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拂起谢莫离打理的整整齐齐的长发。圆同看着下巴尖俏,眉目艳丽,一笑间左边竟还有一个浅浅的梨涡的小小少年。
那一刻心中万般酸楚亦消散不少,他搂过谢莫离的肩膀,笑了,颊边亦有一个梨涡,他道:“那说明他们是真的疼爱你。只有爱你的人才会不经意间做出亲密的神态。”
“那你......也一样么?”
“我也一样。”圆同叹息一般,轻轻的声音很快就散在风中。
谢莫离的舌尖顶了顶唇内侧,眼中眸光一闪,“就算我的出生代表了你这一生痛苦的开始么?我的身上不止留着你的血,我的到来原本就不是你想要的。不过是机关算尽的手段。”
圆同一个没忍住,对着这孩子脑袋就是一下。谢莫离捂住头瞧他,圆同无奈道:“小孩子家家不要想那么多。”说着他又叹了一口气,道,“那些事情与你都没有关系,你是无辜的。何况,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不知道你的出生,也没有看到你的长大。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可吓了好大一跳。”
谢莫离眸子往上一抬,“我可没看出来,你有那么大的表情。”
圆同哈哈一笑。
两个人一路上相处愈发和谐。不时说笑两句,愈发亲近。
父与子。
谢莫离想起当初同张翠山的一番谈话。他想,纵然现在圆同的地位与张翠山一家与义父还有些差距,但是他不介意拍在除此之外所有人的前头。
作者有话要说: 温柔的黎粑粑~~
☆、第九章 送别,爱恨
第九章送别,爱恨
半个月后谢莫离与圆同到了海边。谢莫离指着停泊在海港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搜小木船道:“她在那里等你,跟我来。”
圆同颔首。
走到船上,里面空空荡荡的,船工都上了岸回家休息了。每天都会有人将吃的用的按时送到苏沁的房间里。眼看着已经要到最下层,苏沁的房门口了。谢莫离忽然拉住了圆同的袖子。圆同疑惑的停下脚步,目中含着清浅的温柔纵容。
“阿离,怎么了?”
谢莫离犹豫了片刻,还是道:“你当真淡忘了么?此刻心绪可还平稳?我不晓得念经参禅究竟有多大的力量。但是我觉得若是真的爱极一个人是淡忘不了的。
时间没有办法将爱恨冲淡,反而越积越浓。小小的伤口你不理会它,它自己就会愈合,连道疤都不会留下。
可若是一道伤口太深了,你不好好的对症下药的话,伤会越来越严重,不是时间长到化脓了,就是血流干了。”
圆同摇头,他这孩子究竟是样养的,怎么被养出来的。聪明伶俐,原该是好事。可他这孩子所思所想太多了,还颇有种通透聪慧看透世间的感觉。但又因他年岁尚小,似乎对世间事还没有够多的经历,便处在一种似懂非懂的状态,行为处事有些偏颇了。
“你如此想便是入了执了。不会随时间淡去的不是爱恨,是执念。”
“情到深处早已经成了身体血液的一部分。若是不爱那个人了又与将心硬生生的挖出来有什么区别?”谢莫离不赞同道。
圆同笑着将手中的佛珠放在了谢莫离的手中,“说得你好像爱过一个人一样。阿离啊,你这是要同一个和尚辩禅么?我是一个和尚,你倒要与我说这人世间的风花雪月爱恨缠绵不成?”
