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缺舟说着这个故事之时，穆然之间一阵疾风吹过，杯中之水水随风溅出，而缺舟的声音仍在继续，似是将那奇妙的感受用最生动的言语缓缓道出，“那是微妙的感觉，我们无根断绝，不受外物侵扰，共有一个记忆，三十六人不再分彼此，这是一种复杂的交流。我是你，你也是我，彻底摆脱了我执，我们深感喜乐平安，于是继续参悟佛理，钻研经典，随着时光，愿意认同大智慧理念僧者渐多，进入无垢之间的高僧增至七十二人，终至一百零八人。这……就是你所看到的大智慧，用更大的智慧思考这人间的真理。”
“什么是人间的真理。”俏如来不明白是什么致使那些高僧的想法变得这般……这般地危险与极端。
缺舟一帆渡端起桌上的茶盏看着那清澈如泉的茶水，思绪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我们不断在黑暗中摸索，思考，为何这世间，七苦不断？为何这世间，五蕴积盛，因果业报，终不能断。众生苦，苦在执着，执着何在，在抛弃自我之后，我们明白了，唯有抛下我执，才能解脱。”
缺舟一帆渡的话说道这一步，俏如来便明白了地门的所作所为是为何，但是这种做法他不能苟同，神情之中带着一丝不忿，“让大智慧控制他们的生命。”
缺舟点了点头，俏如来颇具慧根，悟性不差，这确实是他们的做法，他抬眼望进俏如来淡金色的眼眸之中，“他们不能悟，便由大智慧替他们悟，无我梵音就是由菩提三悟变化而来。为了达成理想，成就所希望的永恒净土，我们委托了当时留在地门中的锻家与留在天门中的鲁家，合力制作了一项能增幅思能的变灵器，但是第一个试验品却失败了。颠倒梦想能散发思能，却无法整合，致使靠近者受到影响入魔甚至疯癫，这口剑在鲁家先人带回天门重制时失落，几经辗转，流传至今。”
“就是你引导摩诃尊，察觉了颠倒梦想的关键之处，让摩诃尊能带出颠倒梦想，你助我，又阻我，大智慧是你，缺舟也是你。”俏如来端起桌上缺舟先生为他斟的清茶，轻抿一口，现在谜题揭开了，一切都可以串联起来了，俏如来用他那冷静而平和的声音淡淡地说，“道，不证不明，不疑不信。缺舟先生是大智慧的质疑面，你的责任便是证明大智慧的错谬，监督、质疑甚至是……毁灭大智慧！”
缺舟闻言一怔，也让大智慧有了一瞬间的错愣，似是未曾料到俏如来竟然分析地如此透彻，作为大智慧他并不希望俏如来毁掉大智慧，但是作为缺舟，他很乐意见到俏如来能够做到，也许一切都会在今日结束，他能够找到自己的答案。
“你果然深具慧根，确实，当所有的人都赞同一件事情时，就会盲目偏听，我们需要质疑，自我的质疑，于是大智慧分出了一部分的意识，那便是缺舟。缺舟必须用尽全力去找出大智慧的错误。”然而就在下一秒，缺舟那温和的语气却是徒然变得令俏如来陌生无比，那沧桑的声音自缺舟的口中发出，“紫金钵终究回归，让千年前错失的一切，而今再度齐备，或者——这也是天意。就如你开始时所说的，说服我，否则你们都会死在这！”
俏如来错愕地看着缺舟一帆渡，这是……这就是大智慧的意识么，俏如来拨动着手中的佛珠，眼帘微阖，沉声说道：“如果紫金钵的回归，真是天意，那也是上天要证明地门错谬的旨意。而俏如来只有一个问题。”
对于俏如来的话语，缺舟或者说大智慧有了一瞬间的沉默，同时又带着一丝探究，缺舟一帆渡对于俏如来接下来的话有了一份期待，他隐隐感到接下来的话，会触动到大智慧的底线，甚至可能动摇他们的禅心，但是他仍是想要知道。
“什么问题！”
“我的问题是，自大智慧操控记忆开始，地门千年以来，被洗脑的众多修行者当中，可曾有任何一名修行者，功德圆满？”
俏如来的问题一针见血，直刺大智慧的软肋，让缺舟的眼瞳一缩，也让大智慧纷纷一惊，“啊！这……没有。一个也没有。”
“地门千年，除认同理念而加入的诸位大智慧外，没有任何一名修行者功德圆满。”俏如来再一次强调地问缺舟一帆渡，自地门创立以来的千年时间可有一人成佛，功德圆满又怎是闭门造车可以做到的。就连师尊给他的导书之中所记载的，真正成佛的修行者也不过一二人，即使他很清楚书中所述并非中原历史上所发生的事情，但是既然师尊说过那并非虚构的故事，必是真实发生过的，只是那怕是一方他从未知晓的境界，就如从前他不知晓的其他界域一般，现在九界之中浮出台面者，只有中、苗、鳞、羽、佛、道、魔，尚有未知的界域……
