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想趁那蟠桃会,偷些仙酒,端些百味珍馐,前去寻那莲藕精,刚踏入宝阁就被那仙酒香醪迷住了魂。猴子在天宫虽有数日,但岂有用过如此酒香肆意的玉液琼浆,而那些菜肴,也是前所未见,异香逼人,猴子馋的紧,拔下毫毛变了一把瞌睡虫,奔在众人脸上。他自己拿了那酒瓮,对着桌上佳肴异品,放开量,痛饮了一番,又是找绳子绑了数个酒罐,挂在自己身上,跌跌撞撞便往府邸走,心想了先放下这些东西,再去找莲藕精也不迟!
那仙酒却借了风,涌上心头,将猴子迷的七晕八素,也不知往什么方向走,恍恍惚惚走了阵,抬头只看见兜率宫,却不是齐天府,心中想着数日前就说要来拜访太上老君,如今恰好,先见他一见,便抬了腿,踉踉跄跄往里走,却也不见一童子,他直至丹房里面,见丹炉旁各有四五个葫芦,迷迷糊糊却还认得这是好东西,自己吃了一半,又倒了一半在怀里,醉眼惺忪,原路离开。刚出兜率宫,他便看见了那莲藕精朝他奔了来。
猴子喜不自胜,也不顾自己身在何处,右手一罐酒,左手一把仙丹,递给那莲藕精,正欲说什么道歉的话,那莲藕精却夺了他手中之物,将那仙丹仙酒尽数扔回兜率宫门内,脚踏风火轮,手中混天绫束缚了他,将他从三十三天之上推了下去。
这一推来的太过突然,猴子还未有所反应,便直直掉了下去,那混天绫急速提了提,将他扔到了云端上,又是收了回去。猴子这一上下晃荡,肚里仙丹反应大作,猛然醒了酒,回忆方才自己所做之事,心知自己此祸闯得不小,又想起那莲藕将他扔下来,心中恐怕对方代他受过,正要踩了云往上头去,那混天绫从天而降,又是重重一击,缠住他直接扔回了花果山处。
猴子回花果山不多时,先前那班人马又是速速赶到,打头九曜恶星,李天王压阵,上下布了十八架天罗地网,把那花果山围得水泄不通,九曜恶星与那鬼王洞主酣战,而李天王唤出他三太子来,迎面对战。
那混天绫方才还缠着过他,猴子看着莲藕精面无表情,站在了他面前,方知自己一直以为的天河中莲藕精,原来乃是这天王三太子。他不得不挥棒迎战,莲藕却施展了三头六臂之术,旁人看起来还觉得三太子用尽全力,猴子却知那些花架子根本无上次交手的半分实力,莲藕虚晃了一招,正面挨了他棒子一记,退了开来。那天王见自己儿子受伤,而九曜也占不了半点便宜,鸣鼓收兵。
猴子看见了莲藕额头上红肿一记,这感觉恍若与他曾经抱了悟桃玩却一不小心摔了他一般,自己心内也不大好受,而第二日,却有一锦袍真君上门,在门口叫战。猴子与他无冤无仇,打了几百回合,也不愿提出百分精神,却不察自己一路打一路走,隐隐被调离了花果山,那真君手下便开始清理花果山内猴族,纵着鹰犬,搭弩张弓,一齐掩杀。待猴子发现时,慌慌收了神通,抽身就走,那真君也不肯放过,猴子只得变作一只麻雀儿,停在树梢待那真君离开,才急急飞回了花果山。
他向来觉得一人做事一人当,自己对不起那莲藕,擒了自己去也无妨,但为何又残害了他那些无辜的猴子猴孙,不管垂老年幼,各个打死,水帘洞内猴尸遍布,死相惨烈,唯有数十个躲在隐蔽处,也是伤痕累累。
猴子拄着金箍棒立在那洞口,默不作声,手背青筋暴露,转身扛了棒子就走,化妖风前去寻找那真君,两人又是各施神通,作万千变化,真君手下六人也前来帮忙,作轮流战势,却还是耐不了猴子半分。而天上观音同玉帝、王母、众仙等正立了云端,看真君不敌,太上老君掀起袖子,取下一个圈子,自天门上往下一掼,滴流流,径落花果山营盘里,直直地着猴子头上一下。
至后事情他不愿再回想了。
斩妖台上刀砍斧剁,八卦炉中真火焚烧,七七四十九日练就他金刚不败之身,火眼金睛之目,并一心头怒火,从兜率宫打将出去,一路气势难遏,无人可挡!论你是何等仙将,论你法术如何高深,身手如何矫健,也无法在他手下走过几招,全拼了一腔怒火,厮杀出去,却在通明殿上遥遥看到了那三太子,莲藕精。
猴子也不知他是杀气熏红了眼,还是自八卦炉出来后眼睛就未有褪去过血色,瞪着那莲藕不说话。两人之间隔了一殿之遥,那莲藕依旧是面无表情,无喜无怒,在那处望了他一眼,而后转身离开。
这就是最后的留存画面了。之后他力战四大天王、三十六员雷将,被那如来老儿压制在五指山下,五百年再回忆也近似弹指一瞬间,昔日愤怒也被泯灭,多少故人之情就此再也不提。
五百年后,再见故人,他已不是当日潇洒猖狂一只猴妖,而对方面容未变,依旧是那么毫无神情动容,依旧是水葱粉嫩的莲藕一只,只是看了他半晌不语,忽道:
“我没有怀孕,你不要始乱终弃了。”
猴子半天说不住一句话来,心中莫名难受了起来,却是想起了自己曾经占山为王时的逍遥自在,逗那些猴子猴孙时漫不经心,望着满洞尸体时满心愤怒,又想他上天为官时,那些猴子猴孙儿是否也怀着被他抛弃的心情一般,一晃几百年,音讯消息全无。
他只道那莲藕不存半点凡人情感,如今这样语调平淡无奇一说,却比责怪怨恨他更为难受。
“……你们都对他做了什么?”
