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温皇放在巫教密室中那本遗册一样吗?”
“既然你已经看破,为何不提醒俏如来?”
面对自己的目的被揭穿,温皇虽是惊讶自己的局早已被人看破,但他毫不在意,他在巫教故意留下那本书,本就用为了引出让他感兴趣的对手,而如今的俏如来还不够,但他不否认俏如来是一个潜力巨大的对手,毕竟有默苍离以及那个人的教导,他期待着未来与俏如来的交手。
“他便然失算而死,对我而言也毫无影响。我相信天下间的璞玉,不止他一个,我仍能找到取代他的人选。”
温皇阖目,从默苍离方才的话以及当初得到的信息,他心中已是了然,“所以至今为止,你只指点他,而从未替他筹画。”
“他的表现虽差,总也让你注意了。”默苍离神情不变。
温皇闻言转身凝视,“那你该明白,我为什么要留下那本遗册。”
“我明白你的孤独。”默苍离不避讳神蛊温皇的视线,他能在对方黑色的眼眸之中看到那与自己在镜中所见的熟悉的神情。
“因为你我是同一种人吗?”
“然而方向不同。”默苍离收回视线,轻轻摇了摇头,语调依旧淡漠。
“因为身为墨家矩子么?”
他、神蛊温皇无所牵挂,因此才会无所顾忌地去寻找他感兴趣的人事物,而默苍离作为墨家巨子担负着巡视九界,维护和平的重任,从一开始他们俩的道路就是背道而驰的,但即使如此,不可否认他们是同一种人,看透了世人的愚昧无知……
默苍离合起眼帘,淡淡地答道:“默苍离就是默苍离而已。”
“默苍离果真只是默苍离么?”
“正如温皇的猜测亦只是猜测。”
温皇知晓再这样说下去也只是无用功,“将话题转回那本书吧,我前往羽国,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书中最压轴的霓霞之战。”
霓霞之地上下皆是悬崖绝壁,崖隙凌空数十丈,铁索横悬,上由条石塔达成尺许路面,下由石柱固定,周围时有旋风形成一险道,就是羽国之人犹之不过,而策天凤却在此地遭到逼杀,当时的雁王绝非不智之徒,而策天凤……
“策天凤面对这最大的困境,在内外无援的情况下,以十七勇士,覆灭了三万敌军的包围。这本书中只略带过这场战役,并无细写。”
“情节太过离奇,作者也无法善了收尾,所以草草带过,乃为常情。” 默苍离眯了眯眼,语调虽是淡然,但温皇却从中听出了一丝隐藏的极好的异样。
‘我说过,你我是同一种人。’
“其实在那场万死无生的局势当中,吾倒是想出了一个反败为胜的方法。但书中既无细述,吾只好亲往战场考证,证明我的猜想。”
“那温皇可有找到答案?”
温皇想起七年前他在羽国所见到的那断壁残垣的旧战场,书中模糊的描写被真实的还原,“吾可以说,那是一场最为无情无义的战争吗?”
常人见到那番情景恐会惊慌失措,但这些却刺激着那时的他,令他血脉膨胀,同时也让他对策天凤此人产生了浓重的兴趣。
温皇话音甫落,周遭气氛顿时一凝,随后默苍离负手而立,问道:“温皇今日是特别来找吾讨论书文吗?”
“直到吾听见你的名字之前,还不是。”温皇转身说道。
默苍离侧目看向神蛊温皇,听着他的款款而论。
“羽者为禽,凤为禽首,孤鸿单飞,寄语无言,默字为音,苍字为色。孤鸿寄语默苍离,无言寂寥离开羽国的禽首,抛弃了墨家钜子的身份,以及在羽国的过往,从此再世为人,这种推论算不上复杂。吾来此的目的,早在你第一句话当中,就已经得到答案。”
“如果这个名字,从头至尾就是一个局呢?”默苍离的话让温皇有了一瞬间的错愣,但他想到那本书中的内容,他抿了抿唇角,巫教遗册的真假他一清二楚,若是没有得到那本书,恐怕这时他心中会产生一丝对于羽国志异真假的怀疑,但是现在默苍离这么说反而是印证了他的猜测,那么按照信中约定这次会面之后他便不能再来挑拨默苍离了,真是让人不愉快啊~
“你以为你已经了解我了,但你所得到的,就是一个名字,和一本羽国志异。若你想以策天凤的身份推测我,那你留在巫教当中的那本书,是否真的详实记载了你的平生?那个弑父夺.权,终不容于世的孤独天才?”
