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豪永:“黄樱先生知道了吗?”
“嗯,”侦探简短的应了一声,而后抬起眼看了过来,“井豪君前天晚上真的没有见到什么人吗?”
他没有说话,侦探并没有多少意外,声音还是一样冷淡,“那天晚上凶手很可能跟着我们一起到了那里,这也是我来这里的原因之一。”
她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了那个装着针头的封袋递了过去,“如果我也失踪了,把这个交给警方。”
侦探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可是她的眼睛里却有了一丝细小的火苗,让她看起来没有那么冷淡。
“如果我失踪了,就说明凶手一定有不惜暴露自己也必须拿回去的理由,它会成为线索。”
永觉得这个主意真的糟糕透了:“可是这很危险。”
侦探极浅的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她可是……好奇极了啊……
所谓的不可能犯罪。
——
苗木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眼睛被蒙住了,手被绑在椅子后面,可是脚却是自由的,虽然有些困难,但想要站起来走动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他知道他不能这么做。
眼前很近的地方似乎有灼热潮湿的呼吸声,还夹杂着难以忽视的臭味。
应该有人正在观察他,他想。
而后那个人说话了,声音很轻还夹杂着不明意味的颤抖:“你就是‘超高校级的幸运’苗木君吗?”
“……嗯,”苗木低声应道,他的声音似乎带着些恐惧和小心翼翼,是一种不容易激怒别人的状态,“……可以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吗?”
那个近在咫尺的声音发出了一声尖锐的笑声,像是漏了气的破风箱,他的声音高了起来,可仍然带着显而易见的颤抖,“本科的学生也不过如此。”
苗木抿着嘴,尽量避免刺激这位精神似乎不太正常的同学。
那个人笑了一会儿,然后像是才想起了苗木的问题一样声音愉悦的答道:“现在已经是晚上了,苗木君才刚刚睡了一会儿。”
他点了点头,没有反驳。
不过行凶者似乎并不满意他的反应:“苗木君为什么要参与进这件事呢,置身事外不是很好吗,就像所有装作看不到的人一样。”
这句话的信息量着实有些大,但有一件事可以确认,眼前这个人大概就是那个杀害松井一介的凶手了。
他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是你杀死了松井君吗?”
但是出乎意料的,那个人否定了:“不是我。”
眼前的人似乎后退了一步,不再靠的很近,鼻尖因为对方长时间没有洗漱而发出的异味稍微淡了些让苗木悄悄松了口气,那个人却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声音奇异的平静下来,透着一种漠然,“我没有杀人。”
“因为他们根本不是人!”
他动作粗鲁的摘掉了蒙在少年眼睛上的布,苗木试着睁开眼睛,与之前所说的夜晚完全不符的大片光明骤然间涌入眼底,他下意识的又眯起了眼,却被那个人拉住了眼皮。
“看着我,‘幸运’。”
无法闭合的眼睛缓慢的适应了光线,他的视野被眼眶中分泌出来缓和的眼泪模糊,但就算如此他还是清晰的看到了眼前狰狞到几乎无法言述的脸。
这位预备学科的同学比他之前见到的时候的状态还要糟糕,他的脸上几乎没有一点血色,但是眼底却密密麻麻的布满的猩红的血丝,他的眼下有很浓重的深青,惨白的嘴唇已经干裂了,只有被撕裂的时候渗出的血红让这张脸上添了一些色彩。
可是他的表情,却是一种诡异的狂喜。
他捧起了苗木的脸,眯着眼睛打量他,像是迷醉一般毫无神志的轻声呢喃——
“你们早已死去。”
他疯了。
苗木咬了咬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现状。
这是一间教室,采光很好,楼层大约很高,可是走廊里却没有人经过的声音,所以并不是常用的教学区。
他并不能走到窗边看到外面的景象,所以也没有办法判断他现在究竟是在本科还是预备学科。
时间大约是中午,也就是说他已经失去意识接近一天了。
不管从哪个角度考虑情况都是极端的不利。
那个人突然放开了他,从旁边拿出了一根金属制造的棒球棍,在掌心轻轻敲了两下。
在注意到他的目光后还转头对他笑了一下,干枯的嘴唇受不了这样的拉扯而裂出了更多细小的血痕,让他看起来诡异而恐怖。
苗木屏息看着他向自己走来,这一瞬间他的大脑中划过无数个念头和疑问,可却没有留下足够的时间给他让他能够想清楚原因。
那个人停在了他的身边,对他露出了一个有几分天真意味的表情。
“别怕,很快的,”他喃喃道,“就像松井一介一样。”
他缓缓的举起了棒球棍,金属的棒身被身后透窗而入的光拉出一道炫目到刺眼的光线。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的窗户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下一刻平整漂亮的玻璃就变成了无数光芒的碎片,甚至还有几片划伤了站在窗边的行凶者。
两个人一时都愣住了。
“喂——!”窗外有人远远的喊道,拿着棒球棍的人皱了皱眉,走到了窗边,看到下面正冲他挥手的一个身穿棒球服的人,对方似乎也没想到球会掉进教室,不过好在是废弃已久的空教室,但里面有人这个事实还是让他稍微吃了一惊,“非常抱歉!可以拜托你帮我们把球扔回来吗?”
