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顺闻言强笑道:“大圣莫要开小龙的玩笑。”
悟空脸一沉,冷冷道:“谁和你开玩笑?老孙哪有那闲功夫。我且问你,强占黑水河神河府的可是你的外甥?那河神告状到我身上,我要替他讨回一个公道,就前来捉你治罪。”
敖顺脸色大变,颤声道:“大圣恕罪!那厮是舍妹第九个儿子。因妹夫泾河龙王与人打赌,错行了风雨,刻减了雨数,被玉帝降罪,命曹官魏征丞相,梦里斩了我妹夫。舍妹无处安身,带着这个最小的儿子前来投奔我这个哥哥,前年不幸,舍妹病故,我怜他无处居住,就着他在黑水河养性修真,不想他作此恶事,小龙即刻差人去擒他回来。”
悟空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令妹有几个儿子?莫非个个都在各处兴风作浪?”
“不!不!不!”敖顺拼命摇头,说道:“舍妹有九个儿子,那八个都是好的。第一个小黄龙,现居淮河。第二个小骊龙,现住济水。第三个青背龙,现居长江。第三个赤髯龙,镇守黄河。第五个徒劳龙,与佛祖司钟。第六个稳兽龙,与神宫镇脊。第七个敬仲龙,与玉帝守擎天华表。第八个蜃龙,砥据太岳。黑水河的正是第九条龙小鼍龙,因年幼无事可做,今年才叫他去黑水河养性,待成年后,才可升迁调用,不想他胆大妄为,冲撞了大圣。”
悟空哈哈一笑,说道:“这真是龙生九子,子子不同,你那令妹,妹夫倒是挺会生的,龙子杂七杂八一大堆。”
敖顺陪笑道:“大圣说得是。事不宜迟,我即命小儿摩昂与你前去捉拿小鼍龙问罪。”
于是,西海龙王叫自己的龙子摩昂太子和悟空到了黑水河上方。
悟空对摩昂道:“贤太子,好生捉怪,我在岸上与你接应。”
摩昂盔甲披身,气宇不凡,拱手道:“大圣放心,我必凯旋而来。”
悟空笑道:“那就有劳贤太子,我去也。”
说完,翻身落下河岸,和玄奘等人相聚在了一起。
黑水河神府,鼍龙正当高坐上位,大声道:“小的们,今闻东土大唐高僧唐玄奘路过我黑水河,他乃金蝉子转世,吃他一块肉便可长生不老,待我变化一个梢公,骗他上船过河,便可翻船沉入河中捉了来,蒸煮了,与我等分吃,哈哈哈……”
“大王英明!端的是好主意。”众小妖轰然应声,兴高采烈。
忽一个守门小妖,急步前来禀报道:“大王,外面有一个人自称西海龙王太子摩昂,小的前来通报。”
怪龙吃了一惊,说道:“这摩昂太子是我西海龙王舅舅之子,我的表哥,但我一向与他少有往来,怎么突然来了,怕有古怪。”
他心有不祥之感,吩咐道:“小的们,拿我的披挂钢鞭来,那太子来者不善,恐有变故。”
“是,大王!”小妖们送上披挂武器,怪龙出了河府,潜上了黑水河上空,凝目一瞧,见摩昂身在半空,横眉怒目,向他望来。
怪龙高声叫道:“大表哥,小弟有失远迎,请入就座。”
摩昂冷哼道:“不必了,我们开门见山,你得罪了齐天大圣孙悟空,他前去西海向我父王告状,我父王命我前来捉你回去治罪,快快束手就擒!免得自家兄弟打起来难看,让外人笑话。”
怪龙闻言大怒,厉声道:“我与你是嫡亲的姑表,你倒帮着外人来对付我!我娘死得早,你就来欺辱人,罢罢罢,我就当没有你这个表哥,舅舅我也不认了,我一个人在这黑水河自由自在,谁也管不着!”
摩昂神色不动,说道:“你真是不识好歹!我捉你回西海,你还有一线生机,若是你落在那大圣手中,肯定成了他棒下冤魂。”
“我不信!我不信!”怪龙越听越怒,手中钢鞭挥向了摩昂,厉喝道:“且吃我一鞭!我们手底下见真章。”
摩昂一个闪身,双手一挥,喝声:“起!”
