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会有那么神奇的效果,应该是在吹海螺的时候,运用了神力的缘故。或者说,这个海螺的品种有些特殊?
不过,想归想,阿波罗一直没有机会验证。他压根就不知道上哪里去找一只长得差不多的。
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机会,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光明神摸了摸口袋里的黄金酒杯,暗暗感叹自己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那只海螺再珍贵,这个价格,应该也够了吧。
他脚步一动,便朝着那个角落走去。
还没走到跟前,就听到一个蹲在小摊前的路人说道:“柏拉图,我用一百桶葡萄酒换这颗珍珠,卖不卖?”
“不卖。”那个叫柏拉图的少年一口拒绝。
“那么,你出一个价格吧。”
“两百桶。”
“太贵了。”那人惊呼,“少点吧。我可是你的老主顾。”
柏拉图不说话,摇摇头。
“那好吧,”那人似乎深知他的脾气,也不纠缠,“谁让我的女主人喜欢呢。珍珠我拿走啦。葡萄酒是先放在我的酒窖里呢?还是立即送到你家里去?”
“先放你那儿。”柏拉图道。
那人小心翼翼地将贝壳合拢,放进衣袍最里面的一个口袋里。从神情来看,这笔交易,他并没有吃亏。
轮到阿波罗了,他掏出金杯子,往柏拉图眼前一晃,再放到地上。
少年的瞳孔一缩。
阿波罗以为他心动了,信心满满地笑道:“一个杯子,换那个海螺,可以么?”
过了好一会儿,柏拉图才吐出一口气,言简意赅地回答:“不可以。”
第19章 无妄之灾
阿波罗一愣,叫道:“为什么呀?这只杯子的价值不够高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不介意回到海神庙,再去拿几只过来。杯子不够的话,还有别的黄金器皿,哦,对了,神庙的屋顶好像也是黄金铺成的。
不料柏拉图动作迅速地将头巾的一角拉过来,遮住那只酒杯,往四周扫了一眼,等到几个路人走远了,才低声道:“你疯了么?居然偷神庙的东西。要是被发现了,会被判处死刑的。”
阿波罗眨眨眼睛,没想到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居然讲了一个长句子。
同时又感到一丝委屈。他不就是拿了波塞冬一个杯子么,能叫偷吗?难道他还会不允许么?哼,就算整座海神殿的宝贝都摆在面前,他还不稀罕呢。
“偷盗罪会判这么重吗?我怎么记得只是关上几年?”阿波罗不服气地说。他依稀记得特洛伊就是这么规定的。
柏拉图扶额:“不是偷东西的问题,而是去‘神庙’里面偷的问题,那叫渎神,是整个亚特兰蒂斯最为严重的罪名啊。”
阿波罗不以为然,更渎神的事情他都干过啦,而且将来还会继续亵渎下去,何况这个。
“反正,你赶快把这个东西送回去,”柏拉图一脸凝重地说,顿了一顿,又改口了,“不,不能送回去,那样的话太容易被人发现了。这样吧,你拿着杯子,到城外的树林里,挖一个很深的坑,把它埋起来。不要再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情了。”
他话一说完,见阿波罗只是怔怔地望着他,没有什么反应,心里顿时涌上一种难以形容的感情。
这个俊美夺目的年轻人,居然有点傻么?也是,如果头脑没有问题的话,他为什么会去神庙里面偷东西。
想到这里,他越发同情对方,叹了一口气,道:“算了,你就在这里别动。我去把杯子埋了吧。”
他正要动手,阿波罗先他一步,掀开头巾,把金杯捏在手中,不确定地问道:“所以,你不愿意把海螺卖给我的原因,不是因为杯子的价值不够,而是因为它来自海神庙?”
柏拉图点点头。
这还用说吗,在亚特兰蒂斯,黄金是多么宝贵的东西。除了神庙以外,就连整个王宫,都拿不出这么大一只金杯呢。
“这个好办。”阿波罗笑了,两手一用力,将那杯子揉成了一团,再捏了几下,彻底把它变成了一个不规则多面体。
他将那一坨金块放在头巾上面,拿了海螺就走。
柏拉图惊恐万状地看着他,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偷神庙的用品已经是一个严重得不得了的罪名了,他居然还敢加以破坏,而且是以这么彻底的方式!
这,这种行为简直就是在打海神的脸呐!
