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王连说好好好,令旁人教法师引去,上台开讲。菩萨也是毫不客气,在众目睽睽之下飞上高台,遂踏祥云,直至九霄,现出救苦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原身,托了净瓶杨柳,光芒万丈。菩萨身后那位也转身变为木吒金身,手中持着鎏金长棍,朝着玄奘抬了抬下巴,抖擞精神。
玄奘莫名其妙,心想果然菩萨们都是一样空闲。
菩萨在半空中受完信男信女膜拜,领着木吒远去,祥云逐渐不见了踪影。而唐王又见那半空中,滴溜溜落下一张简帖,上有几句颂子,写得明白。颂曰:“礼上大唐君,西方有妙文。程途十万八千里,大乘进殷勤。此经回上国,能超鬼出群。今有有缘人,玄奘江流儿,他日归长安,修正果金身。”
简帖当众读出,菩萨的旨意死死敲在了玄奘头上,唐王握着他的双手,喜不自胜,道:“依寡人之见,这人选少不得要落在法师身上,如今法师正是有缘人,能为寡人取来这真经,寡人愿与拜为兄弟”,随后便改口叫了御弟圣僧。
这位新任的御弟圣僧可是满心的不情愿,只得应允下来,回去辞别了方丈与师傅。法意却觉得这是个好差事,说你师傅我当年也是云游天下,一路除妖降魔,小徒儿你正好接任我的差事,看看这天下太平不太平,顺带儿呢,将那大乘佛法超度往生咒学回来,教为师几句——玄奘呵呵哂笑两声,说师傅想法不错,可惜现实残酷。
唐王求经心切,第二日便唤人来请御弟圣僧,说要在长安城门为御弟践行送别。城门口,唐王亲自斟酒,双手递给玄奘,又说朕昨日得一梦,手拥三经,天下和宁,御弟此番是为朕前行,不如起法号三藏,也算是圆了梦中吉兆。
玄奘心想这两个法号听起来毫无差别,叫哪个他都随意,路上遇到的妖也未必知晓长安城玄奘法师名号,换个倒也不是不可,便应允下来,浅浅地喝了一口酒,便告辞远行。唐王原本具备了马匹、衣服包裹和行者数名,三藏婉拒了行者,说贫僧武艺颇精,自保本领还是有的,唐王请放心,他日城中松树枝头向东,贫僧即回到长安。
出了长安城后,三藏牵着马,看前方官道绕开了山岭杂草,远远的还要绕一段路,便不走它,直直横穿崎岖山岭,拔草寻路。
山岭中杂树丛生,连落脚处也未曾有,马蹄偶尔踩着尖锐荆棘,嘶鸣不安,想要挣脱缰绳,三藏将锡杖换到了左边,抬手按住了它的脑袋,马也竟是逐渐安静下来,只是小小嘶叫几声,显然是怕了三藏。
一人一马走了大半日,林子渐密集,阳光黯淡,忽然马蹄下一空,整匹马向右侧摔入一坑内,三藏见拉不及,只能用力将马一推,自己跳了下去。
那坑颇有点深,三藏庆幸幸好没让马掉下来,不然折了腿,也不能留着它在这里自生自灭,但仔细想想,荒无人烟的地方,又有谁会在这里设置陷阱?
这种套路三藏至少也遇到了七八次,他安然不动,静静地在坑里等了片刻,果然有黑风裹着妖怪卷袭而下,将他带出了坑。而出坑后,那黑风带着他卷入一个洞内,石凳上坐了个青面獠牙的妖怪。
三藏落地后看了眼身后的马匹行李,半点不少,自己的锡杖还握在手中,便先整理整理了袈裟,朝带他前来的小妖道了声谢。
那小妖瞪着铜铃般的牛眼看他,半天才说出一句“你这和尚是不是吓疯了”,坐在上方的妖怪却是已经不耐烦了,挥着手准备搬出什么器皿大煮人肉时,洞外又进来了两妖。
三藏站的位置比较微妙,面朝小妖,听到洞外动静时,刚好与进来的妖怪面面相看,忽然认出了其中一个熟妖,更是他乡遇故妖,亲切无比。
“阿弥陀佛,原来你还没被贫僧打死,真巧。”
那妖怪名为山君,是枯藤受藤下埋葬尸气侵蚀,转化成妖,曾经被三藏打到化为原形枯藤,一时不察便放过了他,如今遇到,山君吓的已是软了手脚,惊惧大喊“玄奘!!”