他转头看了看落在脚边的球,红色的血从脸上的伤口中流了出来,但他却好像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突然扯开嘴角笑了。
那是一种极端扭曲的笑容,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人类的嘴可以咧开这种弧度,他的眼睛亮的惊人,猛地回身,目光灼灼的看着被绑在椅子上,正警惕的盯着他的棕发少年。
他突然有了个绝妙的主意。
一个能让所有人从这个扭曲的,臆想出来的世界中挣脱出来的主意。
——
永当然不会真的像雾切所说的只有用她的失踪来证明这个并不是在案发现场被发现的针头具有线索价值之后才将它交给警方。
事实上他直接跟着这位侦探回到了本部,一方面是为了确保她不会真的遭遇不测,另一方面他找到了那个孩子一再告诫他让他远离的黄樱公一。
——曾经的超高校级的侦查员。
“你是说……这个很有可能是对凶手有决定性意义的证据?”办公桌后的老师打量着透明的封袋,表情还是有些漫不经心,“没有证据,没有逻辑,甚至连动机也说不清,只是一句感觉的话我没有办法相信你,井豪同学。”
“可是诚君失踪了。”灰发的特招生表现的完全不像失踪者的家人,他的目光沉静而温和,“如果对方是凶手,那么从诚君失踪的时间来看就算被判定为凶多吉少也不足为怪,我只是希望能够借助您的力量最后赌一次。”
同样正在调查学生失踪的事情的侦查员抬了抬眼皮,“赌什么?”
“‘幸运’”他冷静道。
毕竟,被绑架的人是拥有‘超高校级的幸运’的才能的苗木诚,那么一切就都是有可能的。
二十分钟之后,一条广播突然在两个学部响起,无论哪一个角落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下面播放一则紧急通知!预备学部一年B班井豪永携重要证物‘注射器’失踪!看到的同学请尽快举报!重复一遍……”
广播一连通知了三遍,整个希望之峰学园在静默了一会儿之后忽然炸了。
其中以早就怀疑他的岛崎冲太为首:“我早就说他是凶手了吧!”
但是这一次,却没有人再站出来反驳或安抚。
“如果这件案子最后解决不了,你就彻底洗不白了。”黄樱公一掀了掀嘴角,“你会成为‘凶手’。”
永摸了摸鼻子,无奈道:“那还真不太幸运了。”
那位侦察员却突然沉默了,他看着眼前的学生,一时有些想不起来最开始的时候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去怀疑这个人。
所幸永的运气并没有他想的那么惨烈,又或者是雾切和苗木的猜测一下子击中了凶手最深的顾虑,甚至没有提到针头,仅仅是注射器着三个字就让这位原本就不正常的人陷入了彻底的疯狂。
与他预料的情况有些不一样,没过多久预备学部靠近棒球场后侧的一处几乎不再使用的教学楼的方向传来了一声不详至极的爆炸声,火光从碎裂的玻璃后急不可耐的冲了出来。
广播室所在的教学楼距离爆炸处并不算很远,他们甚至能看到一片橙红后隐约晃动的黑影。
永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停了一瞬,留下一句“报警”就撑着窗跳了出去。
楼前已经聚集了一些人似乎在讨论些什么,有人认出了他脸色大变的指着他喊:“凶手。”
原本只是为了引出真正的凶手的借口变成了灾难,周围的同学们七手八脚的伸手,似乎想要抓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