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倒是有些棘手啊。耶律宗徹想到昨日接到七星堂密报,言可汗耶律宗释最近又暗手频频,似有大动作,看来他没工夫再在这大宋耽搁时间了。只是想到此行的目的……。耶律宗徹不由将深沉目光落在赵颖身上,心中立即有了算计。
他假意不解,问:“展兄为何会在太后宫中?不应该啊。他不是感染了时疫吗?”
赵颖斩钉截铁道:“本宫敢肯定展护卫一定没有感染时疫,应该是……发生了什么,皇兄可能责罚他将他关在了慈宁宫。”
“若是如此,必是事出有因,我们这般将展兄贸然救出岂不是彻底将陛下得罪狠了?不妥不妥。虽说我们乃是绿林草莽,但也不合做那些欺君罔上之事,看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赵颖没想到来人身为江湖中人竟如此怕事。她焦急道:“不能再拖了,展护卫在慈宁宫每多待一刻,就危险一分。万一皇兄他……。”赵颖想起那日竹宜轩所见皇帝有违伦常的举动,忧心更甚,突然不敢再深想下去。她见耶律宗徹满面迂腐不为所动,虽心急如焚却全无对策。
耶律宗徹吊着公主六神无主了半天,盘算时机差不多到了,才佯装灵机一动道:“草民突然想到一个法子,说不得凭公主就能救出展兄。”
乍见曙光,赵颖一脸期待,忙询问道:“是什么?”
“传闻契丹使臣前来代契丹可汗求娶公主殿下你,殿下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应下,便可要求陛下让展兄出使送你前去契丹和亲。届时哪怕陛下再怎么生气,碍于颜面怕是也不好当朝发作拒绝,只得放展兄出来,如此危机自解。”不等赵颖反应,耶律宗徹忙摆手否决道:“诶,也是不妥,怎能让公主殿下为了救展兄一时的困境把一辈子都搭上呢?”
“和亲吗?……你说要本宫答应和亲?”赵颖却意外地将话听进去了。
“公主殿下千万莫要当真,草民适才脑子浑了全是胡说八道。草民看得出来,公主怕是倾心展兄已久,草民真怕你为了救展兄不惜一切什么都不顾了。虽然,现在也许只有公主才能将展兄完好无缺地救出来了。”
赵颖有些魔怔地看了眼耶律宗徹满脸的担忧表情,扪心自问道:我还在犹豫什么?现在有个机会放在面前让我将他从皇兄的手里救出来,若连我都不帮他,还有谁能?反正展护卫对我无半点儿女私情,若无法嫁给心之所属,未来嫁谁不是一样呢?
“你说的对,若能救展护卫,本宫当不惜一切。”
“公主殿下三思,都怪在下的破提议。也请殿下切莫急切,或许事情尚有转圜余地。我这就将消息带回去,与白兄等人好好商议一番,看是不是由我们出手救人。还请公主殿下静候佳音。”
赵颖闻言松了口气,天真地抱希望于白玉堂等人会不畏权势冒险救出展昭。但等了几日俱没有丝毫动静,这让她的祈盼沉到谷底,不得不在心中做了最坏的打算,下了一个今生最难下的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10月第五更,下一更最终章将放在10月26日。
紫红就决定首周从11月1日到11月5日连着5天日更一章,之后就恢复之前说好的周三周日更新(暂定如此,看后续写的情况如何)。当然因为还要带娃的缘故,如果有意外,也请允许我偶尔请假哈。
第75章 (七十四) 和亲之议(完)
既然决定放展昭走,赵祯便命薛良撤掉了禁宫的封锁,让一切慢慢归于平静。其实疫症之说是薛良擅自做主搞出来的,赵祯虽觉不妥,但为了留住展昭,默许了。然让他意外的是,他明明留下了解锁的钥匙,当他再次去到慈宁宫,当他以为会看到一个空空荡荡的牢房,一抹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却灼热了他的眼眸,令他心中满是激荡与动容。
他说已整理好了自己的心,可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整理终归是整理,心上遍布的累累伤痕却仍实实在在的,也许只消一个变数,便会令整颗心几近崩溃破碎。只是他也知道为了内心的私欲若是真将那人禁锢久了,那回馈他的将不只是愤怒、无视,最终会变成怨恨,消磨了他们间曾有的一切美好的情谊。这是他最不想到达的一步,所以当展昭愿意心平气和地与他坐在一起交谈,他便意识到是时候放对方自由了。可叫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个人居然没有离开,居然没有抛下他一走了之。
眼眶一热,泪水又禁不住潸然而落。
是了,那人定是感受到了他的艰难处境才留下的。为了抚平他的心伤,即便违背自己的意愿,仍是留在了他的身边……。
忍不住用手蒙住眼睛,哪知泪水仍自指缝间渗出。
展护卫,你不该留下的。你对朕越好,叫朕还如何放手?