等等,这是什么罪名来着?让我想想,哦不,亚特兰蒂斯的所有法律里面都没有这一条。
因为根本就没有人敢做这样的事情!
刚刚告诉他的话都白说了么?他果然脑子不太好使吧。
等柏拉图反应过来,阿波罗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他一边高声叫着“等一下”,一边手忙脚乱地用头巾将那些价值连城的宝贝一裹,抱起来就追。
集市上面正是人来人往的高峰期,饶是他步子灵活,身材瘦削,一路上也是磕磕碰碰,撞翻了好几个行人和小摊,招致骂声无数。
阿波罗本来在不紧不慢地边走边研究手中的海螺,一听得后面有人大声叫骂,便忍不住回头一看,正看到柏拉图冲他奔来,嘴里还在大声嚷嚷着什么,无奈声音太过嘈杂,没听清楚。
他心里咯噔一下,以为这少年后悔了,便将海螺握紧,膝盖一弯,跳上了路旁的一座两层小楼,踩着屋顶一路小跑。
很快,他的身影就成了一个小点。
柏拉图自知没有这种飞檐走壁的本事,便停了下来,仰头研究了一下屋顶的延伸方向,然后顺着墙根,拔腿就跑,有多快跑多快。
由于身体颠簸得厉害,怀里的包裹一时没搂紧,就听“啪”的一下,贝壳掉了一个。
柏拉图一听声音,心都在滴血,可是看看那个远得就快消失的背影,他连低头看一下的时间都没有,只得一刻不停地继续追下去。
他心里只有一个信念:抓住那个年轻人,好好教育他一番,起码让他懂得亚特兰蒂斯的法律,今后不要再干出类似的蠢事了。
这一次,他可以装作没有看到他的渎神之举,可是下一次,若是遇上了别人,怕是马上会把他扭送到法官那里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他很不想看到那个年轻人遭遇任何不幸,哪怕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然而,尽管柏拉图穷追不舍,最终还是把人跟丢了。
他喘着气,在屋檐下失魂落魄地站了片刻,方才想起了刚才掉落的贝壳。他想要看看掉落的那个是大的还是小的,便解开了头巾。谁知只是瞄了一眼,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贝壳一个不少,而那一块金子,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来不及细想,迅捷无比地转身,朝着来路返回。
他现在唯一的希望是,自己的运气足够好,路上的行人还没有发现它的存在,否则的话,一看到那么大一块黄金,他们多半会老老实实地上交神庙。
万一神庙的人看出了它的来源,追查下去,那么那个年轻人的渎神之罪,迟早会被揭露……
一想到这里,柏拉图懊恼得恨不得打上自己几拳。
本来可以帮他掩饰过去的,没想到现在反而可能害了他。
然而事已至此,无法可想,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柏拉图已经不记得贝壳掉落的具体地点了,便低着头,一点一点地寻找,任何一寸土地都不放过。
功夫不负苦心人。
找了半天,他终于看到了黄澄澄的金块,就安安静静地躺在路边,无人问津。
他心里一喜,三两步就跑了过去,可是刚要拾起来呢,另一只手抢先把那金块抓到了手中。
他抬头一看,心里一沉。
拾走黄金的不是别人,正是法官本人。
他旁听过多次审判,绝对不会认错。
“我已经等了很久了,”年轻法官的脸上,表情格外严肃,“从你的表情和动作来看,我确定你是在有意地寻找这个东西,而不是无意之中发现了它。那么,你是现在就把它的来历告诉我,还是到了法庭之上再说。”
柏拉图强装镇定地说:“据我所知,亚特兰蒂斯的法律并未禁止公民拥有黄金。我不需要对您交待什么。”
“不错,”法官道,“但是它禁止公民收藏神庙里面的黄金,不管是以什么方式获得的。”
完了,一眼就看出来源了。
柏拉图还想再挣扎一下,便问道:“您根据什么断定它来自神庙?是哪一位祭司告诉您的吗?”
“不需要询问祭司,”法官摇摇头,将手中的金块翻了一下,“你自己看。”
柏拉图一瞧,心里彻底凉了下来。
原来,那个年轻人虽然把一整个杯子都捏得面目全非,偏偏将烙在杯底的海神印迹完完整整地保留了下来。
凡是烙有这个特殊印迹的东西,只能属于神庙。
这一下,他连半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供出那人,表明自己是无辜的——从理论上来说,这是最正确的选择。毕竟他本来就跟整件事情无关,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