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珠滴落在剑身上,破碎时滑出寒光。
像是伴随着战国时代的悲壮乐曲,他的起势,转势,或者是落手,都带着墨汁挥洒的厚重感,实际上比赛场地内的水已经蔓延到了他们的小腿处,山本武所师承的流派为时雨苍燕流,借用雨水或是水波来完成他的招式,如果沢田纲吉没有看到那条鲨鱼的话,他甚至觉得这场比赛就是在给他的雨守造势。
山本武笑得越是灿烂,攻势就愈发猛烈,带着淅淅沥沥挥洒不断的雨水。斯库瓦罗是暴雨,扑头盖脸,刺的皮肤剧烈疼痛,而山本武是能持续半月之久的梅雨,仿佛一日两日并不在乎,但等这场梅雨行到后期时,被浇淋其中的物体已经是湿软无法收拾。
这场指环战约莫已经进行了有半个小时,双方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由于所受到了对方巧妙的利用水的攻击,斯库瓦罗几乎是全身湿透了,他的银色长发现在是分成了几缕,黏糊糊地贴在了脸上或者身上,吸满了水的Varia制服有些沉沉地下坠着。他的右手上有一道被刀直接刺中的较深的伤口。
是山本武的时雨苍燕流·攻式第三型,「留客雨」。
用掀起的大面积的水分散敌人的注意力,在对方放松失守的一瞬间用身体的任意一个部位将刀击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伤对手。
鲜血飞溅到脸上时,斯库瓦罗先是一怔,用手擦去时,慢慢露出了笑容和一口雪白牙齿。
鲨鱼要准备撕咬了。
而山本武,脸上,手臂上,腿上,尽是细长的血痕,拜斯库瓦罗的剑势所赐,而因为要用这水来攻击的他,因为是与海水同样的成分,在沾到伤口上时会更加的疼。
但他的笑容丝毫不减,尽管右手背上的一道,几乎是要见了骨头。
“三分钟后,鲨鱼会被放入槽内,最后活下来的便是指环战的胜利者。”切尔贝罗那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响起。
沢田纲吉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已经没有大空戒可以去赌博了,对方的Xanxus也是,但玛蒙在他身旁,一直假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过来的Xanxus睁开了眼。
Xanxus的视线并没有落在斯库瓦罗身上,他越过了玻璃罩与海水,直接停留在了沢田纲吉的脸上,尽管没有燃起火炎,但是沢田纲吉的瞳仁却是已经变成了鎏金色,那种像是可以融化一切的光芒,宛如火山爆发时流出的光芒。
对方在愤怒,在压抑他自己的愤怒,然而眼神骗不了人,像是火山在沉蕴他爆发时的力量,这样的场景并不多,Xanxus几乎是心怀感激地与沢田纲吉对视,随后将视线挪开,与身旁的玛蒙视线交错而过。
玛蒙听过Xanxus对于沢田纲吉这样的评价,然而如果说沢田纲吉是已经爆发出来的岩浆,那么Xanxus就是火山最深部的血红,没有任何具体的形态能够形容他,他是超出了一切生物所能承受的内在。
作为常年被自家Boss挑衅并虐打的雾守,他几乎是有些期待这场比赛平手,随后观看那个年轻的小子能否对他们的Boss造成些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喂——!!小子,你刚刚听到了吧!”
在双方的一轮交锋后,斯夸罗跃后了几步。
“鲨鱼啊,哈哈,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山本武脸色不改地笑着说。
“哼,正如我意!”
斯夸罗挥舞着剑。
在这种情况下,简直就是逼着一方认输。纵使再厉害,要再这样的水深中,对付一条受惊的鲨鱼,也是会捉襟见肘。
几乎是顷刻之间,被放出到玻璃罩内的鲨鱼从斯夸罗身后扑了出来。
斯夸罗正在接着山本武的一刀,慌忙闪避间,尽管一脚踹在了鲨鱼头上借力跃开,但还是被鲨鱼的牙齿从左肩滑了下来。
鲜血飞溅了出来。
感受到鲜血的味道,海中的霸王张开了大嘴。
两道火炎几乎是同时击中了玻璃,在摇摇晃晃几下后,便兹拉兹拉地碎开了。
Xanxus毫不犹豫地地瞄准了鲨鱼。
玻璃碎片在他身周落下,然后被火炎吞噬。
而在他对面,同时发动进攻的,是泽田纲吉,他把山本武掩在了身后,面对着鲨鱼,眼神中流露出的是一样的冷意。
玛蒙几乎要笑了出来,他身后原本坐在沙发上的Xanxus,漠不关心,仿佛要眼看着斯库瓦罗被鲨鱼咬噬的Xanxus,忽然就开了枪,而那个沢田纲吉,几秒前还在握着拳头控制自己情绪,忽然再睁眼时,火炎自他额头上燃烧了起来。
