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狗松了口气,对抗巨蛸和处理污秽消耗了他不少力量,他有些疲惫地飞向湖面,飞向朝自己招手的身影。脱力让他下降的时候失去分寸,他判断失误地撞到了神明的怀里,耳尖刷得变得通红,他告诫自己赶快起来,身体却还是顺从了惯性和荒贴得更近。
荒没推开他,反手将他的大妖怪抱在了怀里。他笑了声,胸腔引起了共鸣:“怎么,来讨奖赏了吗?”
“不,我怎么敢……我只是……”大天狗词穷地解释,窘迫让他的脸庞越来越红,荒像往常一样揉了揉他的脑袋,转手抚着他发烫的脸庞低喃:“不逗你了,走吧,到我的居所里来吧。”
“是。”大天狗嗫嚅了句,乖乖让荒牵着走,头顶上的乌鸦看到自己的老大渐渐深入湖底,不约而同发出不舍的鸣叫。
作者有话要说: 鸦天狗:老大!你是跟男朋友回家了吗老大!
大天狗:闭嘴!闭嘴!闭嘴!不许瞎说!
第81章 月神的居所(3)
没有了巨蛸盘踞的身影,月神洁净的居所呈现在大天狗眼前。这里出奇空旷, 四周晕染着靛蓝绛紫的华丽色泽, 如同荒呈现出来的幻境一般。
走了一圈的大天狗顿时反应过来, 他家神明的幻境就等同于随时随地把自己的家舍毫无保留的呈现在别人眼前啊。感慨了下自家神明大人的恋家,大天狗发现了居所内一副棋盘,他想起荒和阎魔的对话,还没发问就听荒自白道:“这是我唯一的乐趣,过去时常跟我的兄弟对弈, 不过他似乎不喜欢这种安静的活动, 以后就没再来过。”
“大人,您说的莫非是素盏呜尊?”
“没错, 可惜,好久不见了。那把天丛云剑还是他打败八岐大蛇时取出来献给姐姐的, 后来他听说姐姐把剑送给了我后就生气了,根本不肯来见我。”
原来神明的亲眷关系也会有麻烦和冲突啊。大天狗心底默默感慨了声, 只见荒在棋盘一侧坐下, 兴致盎然地朝大天狗招了招手说:“来一局吧。”
大天狗乖巧地跪坐下来, 执黑子和荒对弈, 他谦逊地说:“大人,我棋艺不精,希望不会扫了大人的雅兴。”
“棋艺不精么……”荒咕哝了声,“那要不立下赌约刺激下你的棋艺?”
赌约哪可能刺激棋艺!大天狗望着荒的笑靥不明所以地问:“大人,您要赌什么?”
“我有些想念你的笛声,你若输了就为我吹奏一曲吧。”荒落下棋子说, “不要因为赌约没有压力就胡乱对弈哦,我可是会临时增加要求的。”
“是,我会全心对待。”大天狗直白的发言毫不作伪,感觉得到他的认真,只要是荒说的话,他都会一心一意去完成,哪怕只是对弈玩乐这样的小事。不过……荒发觉大天狗的棋艺真的有待精进,很快局面便倒向自己这边,又过了没多久,大天狗弃子认输。
“大人,是我输了,我这就为您演奏。”
“等等——”荒阻拦了下,招了招手让大天狗过来自己这边,大天狗心无杂念地坐了过去,跪的笔直。看到他坦然纯粹的眼神,荒忽然有种自己在欺负老实人的错觉。
“大人,您还需要什么,尽管提。”大天狗直白地问。
“就这样坐着吹奏吧。”荒说了句,抛下忽然多出的负罪感,躺下身脑袋枕在了大天狗的膝盖上。大天狗的腿部肌肉僵硬了下,他的脑袋嗡嗡作响,反复回放着刚才荒说的话:就这样吹奏……就这样吹奏……这样怎么能专心吹奏啊!
大天狗不敢挪动,也不敢低头,因为视线一低他就能看见神明近在咫尺的脸庞,大天狗漾红着脸,不自在的垂着手,他以前没记忆的时候怎么没发觉,神明的面孔让他这么……小鹿乱撞?
大天狗局促不安了阵,躺在他膝盖上荒“一无所觉”,他仰头望过去:“怎么了?为什么还不开始?没有笛子么?”
笛子的话随时都可以幻化出来……大天狗变出笛子捏在指尖,他闭了闭眼,努力忽略膝盖上的重量,唇轻轻覆在竹笛上,吹奏起来。第一段旋律有些颤抖,透露出吹奏者的紧张,转了几个音,笛子清亮的音色稳定下来,与这湖底世界融为了一体。
荒莞尔,合着他的节拍轻声哼唱,大天狗依然把先前的不安抛诸脑后,稳而优美地吹奏了一番。一曲终了,大天狗睁开眼睛放下竹笛,枕靠在膝盖上的脑袋没有动静,也没有应和的歌声响起,他大着胆子低下头,只听见平稳的呼吸声。
神明这是……休憩了?