“不是玄奘,是三藏。”
三藏手中锡杖敲了敲地面,脸上端的是笑容和蔼可亲,
“既然有缘遇见了,何不让贫僧超度了你们?——贫僧保证,会温柔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他乡遇故妖,三藏心情简直好,说话都亲切了很多呢⊙▽⊙
以后都用三藏代替玄奘啦
感觉可以一句话概括剧情——满级和尚粑粑改名带徒弟刷西游副本,求问徒弟一直被女妖勾搭怎么破
第4章 遇猴
法意曾说过,人分九等,妖分三等,是为妖精、妖怪与妖魔。妖精者,乃天地万物沐浴灵气,或得机缘,修得人形,日/后或修登仙道,或堕妖魔道;妖怪者,不仅修得人形,且为追逐口食之欲,以至于吞噬人类,犯下杀戒,作怪人间;而妖魔,则是已经堕入魔道,修为极高,盘踞一方,号称魔王。
三藏对于妖精还是颇为宽容,毕竟好好一只妖,吃果子饮露水,顶多威胁几句,规促其走上正道,山君曾经就还在妖精的级别徘徊,当日与三藏遇到时也是凑巧,正好受了其他妖的蛊惑,想去试试人肉的味道,可惜出师未捷,差点命葬三藏禅杖下。不过也幸而它之前未有吃过人肉,气息纯净,被三藏打到化为原形枯藤,三藏一时不察,便放它留到了今日。
山君面对许久未见的三藏已是两股战战,几近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大喊三藏爷爷求放过,余下几只妖怪虽未见过三藏面,但或多或少也从山君口中得知三藏事迹,一阵慌乱后,却心想我等有三,而那三藏就一人,一个和尚就算再威风再能打,也总不能胜过吃人的妖怪去,便不再顾及山君,缓慢绕着三藏盘旋,准备一举拿下。
三藏虽除妖无数,但自恃为出家人,总不好见了妖怪先砸一顿,就连法意都要先拿他做诱饵来钓鱼,他见那几只妖露出了爪子獠牙,手捏指礼了礼,号了声阿弥陀佛。
这洞穴的妖怪也是吃了无数捕猎者和过路人,石壁后白骨累累,自恃一带无妖可敌,也有一天被和尚打的不成妖形,全身骨骼都碎裂一般,糊在墙上,不得动弹。
感觉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他奶奶的这个和尚怎么回事!手劲大的可怕,锡杖重的能砸死妖,无意间摸到胳膊,竟然是一块块的肌肉!
妖怪已经分不清脸上糊的是血还是悔恨的泪水,如果时光能倒流,他一定好好修炼妖术,强身健体,才不至于现在被一个和尚从墙上拖到地上,还被踢了踢脸。
“阿弥陀佛,杀了那么多人啊,真是残忍,啧啧。”
三藏看那妖怪一动不动,心想妖形应该将近丧失殆尽,自己许久未进食也不愿再浪费力气,便干脆提前念起了超度咒。
妖怪听着男声响起,全身却无法动弹,心中悲伤逆流成河,我残忍,哪有你这个杀妖如麻的和尚残忍!这妖还没死呢,就超度了,你们佛祖没有教过你出家人要慈悲为怀的嘛!
不过之后的事情,它已经没法知晓了,只感觉浑身暖洋洋的,如同光芒笼罩了自己,随后砰然炸裂,化作无数光点飘散……
约莫半个时辰后,三藏牵着马走出了山洞,淡金色的光点自他身后漫漫洒洒扬开,旋转着,或升入云霄,或融入大地——此乃妖怪被超度后的精魄碎片,妖怪自万物来,又重归万物,佛道轮回,安养生息。
光点飘散之际,三藏眼前忽然一花,恍然看见那三只妖怪将自己放于大锅中,锅下烈火吞噬,自己哀哀痛哭,妖怪大笑,随后前来分食——这番异象竟是转瞬而逝,等到三藏再看到眼前景象时,土地下忽然钻出一位老叟,身形小于常人,须发皆白,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朝他低头便拜。
“小人乃此处土地,多年受三个妖怪欺侮,地下阴魂怨气不散,如今多亏三藏法师除妖,超度冤魂。”
“恩。”
三藏淡淡应了声,思绪仍旧沉浸在方才眼前那番景象中,难不成此处有什么迷惑人心的妖怪潜伏在暗处,但若是这样,那妖怪为何不制造些更令人畏惧的幻象,来取他性命?
在土地重新回到土地后,三藏秉着好奇的精神,将附近一带翻找了个遍,但除了杂草树林,未曾有发现第二只妖怪的踪迹,才牵了马匹继续上路,日落时还走在这山岭上,只能随地找了些果子蘑菇,靠着马匹入夜休息,第二日早起,打完一套拳后,继续赶路。
这次走了未有多远,便听到丛林中野兽低吼声,三藏虽打得妖怪,却打不得野兽,佛祖尚能以身饲虎,他自然不愿效仿,但更不愿与大虫面面相觑。而不多时,一人手执钢叉,腰悬弓箭,自山坡前跑出,两人撞了个正着。
“……和尚?”
那猎户看到他惊讶万分,又看看他来时之路,树林盘踞交错,传闻有妖怪吃人,正思量眼前这和尚是人是妖时,那大虫从林中蹿出,直扑二人。
猎户在此居住甚久,哪会畏惧大虫,怒喝一声,挺着钢叉直直迎上,一人一虎大战许久,终是老虎气力不支,被猎户当面刺中,血流满地,挣扎许久后软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