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结晶回路。”
叶修想了好一会才想起黄少天说的是什么,他从自己的裤子口袋里掏出自己的ARCUS,打开给黄少天瞧——空荡荡的结晶槽中只有一个是填满了的,装着一颗看上去格外普通的结晶回路。
“如果我说是定情信物你信吗?”叶修把它拿了出来,黄少天接了过去,放在自己眼前近距离观察——明明远看像一颗平凡的小石子,近看却微微闪烁着黄色的光芒。
“比我的好看。”黄少天咂咂嘴,把结晶回路塞回叶修手里,“有什么特别的作用吗这东西?比如说你每年纪念日送我一颗,集齐七颗之后可以召唤神龙之类的?”
叶修忍俊不禁地将ARCUS收起来,他们俩一起走上了巨大环形下方的木制踏板,“龙这种可怕又邪恶的古老生物,召唤出来做什么?”他瞧见黄少天不以为然地冷哼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不自然地道,“好吧,如果你这么想要每年都收到定情信物的话,我会尽量不忘记的。”
——剑圣大人明明是想看神龙好不好。
“没什么特别大的作用。”叶修又接着回答黄少天的问题,“只是特别适合有多动症的熊孩子,可以帮助他被不良状态侵扰——简直就是黄少天出门必备品。”
——所以是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因为担心自己而专门做出来的东西,还专门做了一对。
虽然失忆后的黄少天与叶修接触的时间还尚不算长,但他已经习得了“叶氏语言自动翻译”技能。他满意地点了点头,作为一个虽然嘴巴讨厌、但是还是有一定浪漫细胞的家伙的男朋友,他自我感觉还不错。
第三层的尽头没有一、二层有着古怪图腾的大门,简单的一个尖肋拱顶,似乎在进行着无声的邀请。
前方的大厅已经没有了升降台——这建筑物统共也就三层,二人这的的确确也是到了头了。
穿越这个没有任何陈设、甚至没有幻兽看守的大厅,他们相安无事地走到了一个一环形楼梯前——与他们在底层所走的那楼梯完全一致。
“这样走上去?”黄少天站在楼梯的最下方向上望,楼梯弯弯绕绕的,他看得直头晕,“我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楼梯修成这样。就像那些烦人的钟楼一样,明明两点之间直线最短还非要绕啊绕啊绕啊……”
“这也是旧时代人类的智慧你懂不懂。”叶修一脸“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开始爬楼梯,“我们沿着这个大概能走到阁楼上去了。”
“阁楼上会有你说的那个出口吗?”
“肯定是在上面。”叶修的语气不容置疑,“我们一路没有遗漏别的地方——所以不可能上面没有出口。”
黄少天努努嘴,没把“万一压根只有一个传送点呢”说出口,“所以我们会被传送到那家伙真正在的地方对吗?那家伙就像你说的其实就在基地旧址的指挥部,只不过他设了屏蔽结界,我们最早时候进去没瞧见那个能躲的家伙,而被他使魔做的幻影耍得团团转?”“事后诸葛亮”黄少天先生觉得他们真是逊毙了。
“你是不是在想‘如果我们早点发现这一点直接闯进结界,然后把那狡诈家伙掀翻就好了嘛,还搞出这么多事情来,费时费力’。”
叶修与黄少天终于爬上了魔煌城的阁楼天台。
这地方虽然狭窄,却意外地视野不错——想想也是,毕竟他们现在离地面也有高于三层楼房那么高了呢。
外面的天空像是被血水洗过一样,红汪汪一片,连空中一隅的太阳亦或是月亮、甚至是别的什么行星也是与背景一致的红色。可惜这不是日蚀景象,没有层云蔽日,于是红色的圆盘就那么大喇喇地悬在高空,像是在俯视着他们。
“我们站在时间的这一点上,未来是延伸出去的千万条线。我们可以通过现有线索进行判断、将未知的某些可能排除——所谓的进行一定情况下的预知。但我们确切是不知道未来的发展是哪一条线的。”
这段话开始得莫名其妙。
黄少天伸出自己的手,五指紧闭,他的手掌正好就能挡住那巨大的红日。
他反常地并没有用“我都知道啊我刚刚就是假装遗憾一下你居然没听出来吗”这样的话语来打断叶修,而是专注地努力透过即使紧闭仍有缝隙的手掌来看那轮红色的太阳。
于是叶修也自顾自地说着,似乎没有特意说给在听的这个对象。
