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最后,已是声音嘶哑,显然难以释怀。
青狮子冷笑道:“哼,因为我讨厌你,什么兄弟情深,我可不在乎,倒是你找了这么多人来对付我,才是真的狠心。”
国王一怔,说道:“这话从何说起?你这么一说,倒像我对不起你了。别的不说,我皇后的清白也让你玷污了。”
青狮子道:“那皇后我没有沾她的身,我对女色可没兴趣。”
八戒插嘴道:“那皇后年轻貌美,你这妖怪怎么可能毫不动心?换做老猪,决计做不到。”
“八戒,他没有撒谎,”曲铮忽然道,话中有话,“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众人都听懂了,脸上皆露出了古怪的神情。
青狮子刹时脸色铁青,呼的一声一拂袖激起一股劲风向众人挥去,随即纵云上了半空。
悟空立刻纵云赶上,举棒拦住了青狮子,大喝道:“八戒,师弟,抄家伙!待我三个结果了他!”
八戒扬起了九齿钉耙,敖烈则手一震,变化出了一把七尺龙鳞宝刀,两人腾云上了空中围住了青狮子。
青狮子慌了,不敢以一敌三,沉腰落下云头,看见玄奘长身而立,向他看来。
他灵机一动,身形晃一晃,变化成了玄奘的模样,和玄奘并肩而立。
悟空追下来,举棒欲打,青狮子忙叫道:“徒弟莫打,我是师父!”
悟空大吃一惊,收了金箍棒,叫道:“怎么回事?”
玄奘眉一挑,说道:“悟空,你连为师也不认得了?”
悟空抓耳挠腮,急得团团转,瞧两个师父一模一样,他的火眼金睛竟然也分辨不出。
八戒和敖烈就更认不出来了。
本来站在玄奘身后的国王吓得退出了老远。
悟空一转眼,看见了师兄,忙扯住曲铮的衣袖道:“师兄,你看哪个是师父?”
曲铮没有回答,只是径直走上前,拉住了玄奘的袍袖。
“还是小铮不会错认了我。”玄奘眼睛露出了深深的笑意,眉梢眼角也俱是笑意,反掌握住了曲铮的手,两人相视一笑。
曲铮笑道:“猴儿,你连相处了这么多年的师父也分不清楚,该打屁股。”
悟空不好意思的搔搔头,再不犹豫,一捧往假师父头上打了过去,可惜对方早有准备,身子一跳,又飞上了半空。
悟空念动咒语,法天象地诀,身体倏地巨大无比,蹭蹭的长上天空,手中的金箍棒犹如泰山一般,往青狮子的头上压去,眼看就要压成肉饼。
“大圣!大圣!手下留情!”半空中一声霹雳般的大喝,文殊菩萨站在霞光处,终于出现了。
悟空收了神通,说道:“菩萨,你来此何干?!”
文殊道:“大圣,他是我的坐骑,我接他来了。”
说着,对青狮子喝道:“青儿,还不现形?”
“是,主人!”青狮子伏在地上,打了一个滚,现了青狮子的原形,是个毛茸茸的庞然大物。
“哦?”悟空眨了眨眼,说道:“他既然是菩萨你的青狮子,你怎么纵他行凶?好不可恶!”
文殊脸色不变,说道:“大圣此言差矣,我乃奉佛旨而来,当年这乌鸡国王不识我是好人,把我浸在御水河中三日三夜,差点性命不保,青儿推这国王下井,乃是为了我这个主人报仇。”
悟空讥讽道:“你这心胸狭窄的菩萨,你是报了私仇,却连累了我老孙保师父受苦,而这畜生也不知道害了多少条人命,这就是如来所说的大慈大悲?可笑啊可笑!”
文殊正色道:“青儿不曾害人,在位三年,这乌鸡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何害之有?”
这时国王鼓足了勇气,仰头叫道:“菩萨,我的罪过我自己承担了,不敢有怨恨,但我的三宫娘娘又何罪之有?要让这畜生毁了她的清白?”
文殊道:“这国王你放心,我家青儿决没有玷污了你的皇后,他是个骟了的狮子。”
众人恍然,八戒忍不住上前摸了摸青狮子的下身,果然摸了个空,笑道:“这真的是糟鼻子不吃酒,枉担了个百兽之王的威名。”
悟空道:“那菩萨收了他吧,若不是你亲来,决不饶了他性命。”
文殊点头,一招手,地上的青狮子飞上了半空,他坐上了狮背,往自己修行的五台山而去了。
玄奘师徒五人则别了国王,出了乌鸡国边界,出发西行半月有余,正值秋尽初冬季节,秋叶霜冻,又来到了一座险山峻岭。
五人行至山头,悟空纵云上了半空,睁开火眼金睛往下瞧,只见山凹里有一朵红云,红云灼灼其华,直冒到九霄云上,他咦了一声,按云落地,叫道:“师父!师兄!这山中有妖怪,先别走了!”
