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被动静吸引过来的韩修问道:“那个真的是你的五姨吗?”
椒图一愣,脑子转了半天才说道:“应该是的。”
椒图的停顿让众人更加迟疑,不知何时清醒过来的萤草靠在茨木的怀里,坐在茨木的臂膀上虚弱的说道:“先过去看看吧,说不定是五姨控制了那个妖怪的力量呢。即使有危险,也还有茨木在呀。”
萤草脸色苍白,但脸上坚定的神情却是真真切切。萤草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心意,但他也一直担忧着失忆的茨木算不得完整的茨木,也一直害怕恢复记忆的茨木会将他这样的小妖怪视若草芥。
所以之前他一直都在刻意回避与茨木的接触,但现在茨木已经恢复了记忆,虽然之前看上去很冷漠,但危急关头却是挺身而出,救了大家。
萤草想,自己本来就没有想要得到茨木的回应。现在知道茨木恢复记忆后也依旧将他们当做伙伴,过去经历的一切都不曾消失在记忆中,这就够了。
萤草全身心的信任着茨木,椒图也十分好奇妖怪的真面目,于是众人跟着五姨去了她的家中。
五姨的家就在这附近,不一会儿就到了。但椒图却难以相信五姨竟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这个地方其实并不是什么正经的住处。鲛人们只会偶尔在这里住上一晚,最多也只会住上十天半个月。但五姨却说这里是她的家。
鲛人们向来是聚集在一起生活,像五姨这样离群索居的几乎没有。椒图仔细回忆了一下,觉得记忆中的五姨并不是一个奇怪的人鱼。
椒图心里打起了退堂鼓,此刻她甚至都不能确定走在前面的人鱼是不是她的五姨。
“到了。”五姨停下脚步,打开了一个巨大的贝壳牵着小女孩走了进去,然后转身朝他们招手示意他们进去。
众人鱼贯而入,椒图稍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跟着大家走了进去。
五姨给每人泡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然后随意的坐下。小女孩乖巧的坐在五姨身旁,似乎对五姨十分依恋。
五姨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温柔的嗓音似乎能抚平所有的伤痛:“我遇见她的时候,她已经和妖刀融合在了一起,彼此无法分离,刀在人在,刀毁人亡。”
“妖刀姬是个好孩子,但她还无法控制妖刀的力量所以做了很多错事。”五姨捧起一碗茶水,幽幽叹了口气,白色的雾气袅袅升起遮挡住了五姨的神情,“我用鲛珠封印住了妖刀的邪恶力量,但妖刀姬不能离我太远,否则伴生珠离我太远封印的力量就会削弱。”
妖刀姬安静在的坐在一旁,双手紧张的握着茶杯,脸上尽是羞愧的神色:“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给大家带来了灾难,当初发生那件事后,我就该自行了断……”
“妖刀姬!”五姨放下了茶杯,打断了妖刀姬的话,神情异常严肃,“不要过分的苛责自己。”
“可这是事实不是吗?”妖刀姬的双眼噙满泪水,泛白的指尖扳扯着刀刃,似乎很想摧毁妖刀,“如果我没有挖出这把妖刀,没有被它控制,那么村子里的人就不会全部死在我的手上。就连爸爸妈妈都因为我……”
妖刀姬说不下去了,低低的呜咽声响起。虽然妖刀姬没有详细的说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众人结合初遇妖刀姬时的情形,已经猜出了事情的大概经过。
妖刀姬原本应该是个普普通通的羞涩胆小的小女孩,但是有一天,她找到了一把刀。可谁曾想这把刀却充满了邪恶的力量,小女孩被妖刀控制了心神,她的恐惧被放大,她不愿意任何人靠近她,因为她害怕每一个靠近她的人。
但村里的人却不知道发生在女孩身上的一切,他们如往常那样与女孩相处,却不料遭受了灭顶之灾。女孩在无限的恐惧中一刀一刀杀死了靠近自己的村民、伙伴以及父母。这还不是最糟糕的,等女孩清醒过来后,她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
她甚至可能想过自我了断,可她已经和妖刀融为了一体,妖刀不断,她亦不死。
小鹿男想起了族人被斩杀殆尽时的痛苦,这样的痛苦已经足够压垮一个心志不坚的人。如果造成这场悲剧的是自己,那他又会陷入怎样的悲痛与自责中?