“所以你不用每次都责怪自己没有做好什么事情。没有谁能完全避免意外的发生,并且未卜先知地为一切铺好路。”
他大概是在说给失忆前的那个黄少天听。
即使晚了三年之久。
“你一直都是我的骑士。”他微笑地转过头看着黄少天。
二十八岁的男人笔直地站在那里,单手放在窗框上支着身体,另一只手伸向窗外——动作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可惜这鬼地方没有风,若不然,一阵风拂过,吹起了青年的栗色发丝与一旁垂着的窗帘——多么像少女漫画的场景,即使是在这样一种环境中。
“这些年我也有在想或许是我太吝啬于表达自己的感情,特别是用言语。就那么推心置腹地与你讲一次似乎还不太能让你了解到我的感情与你的感情是一样的——我不想、不愿、不能失去你。”
叶修右手覆上自己的心口,他的心脏照常跳着,可能比平常要快那么一点,仿佛是在急切地想要宣泄它掩藏了许久的真实情感。
“所以你不要太苛求自己——特别是在意外面前。我们所要做的是,尽量守着我们的初心、保护我们想要保护的人与土地,然后——一起活下来。”
这时本看向窗外的黄少天也回了头,眼神毫不避让地、坦然地注视着叶修。
“我难得这么坦诚又肉麻一次,”叶修自嘲般笑了声,“所以我只说一次——以后管你会不会又脑子坏掉了什么,都不许再忘了啊——”
“我想要的骑士精神是,”
他拔出了黄少天的“夜雨”,两人的手一起握住了剑柄。
“我们两个人一起活下来!”
真是太过分了。黄少天心想,一边抚住自己小鹿乱跳的心脏,他感觉到自己的脸红得像是高烧到了40摄氏度,偏偏他还得装得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表白的某人这一刻,分明更像一个骑士啊混蛋。
“所以,一会的决战,你可别乱来像上次一样。”尽管黄少天压根不知道“上一次”是怎么回事,叶修也压根不打算解释。
他说这话的时候,他们身后的一个圆形法阵正发出诡秘的银色光芒,愈来愈亮——直到阁楼整个空间都亮堂起来,让人甚至忽视了窗外的异常红光。
他们二人同时转过身正视着法阵。
——去迎接最后一战。
“我们都要活下来啊——贯彻我们的骑士精神。”
第 25 章
纵观这个星球上的千年历史,你总是能发现战争总是起源于那么几个原因,而再究其原因的根本——可不要相信历史书上所说的那些,那可都是些被胜利者粉饰过的虚伪至极的东西——不外乎两个字,贪念。
那么小两个字却似乎却是一个宇宙黑洞,能吸收进无穷无尽的人心——经年过去,这些层层叠加,最后的爆发仿佛能将一整个星系归于尘埃。
贪念往往源于最开始如针眼般大小的欲望。
人能没有欲望吗?
当然不能。
岂止是人,任何生物、任何种类都不会没有欲望。这整个宇宙的所有生物都依靠于食欲而生存,依赖于□□而繁衍,依附于知识欲而进化——大家都想生存、甚至想让整个种族长长久久地生存下去。
欲望本身是不存在对错的。
有的人因欲而得到了鲜花与掌声——譬如说我们的那些先贤,柏拉图也好、伽利略也罢,他们被铭记、被称颂,即使是在他们百年之后。却也有的人则因欲而……
比如说眼前这位。
艾泽尔正优雅地给自己戴上一尘不染、十分考究的白色手套,他翘着二郎腿坐在月白色背后雕花的简约宫廷椅上,旁边的圆桌上正放着印有紫色鸢尾花纹的一套瓷器茶具,茶壶加上配套的四个杯子,其中两个装了大概三分之二那么多的红茶,香味一点点飘进了站得并不远的黄少天的鼻子里,甜得发腻的气味令他有点作呕,以至于咳嗽了一声。
“看来‘妖刀’先生不是很喜欢锡兰红茶里加玫瑰香精呢。”
从黄少天与叶修自传送法阵出现起到现在,这是艾泽尔说的第一句话。
他似乎对他们到达这里并不意外,甚至评论也没有一句,气定神闲地仿佛只是和人相约一起来喝breakfast tea——更何况他穿着马甲与衬衫,袖口是旧法式的叠袖,一点也不是像要即将要和人生死相战的样子。
这人又接着啜了一口红茶,“我还以为两位男士都应该非常喜欢我选择的这种花来为你们送行呢——花语是爱情的花——多么适合作为恋人的陪葬。”
黄少天听了这话难得没炸毛、撸起袖管直接要和人干一架,却是点了点头,“借你吉言。这花是很适合我们,不过你的形容不太对——是适合做我们凯旋的纪念物品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