默苍离的话无法动摇现在心中充满不悦心情的温皇,只见温皇笑得更加欢快,“哎呀,众人皆知温皇一向是以诚待人。”
这次不尽兴,恐怕下一次就遥遥无期了……
默苍离的眼神暗了暗,“默苍离确实无人知晓,不足挂齿,随时可以抛弃的名字。”
“哈~”温皇轻笑,默苍离你真是令温皇无法放下啊……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不是吗?”
默苍离背过身去,淡然地说道,“或者我该提醒你,现在你的对手是俏如来,非是我,更非策天凤。过于追逐你认定的对手,可是会被眼前的对手所败啊。”
“如果败了俏如来,你会是下一个对手吗?”温皇目光紧盯这默苍离的背影。
“你的对手永远不会是我,不入局,就永远没输赢。”
他永远不会入局。
‘果然。’温皇眯了眯眼,摇着手中的羽扇,“还有一个传说,墨家暗藏于世的其中一项任务,就是阻止魔世开启。”
“如果你在人世找不到对手,你想试验魔世中的菁英。”
温皇对于默苍离的话不可置否,“这是合理的可能性之一。”
“就算魔世开启,就算天下人全死在吾的面前,我也无所谓。”默苍离的话淡漠而决绝,他转身看向温皇,一丝寒芒在他的眼中闪现,“因为,我们是同一种人。”
第80章 变生枝节
琉璃树下的智者交谈仍在继续,而九脉峰附近山洞之中藏镜人与忆无心父女两人的谈话也接近尾声,三余缓步踱入山洞之中,轻声低语地安抚着忆无心迷茫无措的心绪,“忆姑娘,你愿意和你的父亲到三余阿叔家做客么?”
“这……”
忆无心迟疑地看了看藏镜人,只见他沉默无言,与史艳文一般却更显霸气的面容之上流露着一抹温柔的慈爱,他的眼神表达着‘一切由你’的含义。
忆无心心中暖极了,她转头看向三余无梦生,“三余阿叔,你帮父亲来救我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我不能再拖累你。”
三余勾起一抹浅笑,摸了摸无心的脑袋,“无心,不要担心太多,三余阿叔在你找到安全的居所之前不会离开。”
“……嗯。”无心仍是有些不安地看着三余无梦生。
而后三余抬头看向藏镜人,“藏镜人,山洞之外已被我设下阵法,此地一时三刻之内不会被人发现,你便趁着这段时间恢复功体。”
……
日色渐消,原本安静的洞外此刻却传来了厮杀之声,“三余阿叔,外面是怎样了?”
三余拍了怕忆无心的脑袋,轻声安抚着,“无心别怕,阿叔去外面看看,你待在洞中陪着你的父亲。”
“嗯,阿叔要小心。”忆无心拉住三余的衣袖,直直地盯着他,眼中的担忧不言而喻。
三余拍了拍忆无心的手背,让她放心,等着忆无心松手之后,三余便转身向洞外走去。
只待片刻之后,在洞中紧张等待的忆无心听到了一连串的脚步声,她向洞口望去,却见——邪马台笑与天海光流跟在三余身后向她走来。
她惊喜地问道:“你们两人怎么会来这里?”
“是俏如来通知我们来救援,我们找了很久才来到这里。外面苗疆的兵马已经被我们解决了,你们俩人跟我们回中原吧。”邪马台笑随意地说着,但他眼中的担忧却不少分毫。
而在一旁调息的藏镜人闻言睁开眼眸,神情复杂地望向邪马台笑等人,嘴中轻喃,“中原……”
“父亲!”见到藏镜人停下调息,忆无心赶忙走到他的身边。
藏镜人摸了摸站在身侧的女儿的小脑袋,叹了一口气,“你们回去吧,我与史家人情仇已了,以后,不需要再有瓜葛。”说着他转身看向三余,“你也是,你的相助之情藏镜人记住了。”
“为什么啊?”邪马台笑有些不解的看着藏镜人,现在苗疆方面追杀藏镜人,他现在这种情况还带着小娃儿,怎么能全身而退。
藏镜人坚决地摇了摇头,“对抗魔世,我已助过力,现在中原与苗疆冲突已起,去到中原,就是背叛苗疆。”
就算苗王要杀他,他也不可能背叛苗疆、背叛他的国家。
邪马台笑挠了挠脑袋,他对于藏镜人的想法有些诧异,“现在你还在说什么苗疆不苗疆的,你可是万恶的罪魁藏镜人啊!被追杀成这样,竟然还在想苗疆。”
“我若是背叛苗疆,就是背叛一个最重要的兄弟。”说着,藏镜人眼前闪过千雪的面容,那个为了他能够安全离开而独自留下阻挡苗军、阻挡他的王兄的兄弟。
邪马台笑虽是无奈,但也不再多说,他担忧地看着忆无心柔弱的身躯,“但是小娃儿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