果然是两个在外表上看过去截然相反的大空,而本质却惊人地出乎一辙。
雨之战最终在鲨鱼被Xanxus的火炎石化住后,宣告平手。
沢田纲吉破坏了大部分的玻璃,他并不是那种会对女性动手的人,但在将他受伤不轻的雨守拦在身后时,也对着切尔贝罗冷言相加。
“我不知道你们切尔贝罗对比赛场地的布置有什么误解。”
他一字一顿地说着,
“尽管他们目前还不是Vongola的家族干部,但却是我的守护者们,我不会看着我的守护者们,是因为这些场地布置受的伤。”
他的声音还带了些少年的音色,切尔贝罗似乎要宣布些什么,Xanxus手中的枪掉转了方向。
比起沢田纲吉的冷淡,Xanxus是毫不掩饰的杀气与怒意,他敢直接用枪支威胁切尔贝罗们。
“直接宣布明天大空战地点,垃圾。”
“……明天大空战,Vongola城堡前的街道,晚上十五点三十分。”
第五十六章
波本街356号。
这里曾经是Vongola的初代Giotto最初选择的驻扎地, 它毗邻悬崖, 悬崖下是无休止冲击礁石的海浪。在成为宏伟的城堡前, 这块废墟曾经是一座小教堂,在Giotto手中由教堂被改造成了自卫团的驻扎地。而随着家族的壮大,简陋的房屋被逐渐修缮,神像拆除, 坟墓掘地三尺,最后在二代目Sivnora的手中被完善成了如今的城堡。
街道两侧是洁白的建筑,同中世纪的路灯交相辉映, 夜晚时, 玻璃罩中跃动着仿佛不会熄灭的火炎,而在这条街道的尽头, 所伫立的城堡是色泽黯淡而又深沉。它耸立在悬崖之上,如同剑锋插/入天际,正是寓意了西西里岛上唯一的庇护所之意, 更是在埃特纳火山喷发后, 全城建筑仿佛要被浓烈火山烟雾所吞食,它依旧岿然不动——Vongola一直都是地下城的庇护与荣光, 无论是当初的自卫团,还是成为Mafia中的翘楚者后。
埃特纳火山从凌晨开始喷发, 陆陆续续,在街道上驻扎的本部军团们抬头望着火山,在夜空都被火山刹那间喷发出的烟雾染亮时,城堡依旧保持着它的沉默, 直到太阳升起。
九代的晴守又一次来看望卧床者们的伤势,伤口已经在晴火炎的活性下加速痊愈,弗兰占据了库洛姆的思想,他很快给自己所使用的柔弱身躯营造出了健康无恙的假象,狱寺隼人缠着绷带,从床上挣扎起来,笹川了平由于自身的晴属性已经好转了大半,云雀恭弥大概是这群人中恢复最快的一位,只剩下脸上一道浅浅的伤疤,也让迪诺心疼不已。
年幼的雷守蓝波依偎在了沢田纲吉的怀中,如果不是因为嘴里塞着几块葡萄味的糖果的话,沢田纲吉准备了一个衣袋的糖果来哄他的雷守,波维诺家族的十年火箭筒确实是个必杀招数,即便只有五分钟,如果他的雷守不在出场三分钟就被敌人干掉的话。
沢田纲吉在走出医院时,就感受到了空气中的热意蒸腾,火山雾气在岛屿上方弥漫,他身旁是他的家庭教师Reborn,身后是他所有的守护者们。这点倒是非常具有象征意义,Reborn亦师亦友,在他身旁引领着他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初中生,踏上了争夺家族首领之路,而他的守护者们跟随着他,无论是七年前,还是七年后,他们的面容或许变化极大,但信念却从未改变。
大概除了某位并不大习惯少女小短裙的绿毛少年,六道骸的意识还要时不时清醒几秒,来训斥小崽子不要随手将短裙掀起来,看一看少女裙子下是什么。
他们进入了某家酒馆,从后门离开,离开时每个人手中都多了一把长柄的黑色雨伞。
小酒馆是个驿站,客人们必须通过驿站进入本家城堡所在的街道,黑色雨伞意味寻求庇护,沢田纲吉走在了最前方,空气中开始充盈海风的咸味,而当他终于走到街道尽头时,穿着黑色作战服的Varia正在等着他们。
Xanxus一如既往地穿着他的白衬衫,Varia的作战服充盈了黑与红二色,他披着长款的风衣,领带松松垮垮,长腿被包裹在高靴中,当Xanxus的眼神从无趣的青石板地面挪到沢田纲吉脸上时,连同着整张脸的神情一起开始变换。
“沢田纲吉。”
Xanxus的声音是常年的低哑,他喊着那个曾经最容易徘徊在舌尖喊出去的姓名,不是在人潮拥挤的超市,不是在举着酒杯狂欢的酒吧,他从未想过会与这个大学生站在了城堡前,进行一场指环战。
沢田纲吉给他的惊与喜确实要远远多于他人,他曾有一刹那间地思索过为什么一个普通大学生会有这样的自信,那种看起来柔软却不软弱的眼神,在他的冷淡与阴鸷下游刃有余,他也曾想过沢田纲吉与他未来所要走的道路的冲突,却没有想过会是眼前这种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