俏如来手中转着的佛串反射着交接的银白月光，他金色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暗芒，师尊的秘密很多，也许只有父亲一人知晓，但是俏如来相信师尊不会伤害自己，至今为止，师尊对自己的教导，对他起到了很大的帮助，也许未来可以将缺舟先生引荐给师尊认识。
虽不知俏如来平静的神态之下是何种心思，但是俏如来说的话确实是事实，是地门的现状，这样的证明令他们无法反驳，“没有。”
“你们要创建的修行圣地，你要替他们悟，你们要停止恶业罪果的地门，千年之遥，竟无一人功德圆满，坐化飞升。”俏如来神情冷静自持，语气却是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沉重，咄咄逼人的同时，却又留有一丝余地让大智慧思考，“为什么？为什么如此庄严的净土，竟不如人世一年的岁月。或者，地门的修行，根本不是修行，被洗去记忆的众生，无法真正领悟佛法。地门并不是修行的净土，而是灭佛的修罗场。”
缺舟放下手中的茶盏，望着俏如来的眼神宁静而释然，随后后合上了眼帘，对自己说，对大智慧说，“诸位，我们错了。”
与此同时，在光明殿之中的念荼罗也放弃了抵抗，双手合十盘膝而坐，沉沉地叹息，“我们，错了！错了！阿弥陀佛！”
而在无垢之间战斗的银燕与独眼龙等人在被缺舟逼退之后，正打算反攻之时，却听到与他们一起进入无垢之间却毫无动作的小空说，“不用战了。”
而在小空话音甫落之时，那由一百零八个人脑组成的巨大脑识散发出令人感到刺眼的光芒，随后缺舟淡然的声音在众人的耳边响起，“我，认输！”
在一旁观战的小空听到这句话，邪俏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暗芒，‘哈～看来是我那好大哥说赢了呢！不过也是，作为师尊的弟子，口才怎能不好呢？更何况他的另外一个老师，还是一个能让人无话可说的智者呢！只是……也许，一波方平，一波再起。’
第137章 佛劫落幕
千雪孤鸣与雪山银燕等人对于缺舟一帆渡的话感到十分的疑惑，众人转身看向双眼紧闭的俏如来与在一旁挑着眉一脸看戏模样的小空。
“你们别这么看着我，我只知道这一战已经没有必要了，至于原因，等他醒来后你们就能知晓了。”小空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对于俏如来意识空间之内的事情，他是真的不清楚，他之时看出了缺舟一帆渡那一番的神情背后的意思，所以才在方才喝住众人罢了。
“大哥！”
“俏如来！”
雪山银燕与千雪孤鸣等人纷纷看向双眼紧闭的俏如来，只见俏如来泛红的睫毛微颤，缓缓地睁开了他泛金的眼眸，短暂的迷茫过后，恢复了一如往常的冷静，面带温和的笑意对众人点了点头，随后看向前方带着满意的神情望着他的缺舟一帆渡，“缺舟先生，若是失去了记忆，那相当于杀了一个人，失去记忆的那人，还是原来的那个人么？”
“我明白了，大智慧的罪孽，难赎难清，将记忆还诸众人。”
缺舟一帆渡似是对众人说，也似是对自己说，而在他话音甫落之时，只见缺舟一帆渡身上流动着金色圣芒，抽出背负在身后的文殊剑，“喝！六道尽灭·千魔降服·如来禁剑·梦幻泡影！”
水幕自缺舟的身周瞬间散发，同一时间一阵悠扬的钟声自无垢之间外传来，众人纷纷脸色一变，神情戒备地看着缺舟一帆渡。
“这是……”
就在众人惊疑之际，俏如来出言安抚众人说道：“众人放心，这是恢复记忆的钟声。缺舟先生……”
缺舟一帆渡对俏如来点了点头，露出一个仿若解脱一般的微笑，“无垢之间，大智慧，我——缺舟，也没存在的必要了。诸位佛友，千年修行，终有路尽，该是尘归尘，土归土……”
“且慢！”
“嗯？俏如来。”
缺舟一帆渡不解地望向俏如来，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已是定局，为何要拦阻他呢？地门将记忆归还众人之后，世人对地门的愤怒怕是无法估计，如果地门继续存在的话，怕是会将众人对地门的情绪蔓延至佛国。
“缺舟先生，现在是地门保存紫金钵，而紫金钵是达摩金光塔封印魔世通道的力量源泉，若是地门崩毁，那魔世通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