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让人庆幸的是，那个单场已经跑了一万七千多的弗兰终于也没那么游刃有余了，他开始气息不稳喘息不断。汗水沿着他的涨红的面颊滑落，能看得出他的步子已经没有最初那么轻盈，不至于看状态跟刚上场的法布雷加斯如出一辙。
主裁判看着球场上每一个都像是拖着双腿勉强跑动的球员，他自己也没有太多精力了，象征性补时了两分钟，就进入了接下来的加时赛。双方球迷心疼各自阵容中疲惫不已的球星们，这场比赛从场面和各项数据看都显得尤为艰难。
弗兰在裁判鸣哨那一刻整个人停了下来，像是突然离开了那个全神贯注的空间，疲惫扑面而来。瑞典国门伊萨克松托了一把弗兰的后背，那瞬间弗兰险些真的整个人靠在他身上，他连忙往前迈步拒绝这份好意，他现在绝对不能卸力。
到了场边众人围在拉格贝克身边站着聆听战术，弗兰捧着运动饮料小口嘬着吸管，让水分和盐分一点点流过喉咙。他状似认真听，其实注意力控制不住地发散，站了一分钟就觉得腿像灌铅一般发重，根本站不住的他只能不断走来走去，走得拉格贝克眼晕，却也没法阻止他。这些人都知道他很担心一旦停下来就迈不开步子。这一刻，相比起体力，他更像是在跟自己的意志力搏斗。
助理教练终于还是把他拽住去测心率，心率207，是人极限运动后的峰值数据，没有超出极限运动后的范围值，却也不得不重视。有随行队医开始为他按摩肌肉，不断问他“头疼吗？听力还好吗？”弗兰觉得口腔发甜，其余的倒一时没有特别感觉，“牙疼...”队医一噎抬头看了一眼他一本正经的脸，“只能忍着了...”“那我要是头疼呢？”“...也得忍着。”
“那你问我做什么啊？”队医看他还有精神头逗趣，就知道没问题，开始手里用力揉他的腿筋，换来弗兰的呲牙咧嘴，他只能转移注意力看着助理教练，“斯科曼我记得你退役前也是后卫来着。”
叫做‘斯科曼’的助理教练点点头，“不过没有你这么优秀。”弗兰笑笑也没有矜持，“那你应该也特别能够体会当后卫的不易吧。”斯科曼并没有立刻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却知道他此时的有感而发并不需要自己多加发言。
“你知道么，当个后卫太不容易了。一场比赛防守100次，99次成功，只要1次失败，就是失败了。”他这样说着，语气却并不是多委屈，“所以当他已经有那1次失败，就别轻易再去逼他。因为对于前锋来讲，进球永无止境，可对于一个后卫，只要有一球落后，那么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斯科曼露出微笑，“可是那帮该死的前锋中场就是不明白这一点。”弗兰拍了拍斯科曼的肩膀附和道，“是啊，可是那帮该死的前锋中场们，就是不明白这一点。”
比赛重新开始，很明显短暂的休息时间不够这场上除门将外的二十个人恢复体力。最明显的变化表现在擅长传控的西班牙因为不好把握力度而造成的一次次传球失误，导致他们不得不放弃最开始的打法，转为了基础的传球推进。
每一个人的脚步都趋近迟缓，这样疯狂的毫不吝惜体力的打法不该是世界杯四分之一决赛的方式，因为胜利者接下来也势必面临体力不支的境地。然而所有人都知道，因为这夸张的跑动数据、因为西班牙精彩绝伦的传控技术、因为瑞典队超出预期的防守策略，无论这场比赛最后的赢家是谁，都会被载入名册。
球员们都在勉励支撑着，他们尽量使自己的跑动效率最高化，用传球配合减少无用跑动。岔气的站在原地缓一口气立刻前奔，抽筋的到场外暂时熬过一波后立刻归位，两支球队看起来居然西班牙光看状态更惨兮兮。至少瑞典队那上半场跑动低于全队的前锋线愈战愈勇，而西班牙的比利亚和托雷斯两个人好不容易熬过了被对手后卫威胁的警惕，又陷入了体力透支的脱力。
普约尔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喘气看着拉莫斯将对手前锋的进攻破坏出边线，一瞬间的放松让他立刻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只能捂着嘴快走几步，却是还没等他走出边线就控制不住地呕吐出来。
球场中出现了球员因脱力而呕吐的现象，主裁判连忙吹哨表示暂停比赛。西班牙已经没有换人名额了，他只能在确定普约尔没有其他问题后，示意普约尔先在场边休息之后归位。普约尔接过替补席上的队友拿过来的水漱口，甩了甩一头半长发还是直接回到了场地中。
看着还能坚持的拉莫斯和皮克，今年已经三十二岁的普约尔突然觉得除了身体上的疲倦，险些压垮他的更多是他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意识到自己对于这片绿茵场已经是职业生涯的下滑期了。