只听轰隆隆之声震耳欲聋,黑水河如泼天冲起,形成一道水帘,如剑雨般冲向了怪龙,兜头罩下,等水幕落下,那怪龙已是浑身湿透,身上的盔甲破破烂烂,钢鞭也飞了出去,落入河中。
摩昂飞身而至,竖掌为刀,砍向了怪龙的脖子,劈昏了他,然后一手托起来,纵身落下黑水河岸,送到了悟空面前,说道:“大圣,罪龙已然擒获,请大圣定夺。”
悟空道:“这事老孙作不得主,你问河神吧,苦主是他。”
河神正躲在悟空身后,战战兢兢的道:“摩昂太子,小神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他把我的水府还给我,就心满意足了。”
摩昂道:“这个自然,本太子保证表弟不会再来扰你。”
河神欣喜道:“那敢情好,小神多谢太子。”
摩昂点头,拱手对悟空道:“大圣,我这就去也。”
悟空摆手道:“去吧,去吧,老孙还能留你吃斋饭不成。”
“大圣说笑了。”摩昂手托着怪龙,纵云回了西海。
河神见了玄奘等人,说道:“长老,多蒙了大圣复得水府之恩,我带你们过河。且请长老上马,小神开路。”
玄奘骑上了白马,曲铮,悟空,敖烈,八戒一连串跟在后面,而河神前方带路,口念阻水的咒语法术,黑水河往两边涌起,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又长又宽的水墙,中间则是实地,人马可行,就这样轻而易举过了河,向西而行。
玄奘师徒五人过了一个冬天,迎风冒雪,披星戴月,这日,早春来临,沿途抽枝发芽,春光烂漫。
他们来到了一座城池外,人困马乏,就停了下来,在路边稍作休息。
忽听远远传来了呼喝之声,声响甚巨,玄奘和曲铮背靠背坐在一起,听得分明,心中一动,问道:“小铮,你听那是什么声音?”
曲铮神色凝重,对悟空说道:“猴儿,你先去看一看。”
“是,师兄。”悟空纵身而上,踏着云头,往下瞧去,只见城门外一处沙滩空地,一群光头和尚正在做苦力,修墙彻砖,和尚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皮包骨头,十分辛苦狼狈。
忽又走来了两个少年道士来,和尚们脸现惊慌之色,更加卖力。
“咦,原来是和尚们怕道士。”悟空心里惊疑不定,心想:“怎么一群和尚如此凄惨形容,倒似囚犯一般,师父是和尚,本是同源,他老人家若是看到这些和尚们的惨状,不定怎么伤心呢,待老孙去探个分明,好有个交待。”
心随身动,他按落云头,到了城脚下,摇身一变,变作了一个眉清目秀的游方道士,迎上了两个道士,行礼道:“道长,贫道起手了。”
两道士回礼道:“道兄从哪里来?”
悟空道:“我云游四海,浪荡天涯,今日来此,敢问两位道长,哪里化得斋饭吃?”
两道士相视一笑,一人道:“道兄此言差矣,想我这城中,文武百官好道爱贤,百姓无不拜请奉斋,皆因万岁君王贤明之故。”
悟空呵呵一笑,说道:“君王如何好道爱贤,烦二位与我细说。”
一人道:“此城名唤车迟国,二十年前,民遭抗旱,天无点雨,地绝谷苗,正在倒悬捱命之时,忽然天降三位仙长来,呼风唤雨,解救了一国的百姓。”
悟空问道:“是哪三位仙长,尊号为何?”
一人道:“正是我家师父,我大师父号虎力大仙,二师父,鹿力大仙,三师父,羊力大仙。”
悟空又问道:“有何神通?”
一人道:“呼风唤雨,指水为油,点石成金,这般法力,能夺天地之造化,换星斗之玄微,君王相敬,与我们师父结为亲家也。”
两人说的十分得意。
悟空笑道:“造化!造化!只是那些和尚又是怎么回事?同是出家修行之人,怎地却做起了苦力来了。”
一人道:“你有所不知,当年求雨之时,这些和尚空念空经,半点不济事,我家三位师父一来,就能呼风唤雨,君王恼了和尚们,拆了山门,毁了佛像,与我们道士做了苦力。”
“原来如此。”悟空若有所思,说道:“两位仙长,你们师父可否为我引见,我好拜师求道。”
两人又是相视一笑,说道:“这个容易,即刻为你引见,不过,我们要去查点人头数目,等点清了五百名人头,再带你进城见我们师父。”
悟空心中一转,说道:“这下倒累着两位道长,这样吧,二位在这里稍待,我去替你们点清数目,五百个和尚是吧,容易得很。”
两人对望一眼,他们天天来此查点,早就烦了,有人帮他们做,再好不过,所以齐声道:“你去也好,须仔细查点,不能漏了一个。”
“我做事,你们放心。”悟空心中窃喜,满口答应,快步往城外沙滩上而去。
和尚们看见了道士模样的悟空,吓的齐齐跪下,叩头道:“爷爷,我等不曾偷懒,五百名半个不少。”
悟空自认自己也是佛门弟子,看着有点心酸,故意板着脸道:“你们和尚全都没有一点出息,父母生你们下来,皆因命犯华盖,妨爷克娘,才让你们出了家。出家了命更苦,竟然作了道土的帮工,当作奴隶使唤,羞也不羞?”
和尚们一怔过后,皆是放声大哭,向悟空诉起了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