这里几妖沉默时,忽然莲藕头上有东西惊奇问道,从那发髻中探出了根骨头,上立了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又瞪向猴子。
第33章 逢知己
那骨头并两只眼睛冒出的太突然,而这疑问的语气又带了浓烈的好奇与八卦意味,恨不得就此好好大肆讨论一番关于莲藕和猴子之间怀孕与不得不说的故事。猴子发酵了许久的悲伤怀念情绪就被那莫名蹿出的声音给硬生生打断了,最后酿成了一猴肚的恼羞成怒,指着那骨头喝问:“什么妖怪!”
八戒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大师兄,我们之前见过它的。”
猴子的表情僵硬了片刻,那骨头却嘎吱嘎吱地笑了几声,猴子也找不到发声源在何处,这声音听了也不甚熟悉,莲藕却将那骨头往回按了按,重新插回发髻内,骨头上的眼睛却硬是要挣脱了出来,从骨头上跳出,一弹一弹落到了发髻上上头,望着猴子。猴子立马果断否认:“二师弟莫非是眼瞎,爷爷怎不记得有遇到过这种智障妖怪?”
他原本还欲加一句难不成这是那莲藕孵出的小莲藕,却被骨头抢了先,一改声音,娇滴滴地在那儿说:“爷爷真是记性差,怎就不记得奴奴了呢?”猴子一听这声音变认出是那祸害他与和尚在那里大战三百回合的白骨妖怪,怒从心起,骨头却机灵万分,嗖的一下又缩了回去,连两颗眼珠都缩回了发髻内,当做自己从未存在于莲藕头上。
莲藕眼疾手快地捂住了自己发髻,抬脸望着猴子,眼睛里满满都写着无辜纯洁善良的表情,猴子方才还愧疚盈满心头,手中这棒子是如何也无法朝着莲藕打下去,只得恶声恶气,手中棒子一扛,问八戒究竟发生何事。八戒朝天翻了个白眼,心中问候那猴子花果山一百遍,才平心静气,露出个微笑,娓娓道来。
话说那小白龙离去后,八戒与卷帘困束被在一起,如今神智逐渐恢复,但四肢仍不受控制,八戒仍是如同划水般在卷帘身上动来动去,手指扭曲着想要抓住他,从身上扭下一块肉来也好,一方面又嫌弃自己得很,这样狼狈不堪,在另外同性身上扭来扭去算什么事情!若是让仙界那些女娥们看到,保不出第二日,就有诸多流言。
而正当他心里交战,又抵不过本能时,忽然一阵阴风从山洞外吹入内,那风带着白惨惨的颜色,八戒心中暗道不好,不知是哪路妖怪前来,如今这混天绫绑着他们手脚,难不成要折辱于杂鱼妖怪手下!而那阴风却也不显露原本模样,凑到他们身边,凭空出现了一张嘴,涂着红艳艳的唇脂,看着竟是熟悉的很,而一开口,这声音更为耳熟了:“师父们好兴致呀,偷偷躲在这里,连和尚都不做了么。”
八戒苦于整张脸大部分埋在卷帘胸前,说话也不利索,更不能破口大骂那白骨精思想龌龊无耻下流,只能当做自己什么也没有听到,心中语气温和无比问候天下所有白骨成的精,权作是麻痹自己。
而那白骨精却乐衷的很,阴魂不散,依仗着自己身形方便,竟是绕着八戒与卷帘转圈,一边娇笑:“奴奴也是首回亲眼看到呢,师傅们怎么不亲热了?莫非是因为奴奴缘故?”它这话确是又刺激了番八戒心中的嗔,这嗔要的就是急躁、不理智与无法冷静,稍稍语言一激,就怒火冲天,恨不得咬下对方一块肉才心中罢休。八戒强忍着咬到自己头发的悲痛感,破口大骂你这妖怪脸皮甚厚,行为不端下流,鬼鬼祟祟,给爷爷种什么七情六欲,有本事正面肛,爷爷的九齿钉耙还会怕了你不成。
白骨精却不以为然,道奴奴还不知自己居然有脸皮呢,师傅可是未见奴奴脸上就骨架么,而师傅口中这正面肛又是什么姿势,奴奴还未曾玩过,不知师傅可愿意奴奴观赏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