而相应的他的对手，那个这场比赛已经是在刷新国际赛事最远纪录的妖孽，他正值竞技生涯的最高峰。那家伙一步又一步稳定地跑着，他看似无欲无求、无忧无虑、无牵无挂却也无惧无畏。
在普约尔面临人生感慨时，众人都已经将视线投入了瑞典队禁区，在那里拿球的是体力尚且充沛的替补上传的佩德罗。他扣过面前防守的后卫，迎着伊萨克松把手的球门就是一脚爆射。足球被球门横梁阻挡弹回禁区，众人毫无形象地奔向同一个目标，最后却是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弗兰取得了短暂胜利。
“现在是加时赛的下半场，如果双方球员依旧不能打开局面，进入点球大战胜负依旧未知。让我们先看这一次瑞典队的进攻，弗兰持球，他将球、不...他疯狂地跑向中场！”
是的，疯狂。镜头下的那个男人从启动到狂奔，将无论是队友还是对手的同行们狠狠地甩在了身后，他似乎这才终于卸下来所有包袱，也不用因为战术束手束脚。他疯狂地奔跑着，跑过等待接应的队友们，跑过反应过来想要回抢的法布雷加斯，直直向前场跑去。在他的身后，比利亚和托雷斯与他的距离在不断拉开，佩德罗更是在他中场没有传球时才意识到这家伙想要干什么。
人们都知道他有如前锋一样极佳的启动速度，人们也都知道他似乎是钢为心铁作肺。但却很少有人知道，当他绝佳的速度和充沛的体能结合到一起，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效果。
这一刻，就仿佛全场都放慢速度等待他炫耀自己的速度，嘲笑西班牙人的笨拙。
“没人能料想到这一幕，在比赛的第110分钟，这个数据夸张的、值得敬畏的后卫还能跑出这样的速度。前插的拉莫斯和皮克都还没有回来，但他面前的却并非一条空档，那里站着的还有普约尔。”
当人们提起弗兰，你当然能对身为后卫的他竖起一根大拇指，为他的防守、防守、以及防守。除此之外，大概就只能想到一粒能看成笑话的‘勺子’点球，和至今攻入卡西利亚斯球门总共两粒的乌龙球。
他面对普约尔的防守，做出的选择并不让人意外，他直接将球踢给了接应的伊布。而二对一的局面，哪怕是普约尔也只能望天兴叹。
但让人吃惊的是，就连弗兰似乎也有缓下步子的打算时，伊布却又在他明明可以再一次直面卡西利亚斯，选择将足球传了回来。
弗兰一愣，他接过球的那瞬间就明白了伊布的意思，心中感触很复杂，却是直接往西班牙禁区冲去。
这一次他的对手，是卡西利亚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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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未来该是什么样的？
——我只要为皇家马德里踢球，对国家队没有什么追求。
——年薪呢，胜利呢，球迷呢，冠军呢？
——那些东西，其实对我来讲都无所谓啦...一世纯白很难我也知道啊，所以我愿意就踢球到离开皇马的那一天。
但信仰这玩意却是很虚无缥缈的东西，你无法评判它的正误、无法衡量它的价值，你甚至无法去像别人证明它的存在是真是假。
可它就是摆在那里，当它被否定，哪怕你依旧如常地开玩笑、哪怕你告诉自己甚至可以暂时将它搁置一旁。你内心也是有一个声音对你说：
嘿，给他们点儿颜色瞧瞧，别让他们那么看不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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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在开玩笑吗？我记得所有皇马球员有一个玩笑，是因为弗兰糟糕的射门水平，才让他不得不成为了一名不爱前插只爱防守的后卫。可是伊布已经停下来的脚步告诉我们，他不打算做出任何补射的行为，他信任自己的副队长能在这一次一对一中取得胜利，哪怕他们一个是足坛数一数二的门将，而另一个是射术垫底。”
弗兰甚至有闲情去通过看卡西利亚斯的脸庞来辨别他此时此刻的心情，这个视角看自己的好友真的是很神奇的体验。他是不是也很诧异，是不是也觉得自己不可能进球，是不是就如同他也觉得瑞典队永远无法战胜西班牙、所以西班牙选择怎样的胜利方式都可随心所欲？
他距离卡西利亚斯越来越近，那距离使得他在卡西防守下的射门角度越来越小，已经有瑞典球迷捂住眼睛不忍看接下来的画面。卡西勉强调整好心态，他做出了一个出击的决定，这样哪怕他选择如何苛刻的角度，他都有信心封堵出去。而且，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家伙虽然脚法很棒，却偏偏就是不会射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