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麟趾公子 完结+番外 (孤光与清辉)
- 类型:BL同人
- 作者:孤光与清辉
- 入库:04.09
这叫永嘉帝又气又急,气太子贪心手长,气六儿子没有眼色;急官场污秽至此,急那些他授意出去的事情,最后银子没有入到自己的私库里。紫宸殿里炸了锅,皇帝的寝宫里不知摔碎了多少瓷器茶杯。
他本道天下都是他梁家的,下头有人乐意孝敬,乃是做下人的孝心。只是永嘉帝没想到,这些人竟然不知孝敬了他一个。这是怎的?料准了梁烨便是继承大统的无二人选了?
于是,怒而废太子。
可惜,终归是脾气性格与他最像,从小一手带大的儿子,瞧他不是太子爷后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永嘉帝便不忍了。若这孩子真有什么错,那都是东宫里那些没眼色的人教唆的!
太子复立之后,皇帝又接着别的事情敲打了六儿子一番,暗示他莫要在这件事上做文章了。此时六儿子失魂落魄的样子,永嘉帝倒是看不见了。
只不过,江南那起子污水永嘉帝依旧是有些不放心的。闻礼一向是为了自己前仆后继的,但实际上真的如他表现出来得那样惶恐吗?还是说早就已经带着一颗忠心投了太子门下呢?
是了,闻家帮自己卖人参,第一回赚回来的的确叫人满意。可第二回卖出的价格却不如第一回,甚至还有打了折扣也没卖出去。莫非实际上是把他的银子拿去孝敬别人了吧!
那段时间的永嘉帝辗转反侧,左思右想都觉得曾经的忠臣好奴背叛了自己。忍了半晌,把自己的三儿子叫来,让他下一趟江南去找一找闻礼是否又早就投靠太子,隐瞒主上的行为。
然而,梁煜从江南带回来的东西,并不是闻礼如何欺上瞒下背叛主上,而是太子一系如何在江南只手遮天。这叫永嘉帝心惊肉跳,但心中却依旧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吏治已经腐败如斯,毫无拯救的可能。
一想到这些,永嘉帝的心情便不那么爽利,胃里仿佛被一块大石头给拽着。张大总管见皇帝面色略沉,试探着问:“陛下可是累了?不若用些点心?”
永嘉帝摆手,示意自己没胃口。
“上次老三说的那个学生,是闻礼的儿子?”
“是呢。”
永嘉帝沉吟一番,“你帮我盯着他这次秋闱的名次。闻礼的学问不差,他的儿子也当是不错的。”
张保寿的眼珠动了一动,躬身应了下来。
·
转眼,八月初九。
闻颐书在众人略显殷切的目光中,不情不愿地进了考场。用他的话说,是一闻到贡院的味道,他就胸闷气短,浑身难受。这种难受在他看到自己那小小格子间的时候,达到了极点。恨不得转身拔腿就跑。
不过人都已经进来了,逃也逃不出去,只好忍着心里难受,得了羊癫疯似的地坐了下来。
而梁煜在闻颐书进了考场后,整个人都开始心不在焉。不管别人说什么,他都是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幕僚们见他今日如此神思不属,以为殿下身体不适,纷纷有眼色地告辞了。
“他考个试,我心中焦得什么似的,”梁煜摇头,自叹荒唐,后半句声音渐低,“实在是宠溺太过……”
王府总管薛成听过闻颐书的名头,但实际上从未见过这位爷。看到自己王爷每每提到他,都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不免好奇,直道:“王爷这是关心则乱。”
凭着闻颐书那一颗事了就跑的心,不叫他做些什么,梁煜实在不敢相信他会留在自己身边。听到薛成的话,也只是扯了扯嘴角,说了一声:“何尝不是。”
说话之间,梁灼竟然来了。
他刚踏进兄长的书房,开头第一句便是:“码头上刚得的消息,太子的人从扬州回来了。”
梁煜疑惑道:“这么快?”
他原意是那姓赵的怎么回来得这么快,竟没有在扬州多捞几天。然而,梁灼却是误会了,以为兄长是在问消息怎么来得这么快。
“那可不是我们的人眼睛毒,实在是他太惹眼,你是没瞧见从那艘船上搬下来的东西。”梁灼回想了一下得到的描述,“说是搬东西的下人手脚不利索,打翻了一个盒子。嗬,滚了一地拳头大的东珠,晃得人眼睛都瞎了。”
赵乔泽当着众人的面大发雷霆,气得头发倒竖,甚至不顾形象自己趴地上去捡。
“这是怕别人不知道他收了好处呢。”
梁煜哼了一声:“这可奇了,之前太子派去的人不在江南捞够本不回来的。这次算算路程,竟不过在扬州待了七八日?甚至连派去的人都换了。”
“被父皇知道了他捞好处,哪敢像以前那般大胆,”梁灼也是冷笑,“可惜找的人忒蠢了一些。”
“盐政上上了新人,他这是在确认两淮的盐政是不是还听他的话呢。”
“那我们现在可要动手?”