玄奘一惊,滚鞍下马,八戒和敖烈围住了他,背靠背警惕的眼观四路,耳听八方。
悟空对曲铮道:“师兄,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山?山中是何妖怪?”
“这山有很多土地神,你把他们招来问,他们比我清楚得多。”曲铮知道这山中的妖精正在暗中窥视,他若是说了,恐怕妖精会心生警惕,那就麻烦了,所以脸上不动声色,把锅甩给了这里的土地山神。
“好!”悟空从耳中掏出金箍棒,重重的一顿地,默念“唵”字诀,大喝道:“山神,土地,都给老孙滚出来!”
“来了,来了!见过大圣!”他的吼声刚落,吼出几十个山神土地来,齐声叫道。
只见这伙山神土地身上衣裳破破烂烂,东一片西一片挂着,而且面黄肌瘦,愁眉苦脸,像是遭了强盗打劫一般的难民,半点没有地仙的样子。
悟空先是一惊,继而哈哈大笑,说道:“怎么你们人这么多,而且还这么穷?笑死老孙了。”
为首的山神拱手道:“大圣有所不知,此山叫做六百里钻头号山,我等是十里一山神,十里一土地,共有三十名山神,三十名土地,我等迎接来迟,还望大圣莫要生气。”
悟空道:“无妨,无妨,我且问你们,这山上有多少妖精?”
山神闻言悲从中来,抹泪道:“哎哟,大圣,只有一个厉害的妖精,把我们的头也剃光了,害得我们少香没纸,血色全无,一个个衣不遮体,食不饱腹,日子快过不下去了。”
悟空道:“哦,那妖精洞府何在?”
山神道:“这山中有条枯松涧,涧边有个火云洞,洞里的魔王常常把我们山神土地捉了去,烧火顶门,黑夜与他提铃喝号,小妖儿又要讨些礼物赏钱。”
众山神被那妖精压迫许久,一逮着悟空这齐天大圣就不停的诉苦。
悟空奇道:“你们这些地仙,哪来的钱?”
山神道:“正是没钱,只好捉些山獐,野鹿,早晚打点群妖,若是没物相送,就拆我们的庙宇,剥我们的衣服,搅得我们不得安宁,万望大圣为我等剿除此妖,救我们以及众山生灵于水火。”
悟空哈哈一笑,说道:“捉妖除怪本是老孙的拿手好戏,有什么问题?只是听你们说得这么厉害,究竟是何方神圣?”
山神道:“这怪或者大圣也知道,他是牛魔王的儿子,罗刹女养的,曾在火焰山修行了三百年,炼成了三昧真火,神通广大,牛魔王派他来镇守本山,乳名叫做红孩儿,号称圣婴大王。”
悟空闻言仰天大笑,笑了片刻,挥手道:“你们去吧,老孙自有计较。”
“是,我等告退。”众山神土地躬着身在原地隐身不见了。
悟空笑容满面对曲铮道:“师兄,我还当是什么妖精呢,却原来是牛魔王这个故人之子。那红孩儿还要称我一声叔叔呢。”
曲铮挑眉道:“我知道你和牛魔王八拜为交,是你们七兄弟的老大,可是你想过没有?你在五行山被压了五百年,你那六个兄弟可一个也没去看你,所谓人走茶凉,人心淡薄,妖精就更不用说了,那牛魔王未必会买你的帐。”
悟空一怔,还未说什么,八戒闻言附合道:“是啊,猴哥,三年不上门,当亲也不亲,何况是五百年不见?”
敖烈也道:“师哥,这五百年来,你们没有往来,恐怕早就不认你这个兄弟了。”
悟空有点恼了,跺脚道:“我不相信!常言道一叶浮萍归大海,人生何处不相逢,那红孩儿就算不认我这个叔叔,我从此山经过,他也决计没有害我的道理,不怕,不怕,今日就过了此山,我保管平安无事。”
玄奘走过来,问道:“小铮,真的没问题吗?”
“你把心放在肚子里,有我们四个在,而且无论有事没事,这山总是要过的。”
曲铮安抚完玄奘,又转头叮嘱道:“小白,八戒,你们千万保护好师父,等下无论发生什么事,也绝对不可以离开半步。”
再说那红孩儿几年前就听了一个传遍三界的传言:“东土唐僧往西天取经,乃是金蝉长老转生,十世修行的好人,吃他一块肉,可以延生长寿,与天地同.修。”
所以他真的相信了,而且念念不忘,日日站在山头等着玄奘送上门来,没想到今日就等到了,不由得欣喜若狂,他暗中窥视玄奘师徒五人,认出了悟空,没有贸然出手,自语道:“有这几个徒弟护着严严实实,这唐僧肉看来不容易吃到,待我变个化,再找个机会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