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天中急速飞翔,旋转游走,想要将那少年弄下背去,那少年紧紧搂住了龙身,尖叫不已,却是兴奋至极,大喊着再快些,再快些,浑然不怕,小白龙又窜入那深涧中,直径潜到了底,又掉头飞上,继续蹿下,来往数次,那少年毫无晕头转向之色,反而搂着他更加紧了,呼吸急剧,双目带了兴奋之色:“别跟那和尚去西天了,跟我留在这里可好?”
小白龙心想妈的怎么还没有将那个智障淹死,又是心悸别说是莲藕第二,他这番折腾,自己也弄得气喘吁吁,不得已落在地上,就地一滚变成人形。少年双手双脚都缠在了他身上,还要问他为何不再飞一会儿,小白龙心道完了,今个儿遇到的智障非同小可,再飞,再飞小爷的脖子都要被你勒断了,便高冷地哼了一声:“不陪你这妖怪玩了,快快将我放开,我还能看你年纪幼小,不与你计较,若是师傅来了,不论你男女老少,一概都是要超度了。”
那少年一点松手的迹象也没有,却是沉吟道:“来了也好,我本打算抓那三藏,如今却能与他作个交易,我放他走,这往后几百里内,至我父亲处,其中妖怪皆不会去打扰你师傅,只要将你留下便可。”
小白龙恼怒得很,气急败坏,呸了他一声:“我师傅不用你让,也要一个接一个超度过去,你倒是松不松手?”
少年嗯了一声:“这般厉害?为何带着的徒弟却只是脸蛋儿好看?你说,你师傅带你有何用?”
小白龙并不想接那妖怪话茬,毕竟他确实只有身为坐骑的功效,打妖怪不用他,化缘也不用他,偶尔找不到水需要他来,但这活二师兄也能干,他在这行列中独一无二的只剩下坐骑了,便怒道:“这不需你管!下来就让你见识见识小爷本领!”
少年一点松手的意思也没有,反而抱得更紧了,贴着他的脸,笑道:“见识本领的方法有许多种,为何要如此野蛮,我不下,你将我拽下来呀?”
小白龙也不与他再废话,手中从怀内掏出扇子,扇骨铮铮,便是朝背后打去,少年欸了一声,身形扭开,也不知如何动作,忽然闪到了他正面来,强硬按住了他双手臂膀,小白龙往怀中一戳,少年身形忽下,他随之往下,少年又往左往右去,竟是将他当做了一根柱子一般,小白龙一气之下,甩开了扇面,那少年眼尖,瞧见了八戒所写的几个字,恍然大悟,笑道:“原来你是坐骑?”小白龙动作一滞,毫不犹豫,扇起了疾风,少年满头红发被激荡开,口忽然一张,从中喷出火焰来。
这距离实在是太近,小白龙甚至见了那火都能感受到自己脸上眉发烧焦的味道,急急用水遮挡开,那少年却迅速收了火,嬉笑道:“急甚么?你也就剩下脸了,我怎会弄坏他?别打了,随我回去呗。”
小白龙耐他不可,冷冷问道:“为何要随你回去?”
少年唔了声,答道:“……因为我是这号山大王,你在我山里,便要听我的话。”
小白龙心想这山中妖怪是有多无能耐,竟然让一个毛头小子占了主:“大王?”
少年却是将他这个问句当做了在喊他,满脸受用地应了下来,又道:“他们喊我大王,你喊我红孩儿即可。”
第60章 无方法
若不是那少年还在他背上,小白龙定是要笑出来,一个山中群妖称王的,名字中竟是带了孩儿两字,如今却也先嘲笑自己学艺不精,凡事只知变龙变龙,殊不知天下之大,莲藕这般的人物并不是独一无二,现被他缠住,束手无策。
红孩儿见他不声不响,右手双指按住了他下巴,将小白龙的脸转了过来,便是看了一眼他神情,就恍然大悟:“有何可笑?笑我名字?”
小白龙拍开他的手,依旧思索着如何将他从身上弄下来的方式,红孩儿如此聪慧,怎不知他在想何事,笑道:“一样是坐骑,为何不与我方便?那和尚还要你化马,我却不用,人形也尚可,龙形也可以玩玩,不如先去我火云洞?”他说起一个火字,小白龙便想他口中吐出那火,并非凡火,也非妖火,更似天上三昧真火,与他水正是相克,更何况距离如此之近,少不得也要烧焦些头发眉毛,重者连皮肉骨头也要被那火吞噬,还是先虚与委蛇,等师傅前来,便道:“到你火云洞,你就下来?”