梁煜示意还不到时候,“现在的江南依旧是铁板一块,林海的那个缺口还没有彻底打开。”
梁灼立刻不耐烦了,一挥手臂,“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去?非得见着把银子全都捞空了,这些巡盐御史才站不住脚,才算忍不住了?”
哪里是捞空了才够,梁煜心说,不但仅仅是捞空,还得把自个儿的身价都填进去补窟窿才算完了。
他语气微凝,透露出一股难耐的杀气,“论着急,我不比你少,可此事不可妄动。父皇的心思可不是一两户人家的家破人亡,几个盐场劳工被剥削至死就可以打动的。”
当他看到那些罪证上触目惊心的记录时,昭王殿下的心几乎瞬间就凉了。这样下去,国将不国,民不成民,岂能不亡!
闻颐书曾说,历朝历代,皆是一个德行。这一句话,梁煜寻不得一点辩驳的词句。那些亡国之主不就是对着可怕的贪污腐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然后慢慢消磨掉了整个国家的气运。难道他大梁也要重蹈这样的覆辙,且还沾沾自喜,死到临头不知悔改。
听了哥哥的话,梁灼沉默了。因为他知道梁煜说的是事实。他们这位父皇的心可比他们想的硬的多。或者说,他对不在意的东西与人,格外心狠。
“先不说这个了。”恭王殿下觉得有些不耐烦,抛开了这个磨人的话,提了别的,“你上回不是向我问荣国府的事儿么!我打听来一件奇的,你可要听?”
“什么奇事,叫你这样来说?”梁煜略略抬起眼睛。
梁灼凑近了一点,眼里闪着光,“嗐,你可知道荣府二房的儿子。听说他落草的时候可是天生带了一块美玉呢!听说上头还带了字!”
梁煜直觉不信这个,不在意道:“怕是杜撰的吧。”
“人杜撰这个作甚,”见哥哥不信,梁灼抬起腰,急急地说,“人的名字就是贾宝玉!可见珍视呢!”
梁煜简直对这个抓不住重点的弟弟无奈了,恨铁不成钢道:“我是让你留意荣国府。你倒好,问了半日,就告诉我一个人家儿子的名字,还有一块儿不知什么模样的玉?”
被兄长问得一愣,梁灼眨巴一下眼睛,呆呆道:“你要是想知道那玉长什么样子,我找人给你去画啊。”
昭王殿下一巴掌赏在弟弟脑门上,干脆道:“你出去。”
第11章 章十一
国公家有位出生不平凡的公子爷,并没有引起梁煜太多的注意。这些老牌的公府人家,天生带着一种恃气凌人的傲慢。梁煜素来不喜与他们接触。更何况是宁荣二府这样的人家,朝堂上几乎没有了他们说话的余地。靠得不过是往日仅存的荣光,叫当权者还能记上一两回。
比在当权者心中怀旧的分量,比不上甄家;比办差的本事,他们不要添乱已经是大幸。昭王殿下能注意他们,乃是因为这些人是拖垮社稷的毒瘤上的一部分,是要用利刃割掉的病灶。
一年多之前,闻颐书和梁煜在崖丘书院相识相恋,得知他下江南大有涤荡朝中污秽的意思,便曾道:“你莫要想着只查一家,这些个世家家里随便翻一翻,没有什么东西是叫你不上火伤肝的。”
梁煜哪里不知道这些,他身处漩涡中心,有些东西的见识只会比闻颐书更广更深。但他天性如刀似铁,可不会因为些许困顿而退缩。
“但是你的父皇是不会允许的。”
听完了梁煜的决心,闻颐书兜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本朝历经两百余年,在六十年前先帝之时,曾发生过一场动荡而惨烈的战事。萧墙起祸,外患临城。乱哄哄的喧闹之中,正当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新贵崛起,旧人没落。如今的四王八公便是跟随先帝除乱平叛立下大功后分封的。
永嘉帝在位四十余年,青年时正经历了那一场祸事。对这些站在他与先帝这边的功臣们尤为感念。其之隆恩盛德,远迈前代。额外加恩之下,京城随便砸下一块招牌,便能砸死七八个公候。而太子在当今的教导之下,早于他们勾结,沆瀣一气。
闻家,曾经有幸是这些贵人中的一员。只是后来因为“办事不利”,又不慎得罪太子,落得了一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谁都知道金陵甄家是当今心腹中的心腹。当初或许不显,而现在他门上的乞丐都要比别家显得金贵。闻家祖上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六品官,清廉得家里常吃米带水。闻颐书的父亲闻礼颇有些本事,会钻营会筹谋,凭着极远的姻亲关系与甄家搭上了桥,以其马首是瞻,一路官至苏州织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