小鹿男对妖刀姬的遭遇无比同情,他下意识的安慰道:“造成悲剧的不是你,是妖刀。就算妖刀是你挖出来的,你也不该把所有的过错都背在自己身上。如果大家知道事情的真相,他们一定不会怪你的。”
妖刀姬闻言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这样的话她已经听过很多遍了。即使自己是被妖刀控制的,但这就能否认灾难是她造成的了吗?更何况现在的她名为妖刀姬,这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她已经和妖刀融为了一体。妖刀即是她,她即是妖刀。
小鹿男见自己的安慰没有效果,似乎还有弄巧成拙的迹象,他焦急得手舞足蹈,张着口却不知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韩修按住小鹿男在空中乱舞的手,示意他冷静一点。而后组织了一下语言对妖刀姬说:“你喜欢五姨吗?”
妖刀姬一愣,下意识的看向五姨。五姨还是刚才那严肃的神情,只是眼中多了一丝波澜。妖刀姬点了点头:“喜欢。”
“那你喜欢这里的鲛人们吗?”
妖刀姬想起自己在绝望中带着妖刀沉入海底,却被善良的鲛人们救起。她也想起了自己无数次偷看他们吵吵闹闹的日常,想起了被他们和睦气氛吸引的自己。妖刀姬毫不犹豫的点头:“喜欢。”
“那你愿意和鲛人们一起生活吗?”
妖刀姬犹豫了,她自然是想的,可她又怕自己给鲛人们带来灾难,就像上一次一样。
韩修没有等到妖刀姬的回答,他也并不执着于这个问题的答案。韩修继续说道:“妖刀的邪恶力量已经被封印,只要你不离开五姨,就不会被妖刀控制。你不必担心再发生同样的事情。你完全可以和鲛人们一起生活。而且你舍得让五姨一直陪着你离群索居吗?”
妖刀姬动摇了,韩修继续问道:“但你有没有想过,你与刀融为一体,几乎是不死不灭的,可五姨却总会走到寿命的尽头。如果那一天到了,你又会怎样?”
妖刀姬顺着韩修的话想象了一番,顿时坐立难安,整个人都十分焦躁。
五姨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韩修继续说道:“为什么不试着控制妖刀?如果你控制住了妖刀,那么你刚才设想的一切都不会发生。而且从今以后你就可以无所顾忌的与大家生活在一起。”
妖刀下意识的摇头,做不到的,她怎么能控住得了妖刀呢?
韩修仿佛没有看到妖刀姬的动作,继续说道:“如果你掌握了妖刀,不仅能和大家生活在一起,而且还能保护大家。如果鲛人们遇到了难以跨越的危险,那么你的力量或许能够救他们于水火。”
妖刀姬猛的抬头,眼里充满了期冀,她转头看向五姨:“五姨,我想和你们一起生活。”
五姨慈爱的摸了摸妖刀姬的头:“好!”
五姨笑着将妖刀姬搂入了怀里,可随即她又想到了什么,顿时沉下脸色:“椒图,你的鲛珠呢?”
☆、第六十八章
“给小鹿男了。”椒图不以为然,毕竟五姨自己也把鲛珠给了妖刀姬呢。
谁料五姨脸上的神色更加严肃,语气中也带了责备:“你知不知道鲛珠对鲛人的意义?”
椒图扁扁嘴,不明白五姨为什么要这么严肃:“鲛珠不就是鲛人的伴生珠吗?除了装饰和纪念还有什么意义?小鹿男刚好需要鲛珠的封印力量,我就给他了。这又怎么了?再说了,五姨你自己都把鲛珠给了妖刀姬呢。”
自己的猜测成真,五姨的脸色十分难看,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抑制自己不要发火,随后转头问小鹿男:“你会离开吗?”
小鹿男不解,但他还是点了点头,海中海虽然美好,但他始终是要离开的。
五姨长叹一声:“果然这样。你们也见到了,如果离鲛珠的主人太远,鲛珠的封印力量就会削弱。”
“如果小鹿男执意离开,那么鲛珠的作用就会趋近于无。而且你们知道为什么鲛珠离主人太远就没有效果了吗?”
众人摇头,五姨也没想从他们口中听到正确答案,便继续解释道:“鲛人本有三魂七魄,但出生时会有一魂一魄凝结为鲛珠。若鲛珠离鲛人太远,其中的一魂一魄会逐渐衰弱,直至消散,同时鲛珠也会破裂。而鲛珠破裂也就意味着鲛人寿数已尽。”
“可我从来都不知道。”椒图十分吃惊,“就连奶奶都没告诉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