红孩儿笑道:“为何问我,不如问问你表现,走呗。”他也不用小白龙双手去伏,早就如同藤缠老树一般,双腿紧紧盘住他的腰,附在小白龙脸边,手中指着方向。小白龙心中无奈,颇为嫌弃,只当自己身上多了只巨大蚊子,一路嗡嗡嗡嗡,问东问西,问他多少年岁,家居哪条海,问他腰为何这般细,问他皮肤为何如此白,到最后已不再是问句,也不要他回答,小白龙心想他日/后若是有孩子,孩子是这般性格,早就被他淹死在西海里,省得他出去祸害他人,忽然转念又一想,他孩子应当也是龙,怎淹的死,这性格若不是学了他,便是学他娘,又悚然想到若也有一个女子,这般勾着他下巴问他公子你皮肤怎如此之白,还不如不娶罢了。
红孩儿一路得尽嘴上便宜,他勒着小白龙脖子,按着他下巴转来转去也是方便,只看小白龙面带怒色,脸飞薄红,还以为是他害羞的紧,却不知小白龙已经脑补到妻子儿女一事,更不知他手段固然好,小白龙也只将他当做个小孩子一般,嘴上应付几句,心里不以为然。
小白龙在这山中约莫行了百十里远近的路,幸而那红孩儿身轻,也无多大负担,远远忽见一松林,林中有一条曲涧,涧下水流浮光跃金,那涧梢头有一座石板桥,通着桥那厢洞府,过了桥,一旁有座石碣,上镌八个大字,乃是“号山枯松涧火云洞”。另有一群小妖,在那里轮枪舞剑,跳风顽耍,见了一锦袍公子前来纷纷大惊,持着手中武器就要冲上来,却看着那公子肩膀上探出一个脑袋来,正是他们大王,又朝他们懒洋洋地挥手示意,便围了上去,口喊大王。
红孩儿也不去理睬他们,口中应了声,便指挥着小白龙继续往里走,他左手勾着脖子,右手撑在了小白龙肩上,托着半张脸,靠在了小白龙脸边说话,小白龙知他故意,却心中麻木想道: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莲藕他也背过,有何区别,莲藕在他背上还称奴奴呢,不慌不慌,便走入洞府内,九弯八绕,终于走到那红孩儿房内,找了张石凳,转过身去,示意他跳下来。红孩儿方才还生龙活虎般,忽然一转,软趴在他背上,手中还是紧紧缠住不放:“石凳不舒服,坐那边去。”
小白龙看了看他所指方向,原来是他石床,干脆自暴自弃,往床上便是一倒,将红孩儿压在背下,红孩儿哎呀一声,毕竟是成人体重,石床又硬板,险先将他压出一口血来:“你怎如此热情?换个方向?”小白龙冷冷道:“松不松手,不松我便用力了。”红孩儿奇道:“你尚未用力?重点儿。”小白龙心道先前是他错了,要对付这种熊孩子,便先要把他自己智商思维拉到与熊孩子一般,才能整治他,便双手平坦,用力往下压住:“松不松!”
他觉得自己应当是无比用力了,那妖怪疼不疼他不知,妖怪两条腿缠着他腰却是快要将他勒死了,仿佛能听到骨骼咯吱作响,两妖正僵持着,忽地进来好几个妖怪,口中说着“大王,我等看见那个和尚——”话还未说完,便是尴尬万分留在了嘴里。小白龙力道不松,眼光确是移了开去,仿佛墙上开出鲜花无数朵,那几个妖怪支支吾吾了几声,谁也不敢上前问一句,红孩儿斥道:“没见大王正忙活着?滚出去!”
那些妖怪麻溜地滚了,红孩儿也终于松开了手,小白龙感受到了自己腰的存在,以及一口气终于能下沉,他迅速爬了起来,红孩儿也不慌不忙,坐在了床上,翘着一只脚,右手支撑在了膝盖上,眼含笑意望着他,小白龙掉头就走,刚出了房外,迎面撞见了被几个妖怪围在中央,施施然走过来的二师兄八戒。两妖面面相觑,八戒看了看小白龙散乱的头发,褶皱的衣服,又看房内走出个笑得一脸满足的少年,大惊失色:“小师弟……你……你……妖怪对你做了什么?”
小白龙正从怀里掏了他那把扇,意欲打出洞去,如今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前面是师兄,后面是小魔王,只得无奈问:“二师兄你怎也来此了?”八戒还在打量他与身后那小魔王,口中答道:“哦,师傅想你肯定被妖怪带走了,让我进来看看你是否还安好……看来你着实安好的很啊。”那红孩儿忽然问道:“你是他师兄?”
八戒对一切美好的事物总是显得不那么凶神恶煞,更何况是个貌美少年,虽然年幼了些,却自带一股风流邪气,难见的很,便拱了拱手:“正是,不知有何指教?”红孩儿抬头望着他,眼中神采飞扬,道:“将他留下来呗。”八戒一时尚未能理解,小白龙却先怒喝了声妄想,手中扇子一抖,漫天水流凭空而来。红孩儿啧啧两声,摇了摇头,眼神中带了些怜悯,口一张,便是似金非金,似红非红,几近要灼烧入骨子里的三昧真火,小白龙离他近,清清楚楚见了他眼中怜悯神色,手中捏着扇子一紧,直径在洞中化为了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