺人些,只这就胜过了王府里头的精心侍弄。
靠着篱笆这一圈儿,种着几排菊花,也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不过是荒山上自由长着的野菊花罢了,不用人怎么侍弄,自个儿开着黄灿灿的花,向着太阳,恰合了如今的节气,若不是时间不够,倒能都收了,晒干了来泡茶、做枕头,都是极得用的。
“果然是一家子的,”红姨看楚窈极为满意,不由笑道,“那时也是赵将军自个儿叫人收拾的院子,我们都劝她说太过随意简陋,偏她欢喜极了,只感叹这河离得太远,不能得了。”
“那可不,”楚窈脸上神色也飞扬起来,“不说是河,若能得了一条小溪,婉转环绕,院子里头再引一活水,或养鱼逗趣、食用,或种些藕花,也比别处来得强。”
“这倒是的,”红姨点点头。
待走到门口,已然只得红姨、楚窈两个人在了,红姨便道,“咱们这里的规矩,自家屋子只能自家人住,家里有了客人,都得住到客人的屋子里头去,更别提还有男客在了,”红姨顿了顿,“她们都被你吕姨带到客人屋子去了,女客能住的近些,男客嘛就得住的远些了,毕竟金兰村里都是女子,大都不习惯村里头有男客在的。”
楚窈听了,点点头,“这是应该的,”一时又笑了,“红姨这可是怕我一个人不习惯?”
“正是,”红姨大大方方的承认道,“等用了晚饭,我来陪你一阵,说说话,等天色暗了,我可也是要回去的,你若是害怕,得提前说了。”
楚窈听了,心里好笑,不过是一个人在一间屋子里睡一晚罢了,哪里有这么害怕,更何况屋子周围肯定还有人护着,也不怕那有心人的。只红姨的好意,楚窈还是领了,只说是不会有什么事的。
红姨也只在院外站住脚,“屋子都是先前收拾过了的,你自去吧。”
楚窈答应一声,便见红姨渐渐走远了,等红姨过了转角,看不见了,楚窈才转身,推开了半人高的小竹门,只听“吱呀”一声,门开了。
这头楚窈到了金兰村,那头紫烟也很快收到了消息,只是紫烟却没立刻报上去,因为赵怡的屋子里,坐着几名“客人”。紫烟看完纸条,就着到茶水间的空档,将纸丢进了小炉子烧了,才问一直装着看不见的茶水间侍女,“哪份是为王妃备下的?”
那侍女忙指了,“这份是呢,”又见紫烟伸手去揭了盖儿来看,便道,“因这两天王妃得忌口,便没往里头放茶叶,只用红糖、红枣、枸杞等物三碗水熬成半碗,正合王妃用呢。”
紫烟赞赏的点点头,“记得王妃如今的忌讳,该赏,”紫烟笑笑,便上去托起放着专给赵怡的茶盏,对那侍女道,“还不快跟上。”
那侍女一愣,忙高兴地笑着,端起了剩下那个托盘,小心的跟在紫烟后头。
紫烟进去时,赵怡正坐在垫了厚厚软垫的椅子上,在她下首的分为徐、柳两名御侍,接着就是侍立在下的钱宫人和大小韦氏。紫烟不由低头敛去脸上仅有的几丝厌烦,把茶放到了楚窈身边,又见那侍女把茶端给了两名御侍,才把托盘交给了一边服侍的小丫头拿下去,自己站到了赵怡身边伺候。
赵怡端起茶盏,一闻见扑鼻而来的甜味儿,就不由皱了皱眉眉,虽没说什么,却也不过才用了一口就搁置下了。
底下徐御侍眼尖的看见这一幕,和柳御侍对视一眼,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
徐御侍才喝了一口茶,面上就带了几分犹豫、忧愁,徐御侍放下茶盏,故意做出有心事的模样,对赵怡道,“果然还是王妃这里的茶更好些,若不是王妃这些日子不大爽利,我等还要多到王妃这里来蹭蹭好茶吃呢。”
徐御侍才说完,柳御侍就忙附和道,“正是正是,”柳御侍说着,不由看了徐御侍一眼,才又问紫烟,“今个儿大夫来请脉,是怎么说的?”
紫烟见柳御侍问道自己头上,便往一边移了半步,同赵怡拉开距离,才回答道,“大夫说王妃底子好,又有咱们府里悉心照顾,更比旁的夫人恢复得更好些,如今王妃只要稍加注意,待过上几日,也就没什么影响了。”
“这就好,”柳御侍点点头,又带着歉意看向赵怡,“也是我等担心王妃,便也没顾得上这许多,还望王妃别怪我等。”
赵怡觑了柳御侍一眼,见她避开自己的目光,低了头去,不由笑了,“看柳御侍说的这是什么话,便是你们不合规矩,到底是因着担心我,我又岂是那不知好歹的。”
一听这话,柳御侍忙道是不敢。
徐御侍见了,便道,“王妃快别这么说,您同侧妃一向要好,如今……”说到一半,徐御侍便拿帕子捂了自己的嘴,向赵怡赔笑道,“看奴婢这张嘴,真是没得个分寸,王妃……”
“既是没得分寸,就该好生学学,便是收好了本分,也是叫人高兴的,”赵怡点头应下了徐御侍的话,倒叫徐御侍脸色难看起来,柳御侍倒露出些笑意,叫徐御侍瞪了一眼,便也收了,做着忧伤的架势。
赵怡只一眼,便看出两人之间有些猫腻,便是后头侍立的那些宫人,一个个的,也不知道心里头有什么鬼主意在转着。赵怡看着看着,就觉得心里头无名鬼火起来,叫紫烟见了,忙递了茶盏过去。赵怡接过来,饮了一口,待等上一刻,口中甜腻之味散了,方才又看向徐御侍等人,此时,场面已经冷了一阵了,因赵怡饮茶,底下便也没人敢说话,徐御侍脸上有些挂不住。
“柳御侍她们是小选出身,对这些规矩不大明白,难道连你也不懂了吗,”赵怡见徐御侍紧了紧手里的帕子,继续道,“你可是宫里的嬷嬷一手教出来的,当年作为人事侍女被送到王爷身边时,也被夸了一句最懂规矩不过,如今才出来几年?竟忘了个一干二净。也不知道日后叫当年教你的嬷嬷见了,要如何的无地自容呢。”
赵怡说这话,不可谓不狠,柳御侍几个才进了王府一两个月,哪里有这能耐把府里人的事情打听得一清二楚?如今当着所有王府御侍宫人的面儿,点出徐御侍原先不过是选出来教导皇子王爷人事的侍女,连良家子都还不能算,这身份上头,就无形间比柳御侍低了不止一筹,且御侍、宫人两者品级差距也不大,认真算起来,柳御侍也不过比大小韦氏等人稍占些分位上的便宜罢了。再者说,王爷大婚,原先的通房人事,便该打发出去,是赵怡‘心善’留了她,还赏了御侍的分位,如今倒还来和赵怡不对付,就有些不知所谓了。
这话一出来,柳御侍几个看徐御侍的眼神就有些变了,就是原先还带些畏惧尊敬,也成了不在意和无视。见此情形,钱宫人不由又往后头躲了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