其实,展昭并非不想离开,只是捏在手里的钥匙几次插进锁孔又迟疑着退了出来。这两日来他的脑子很乱。头脑清醒地叫他走,但心里却有另一个声音唤着他留下来。总想着若能安抚天子的心劝他放下执念,或许便能回到从前的关系,尽管知道可能性不大,可如他这般情感匮乏者,哪怕只有一线机会,他都想要抓住希望的尾巴。可惜,时不我待,没等他想明白究竟该如何,一道白色身影的出现已经打破了所有僵局。
当白玉堂在慈宁宫私牢内再次见到展昭,他几乎难以自控地飞身跃到跟前将那人紧紧揽抱入怀。情绪的过于激动让身体不由微微发颤。埋首发间,方寻回那颗失落了不知多久的心,重归安宁。“可算找到你了。你这臭猫,当真叫五爷我好找。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何会在慈宁宫的私牢?”眼尖瞥见系在展昭腰间的天蚕软绳,白玉堂一把扯起怒道:“是谁做的?玉妃不是死了,难道她还有同党?……”见展昭满面复杂,缄口不言,白玉堂突然产生了一个不好的预感。“莫非是……官家?”
展昭眼皮一跳,转瞬即逝的张皇表情恰恰被对他知之甚深的白玉堂捕获,引爆了全身的怒意。“姓赵的竟然敢如此待你,五爷我饶不了他!”刚欲转身,被展昭一把拉住,“白兄你误会了。”
“误会?莫非你想说不是那皇帝小儿将你困在此处?”突然抽出云浪,狠狠砍在软绳之上,白玉堂惊奇地发现白绳上竟只留下淡淡刮痕,连个豁口都没有。他真是气糊涂了,若是寻常软绳展昭早就脱身了。气极而笑,“很好,竟是天蚕丝制的长绳,皇家果然够豪气。我说展小猫,你要愚忠到什么时候?到现在你还帮他说话。不是说你得了疫症吗?我白玉堂倒是想问问那姓赵的,到底什么疫症是需要将你锁在此处的?”
疫症?原来陛下是以此为借口?展昭立时有了盘算,无论是为公还是为私,都不能让白玉堂去寻赵祯的麻烦。
“白兄你稍安勿躁,先听我说。”待白玉堂稍稍平静,展昭忙道:“不错,我是得了疫症。这疫症高烧时会致神志不清。我怕发症之时行为失常,加之我武功高寻常侍卫很难拦住我,故而我才让陛下将我困在此处。”
白玉堂眼中仍留怀疑:“你说的都是真的?”
“自然真的。你看!”展昭说着拿出袖袋中的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转便开了锁。“因这两日病情好转,疫症似乎已差不多根治,陛下便将这钥匙给了我。只是我担心还有反复,想再待上两日。”
展昭这么一说,白玉堂反倒不好怀疑了。想想展昭说的也有道理。如果真是赵祯幽禁展昭,又如何会给他解锁的钥匙呢?再者,以天子对展昭亦君亦友的情义,也没理由把他囚禁于此。
展昭见白玉堂被安抚不再深究,忙转移话题道:“白兄如何知道我在此处?”
“是那德仪公主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打听到你被困在这慈宁宫。”转头想到公主赵颖对猫儿一片痴心,心中拈酸吃醋得厉害,面上倒越发不显,恍若无事般笑着调侃道:“这位公主殿下倒是对你很上心啊。怎样,什么时候弄个驸马做做?”
展昭眉头一皱,厉声道:“白兄休的胡言!”
“看把你紧张的,不过是句玩笑话罢了。”虽被展昭呵斥了,白玉堂眉宇间反而舒展开,笑得更加阳光灿烂了。既已确认这是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戏码,他自然心头大定。
“无心玩笑事小,败坏公主名节事大。”
“是是是,猫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看着展昭一脸严肃,白玉堂突然嬉皮笑脸地伸出一只老鼠爪子在他肩头挠了挠。这等不正经的行径叫展昭为之气结,除了瞪眼全然无可奈何。等挠完了,白玉堂顺势将展昭肩头一揽,身子靠上去。“走吧,去文德殿。”
“现在是早朝时间,去文德殿做什么?”展昭问道。
白玉堂一时语塞,他总不能说是耶律宗徹让他将展昭带去,他自己也不明白是去做什么吧?不过念在柳如蕙的那层关系,加上那契丹赤王一直尽心尽力助他寻找,更亲自从宫中带回来公主赵颖的准信,心想其有此所托必定另有深意,总不会害了他们。于是含糊道:“别管那么多,你跟我去就对了。”
展昭闻言更是奇怪。“你一介布衣,溜进皇宫已是重罪,不低调行事,怎么还要去得文德殿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