谢莫离一默。
却听圆同没有声音只有气息的道:“何况,看淡不是不爱啊。”
只是在身体里,或许连自己都不晓得在哪里了吧。像是将一点墨滴入一片大海。圆同想着,手中揉了揉谢莫离的头,道:“你在外面等着,我自己进去。”
谢莫离看着圆同修长的手轻轻一推,推开了那扇旧木门。那个女人等了半辈子,就是等着圆同将那扇门推开。
圆同的身影消失在开启又合上的门上。
谢莫离低声自语,“其实,你对她也并非全无情谊。只是不是男女之情。可她爱惨了你。行差踏错为你,十五年等待也是为了你。你觉得恨,又觉得她......可怜吧。说到底,爹,你还是太良善了。”
谢莫离依靠着墙望着头顶上的木板出神。他想了很多,想了他和谢逊,想了黎墨晨和苏沁,也想了张翠山、殷素素和张无忌。
突然房间里传来的瓦罐破碎之声惊醒了谢莫离。谢莫离两步走到门口听到里面传来的争执之声,连忙推开门进去。
里面凳子桌子早就碎了一地,一个黑衣黑裙的女子妆容艳丽,颜色倾城,因常年未见光皮肤白的诡异,不像个人没人反而像是只艳鬼了。她此刻坐在轮椅上,脚边全是桌椅残骸。谢莫离听到她嘶吼着,“黎墨晨,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就一点点,就那么一瞬间。”
圆同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施主,凭僧法海圆同,这里没有黎墨晨。”
那一刻,谢莫离想苏沁怕是已经疯了。他看着苏沁听到之后突然安静下来,好像失了魂魄,成了一具空空的躯壳。只是这具躯壳,她的眼睛簌簌的,落下一滴滴的眼泪。空茫的眼睛里,一颗颗眼泪坠落破碎。
谢莫离走到站在墙边的圆同身边,心中竟也是一片悲凉,“爹,你其实还是恨娘的吧。”是肯定,而不是疑问。
圆同望向他,眼中全是沉重的悲凄。他只望了谢莫离一眼,便闭上了。他对着苏沁道:“此事已了,贫僧已是身外之人,再不沾红尘中事。就此告辞了。”
谢莫离没有想到,方才还温文儒雅如春风过港的人与苏沁一见会变成这样。他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却见苏沁一听到圆同的话突然好似又有了魂魄。
她目眦欲裂,“我不,我不许你走。”她五指成爪,一把将谢莫离吸了过去。圆同没来得及拉住他,眼看苏沁一把掐住谢莫离的脖子。
谢莫离呼吸困难双手掰着苏沁的手,双眉紧蹙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圆同着急,不晓得这女人又要发什么疯。
“苏沁,你做什么?那是你的孩子。”圆同想去抢,奈何谢莫离在她手里又不敢轻举妄动。“你先放下阿离,我们再谈。”
苏沁“噗”的笑了,可眼中却有更多的泪落下来。如同雨,又如同那一颗伤痕累累不停沁出血的心。
“哈哈哈啊......墨晨啊,你看,他都比我重啊。他是我的儿子,可显然你将他看得更重啊。为什么,为什么你恨我却对他好。谈谈,我们谈什么?你不爱我啊,哈哈,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苏沁眼露疯狂之色,声音嘶哑如野兽悲鸣,那将死时绝望的咆哮。
谢莫离已经是脸色通红,他忍不住将袖中的毒针扣在指间,只是犹豫着下不了手。
恰在此时圆同也觉谢莫离不好,要强行夺人的时候。苏沁突然放开了谢莫离的脖子,手一起一落扯住谢莫离的左手腕,眼中黑沉沉的全无一丝光亮。
“你不是说你是身外的人,不在红尘中了。那这个儿子怎么样了,又与你何干呢?我就要让你看看,看看他是怎么痛苦的死的。”
圆同一惊,却来不及抢人只的一手抓住谢莫离的另一只手。谢莫离直觉手腕一痛,一股森冷的内力顺着手腕的筋脉直冲进谢莫离的筋脉。
谢莫离顺了口气,手指一紧。一点疼一点冷,他不知道苏沁要做什么。只是那种眼神让他不寒而栗。
圆同一手握着谢莫离的手,另一手运力正要断开苏沁抓住谢莫离的手腕的手,却突然内力一滞。
谢莫离痛呼出声,另一股至阳内力顺着他右手经脉不受控制的冲入体内。两股截然不同的内力冲撞之下谢莫离的身体瞬间如同尖刀不停的扎着筋脉。谢莫离瞬间惨白了脸,冷汗如雨。
“苏沁!你做了什么?”圆同想要抽回手,可手就是吸附在谢莫离的手上,至阳至刚的内力源源不断的送入谢莫离的体内。
谢莫离无力的跪坐在地,两只手被无法控制的力道紧紧的拉着,截然不同的两道内力在他的身体里面肆虐,横冲直撞像是在他的经脉里打架,不将他身体撕碎冲出去就绝不停下。他发狠咬住了自己的下唇,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只是忍住了呻吟,却止不住呕上来的鲜血溢出紧咬的牙关。
汗水打湿了他的眼睛,刺痛了神经。他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已经过了一天又或者其实不过几息之间,隐约听见圆同喊道:“这样下去死的是会你自己,你内力不如我,这样比拼根本没有意义。”
经脉里灼热的内力似乎温顺了些,可能是圆通已经在尝试控制了。只是谢莫离痛的意识混乱,没一刻便彻底昏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房间已经被收拾赶紧,身边只有一个圆同在调戏打坐,而苏沁......
圆同告诉他,已经死了,他和一些船工将她葬了。谢莫离听后,只是默然。
圆同说,苏沁将她数十年的内力尽数传给了他,又吸取了自己与之相当的数十年的内力,现在谢莫离的身体里相当于有约一甲子的内力。只是二股内力截然相反,若非谢莫离学习的是武当派的心法,只怕当时就要爆体而亡了。因武当武学至柔至刚,太极阴阳相辅相成,所以两股内力才能暂时在他身体里共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