大天狗的神经松懈了下来,他将竹笛变走,双手无所适从地放在身体两侧,他看着背对自己安然入睡的神明,他小心翼翼地抬起手,特意撩起衣袖唯恐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了神明,却又按捺不住想伸手触碰神明黑长的头发。
只是摸一下应该不会被神明怪罪吧?正这么想着,大天狗的手已经触到了荒柔软顺滑的发丝,手感和他坚毅的外表截然不同,大天狗仔细留意着荒的呼吸,没发觉异样后大着胆子又摸了下,就在他心神开始飞扬的时候,突兀的电子铃声响了起来,他猛然抬起手,装模作样地背在身后。
枕着他膝盖的荒动了动,转过身摸出了手机:“啊,没想到在这里还能收的到信号。”身处另一个空间,手机依然顽固的响着,荒咕哝了声接起了电话,“……部长,我很好,没有事……是吗?可以,你们随时可以过来……好,再见。”
荒挂了电话,抬头看向大天狗。大天狗还是不太习惯这个角度注视神明,更何况他刚刚偷偷摸摸做了些小动作。他努力摆出平常的态度发问,通红的耳廓和脸颊还是立刻出卖了他的心情。
“大,大人,是一目连打来的电话吗?”
“恩,没错,他和青行灯要过来一趟,唉,难得的休息时间。”
看到荒揉了揉眉心,大天狗不自觉解开背在身后的手想要抚平他眉间的痕迹,就在他迟迟没有动手的时候,荒停下动作奇怪地问:“刚才你不是还摸过我头发吗,怎么现在突然胆怯起来了?”
大人早就发现了?!大天狗涨红了脸,无法直视荒的脸,却还颤颤巍巍地把手搁在荒的太阳穴上轻轻按了起来,荒看着他羞涩又关切的举动,扬起嘴角又转了个身,脸靠着大天狗的小腹,伸手揽住了他的腰。
“大、大人……”
“让我抱一会儿。”荒贴着他的身体蹭了蹭,声音闷闷地传上来,“部长到了再叫我起来。”
“是、是的,大人……”大天狗如坐针毡,乖乖当着膝枕,双腿发麻了也绝不动弹。
徘徊在琵琶湖上方迟迟不肯离去的鸦天狗小分队们看到了一目连和青行灯,它们叽叽喳喳地叫唤起来,声音透过妖力传递到了大天狗这边。大天狗他若有所感地仰起头看了眼上方,随即轻轻推了推荒的肩膀说:“大人,部长来了。”
荒恋恋不舍地松开大天狗的腰际,终于离开他的膝盖坐了起来,他抚摸了下大天狗的脑袋含笑道:“辛苦你了,下次再对弈吧,我们换个赌约。”
还要对弈吗?刚刚直起腿的大天狗又扑通一声跪了回去,怎么办,他要不要恶补一下棋艺?如、如果他赢了……又能让大人做什么呢?大天狗猛然甩了甩头抛却那个危险的想法,他敲打了下有些麻痹的双腿,紧紧跟在荒的身后。
没有荒的允许,任何人都无法进入他的居所,哪怕是旧日风神也办不到。一目连和青行灯站在鸟居顶端等待了会儿,忽然,鸟居下方的水面波动出不寻常的涟漪,两名妖怪顺势落入水中,一直下潜抵达了目的地。
荒已经恭候许久,他走上前说:“欢迎两位造访我的居所。”
青行灯环顾了下四周,有些惊讶地开口:“月神大人,您就在住在这里吗?看起来……”和神明的身份不太匹配啊。
荒不以为然地说:“不过是个落脚的地方,而且我过去二十多年都待在现世,好些法力制造的东西都消失了,两位就请担待吧。对了,两位过来是为了什么事?”
“是桐。”一目连推了推眼镜无奈地说,“桐没有醒来。”
桐醒不过来?荒和大天狗对视了眼,问:“怎么回事?”
青行灯清了清嗓子说:“让我来说明吧。事情是这样,晴明临终前曾拜托我替他挑选合格的继承人,将他留下的秘术继承下去。但时隔千年,我一直在寻找可始终没有合适的人选,主动送上门来的子弟虽然多,但每一个都是利益熏心,只想利用祖先的力量为自己行事,直到我看到阿倍桐。”
一目连接着说:“青行灯与我聊过,虽然桐不是直系子弟,但难得懂得尊重鬼怪,不会认为收服鬼怪作为式神是理所应当的。”
“没错,桐和晴明性子类似,但天赋上就……我一直因为这个在犹豫,”青行灯叹了口气说,“有才能的恃才傲物,不是合适的人选,性格讨人喜欢的又缺乏天赋,真叫人难以取舍。”
荒听完,反问道:“难道说这次为了救桐,你打算利用安倍晴明的力量吗?”
青行灯点了点头说:“没错,这个孩子的性子还是太难得了,我不敢保证未来还能遇到像他这样的人,所以我试图把晴明因果里的力量引导给他,可是……他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