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面前放着一面菱形的铜镜,铜境上定格的影像是玄奘的特写镜头。
原来这镜子是太上老君万年前花了上百年炼制而成的乾坤镜,可观察天下万物,当然包括三界五行的任何神佛鬼怪,天下独一无二,十分神奇。
当然这乾坤镜,老君平时轻易不动用,这次为了玄奘西天取经之事拿了出来。
老君听太白这么一问,白眉一扬,说道:“那如来和观音诡计多端,设下什么九九八十一难,有得这唐玄奘受了。”
太白神色一怔,急道:“糟了,糟了!转世的金蝉子毫无法术,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是好?”
老君瞪了他一眼,不满道:“你急什么?此事与我们何干?”
太白微微垂首,低声道:“大哥,金蝉长老是个好人,我挺喜欢他的。”
老君“哼”了一声道:“你这老好人的脾气什么时候才改?那金蝉子是如来最心爱的弟子,他都不在意,有你操心的份吗?”
太白神色怔怔,沉默着不再说话,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片桃花林,桃花灼灼绽放,一个白衣青年坐在桃树下,墨发如云,吹着玉笛,笛声悠扬悦耳,衬着飘落如雨的桃花瓣,有如人在画中。
太白站在一颗桃树后,瞧着如画的青年,整个人都仿佛痴了,久久不忍心打扰。
青年察觉到了他,忽然回过头,这一回头,连一树的桃花也仿佛失了颜色。
“我是金蝉子。”这青年微微一笑,说道:“见过太白上仙。”
传说金蝉子是如来最心爱的弟子,带发修行,但是他不敬佛法,不守戒规,桀骜不驯,难以管束,如来一怒之下,把他打入了轮回之中。
从那以后,太白就记住了这个青年,直到今天。
“发什么愣呢?二弟,别多管闲事。”
老君皱起眉头,警告道。
太白没有说话,晃晃悠悠的走出了兜率宫,招来了一朵祥云,下界而去。
话说玄奘拒绝了唐王派给他的两个护卫,只身一人一马带上行李一路西行,这日到了河州卫,这里是大唐的山河边界,他在福原寺休息到了半夜,三更就起身赶路。
这时,正是深秋季节,玄奘踏着清霜,迎着明月,艰难的行走在崎岖不平,杂草丛生的山路上,没一个时辰就人困马乏。
他咬着牙,紧了紧衣袍,原地休息了半晌,又牵马往前走去,忽听山林中虎狼嘶吼之声不绝于耳,他展目四望,看着暮色沉沉的山林,心中一寒。
“咴咴咴……”忽然,白马惊嘶,人立而起。
玄奘大惊,拼命的扯住缰绳,叫道:“马儿,稍安,稍安!”
“它是看见我才害怕的。”一个人带着笑意说道。
玄奘只见一个人从前面的树林中走了出来,这时,山头已隐有朝霞之色,照在这人的脸上,是个短发的年轻人。
年轻人眉目含笑,笑如三月春风,仿佛驱去了这山林中的阴森之气。
玄奘重重的舒了口气,双手合十道:“这位施主,贫僧唐玄奘,俗家姓陈,有礼了。”
“不必客气,我们同路,刚好和你结个伴。”年轻人眼波流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玄奘,说道:“我是曲铮,你叫我小铮就行,不要施主施主的,我听不习惯。”
玄奘闻言心中一动,这叫曲铮的年轻人对他说话的语气如此熟稔,仿佛两人很久以前就相识一般。
曲铮笑着又道:“你说你俗家姓陈,大名可否告知?”
玄奘道:“名祎,陈祎。”
“好,陈祎,”曲铮笑弯了眼,心情很好,说道:“我以后就叫你陈祎好了。”
玄奘默然不语,这个名字从来没有人叫过他,包括父亲母亲,师父法明叫他小名江流儿,世人称他玄奘大师,唐王叫他御弟,陈祎这个名字就被人遗忘了。
他听曲铮这么叫,心中当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却又听着如此亲切,似乎曲铮久远之前就喜欢这么叫他。
“走了!”曲铮接过他手里的缰绳,催促道:“你再发呆,今天就别想翻过这个山头。”
“哦,哦……”玄奘反应过来,和曲铮一左一右的往前走去。
就这样,两个人相互扶持着艰难的走在崇山峻岭之间。
第26章 取经路卷二
玄奘和曲铮结伴而行,在崇山峻岭间行走了数十里,天色大亮,山头金光四射,吹散了浓重的雾气。
曲铮在前面拨草开路,行走如风。
而玄奘呢,早已走得气喘吁吁,脚下打颤,他看着前面人的背影,不肯示弱,咬牙坚持。
曲铮这时才察觉到,忽然停下了脚步,回身等着玄奘,说道:“你慢点走,没关系,我等你。”
玄奘一抹额上的热汗,点头道:“小铮,谢谢你。”
曲铮星目漾起了笑意,一路走走停停,上了一处又斜又高的山头,才停了下来。
玄奘立刻找了一个干净的石头坐了下来,抹去一头的热汗,闭目休息。
曲铮却还是神采奕奕,脸上清清爽爽一滴汗也没有,展目四望,在玄奘周围走来走去。
忽然,他看见一颗松树后一个身影闪了出去,急急的窜向了远处的草丛乱石堆后,他又笑了。
玄奘休息了片刻,喘过气来,睁开眼,见曲铮坐在他一旁,正在笑吟吟看着他。
玄奘忍不住抹了一下自己的脸,说道:“我脸上有什么吗?”
曲铮笑道:“没有,干干净净的。”
玄奘又闭上眼,休息了半晌,站起身来,说道:“我们走吧。”
曲铮先他一步,拉着白马往前走去,又走了十几里路,忽然白马往前一跌,“”咴咴咴”的嘶鸣起来,原来白马竟然两只前蹄踏空,落进一个又大又深的地洞。
曲铮早有准备,放开缰绳,闪在一旁,玄奘急步走上来,急声道:“小铮,你没事吧,怎么回事?”
“没事。”曲铮嘴里说着话,忽然揽住他的腰,带着他飞身而起。
只听“嗖嗖嗖”的利箭破空之声响起,从两人脚下擦过,密密麻麻的钉在地上。
“嘿嘿嘿嘿……”
“吼吼吼吼……”
“躲开了!”
“上,拿出他们!”一个声音大吼道。
随着大吼声,四周的草丛中突然冒出五六十个奇形怪状的妖物来。
为首的一个是个老虎头,双目如电,獠牙利齿,一双爪子如钩,闪着寒光,十分可怕。
其余的妖物皆是山精树怪,豺狼走兽,吡牙裂嘴,吼声如雷。
老虎怪抬头大喝道:“呔,你们这两个衰货!快快束手就擒!”
曲铮抱着玄奘,飘飘然的从空中落下,众妖立刻围住了二人。
两人紧靠在一起,玄奘脸色发白,右手紧紧扣住身边人的手。
曲铮微微冷笑,却低声道:“你不要怕,这些妖怪我能对付。”
玄奘心下一颤,手上更加用力握住曲铮的手,说道:“不,我们快走!太危险!”
老虎怪闻言喝道:“哪里走?小的们,上!”
登时有七八个妖物举着木棍挥向两人身上。
曲铮倏地把玄奘拉在身后,旋身飞腿,“砰砰砰……”左踢右劈,七八个妖物几乎同时跌了出去。
片刻之间所有的妖物冲了上来。
地上插着原来妖物们射出的无数枝箭,曲铮弯下腰,“唰唰唰……”一一拔.出来,闪电般左一枝右一枝,以手作弓,射了出去。
只听惨叫声不断,五六十个妖物皆被利箭射个对穿,最后老虎怪见势不妙,转身就想跑,曲铮手中最后一枝箭射出,把这怪钉在了一棵松树上。
曲铮这下有如杀神临世,片刻间就杀了这许多妖怪,玄奘站在一旁呆若木鸡。
曲铮拍拍手,说道:“我就说没问题的。”
玄奘魂魄归来,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曲铮瞟了他一眼,道:“善哉什么?你觉得我不该杀了他们?”
地上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玄奘鼻翼间尽是血腥之味,但是他神色平静,双眸微敛,叹息一声,说道:“没有。”
曲铮松口气,说道:“那就好。”
两人合力把大白马从坑中拉了上来,继续前行。
傍晚,晚霞满天,两人找到了一个避风的山洼,寻柴燃火,打算休息一夜,明天再赶路。
地上的火堆噼里啪啦的燃烧着,两人围坐在火堆前烤火取暖。
这时正是深秋,山风凛冽,两人烤着火,身上披着暖裘,准备就这样熬过一夜。
玄奘拿起一根树枝,拨着炭火,时不时又添加树枝上去,说道:“小铮,你先别睡,我们吃点东西。”
曲铮坐在他一旁,以手支额,差点睡着了,闻言“哦”了一声,说道:“我不饿。”
“不饿也要吃。”玄奘说着从行李中拿出一个蓝色的布包,布包中包着一个油纸袋,袋中是馒头硬饼之类的干粮。
他拿出两个馒头,又从另一个布包掏出了唐王赐他的紫金钵盂,放了进去,然后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念起经来。
曲铮一个字也听不懂,听着头疼,也只好忍着,好不容易等他念完了一段,赶紧道:“你念的是什么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