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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他不想弯 (陆千金)


如今他来瞧她,仍旧穿着这双鞋。
只是她终究明白了,原她在他心里,本算不上什么。不过一双鞋罢了,他口口声声挂在嘴边的情爱,给的富贵都是假的,何况一双踩在脚下的鞋?
她悟了,只是来不及了。
明妃缓缓将目光移开,皇上身后立着一架绿釉陶孔雀九支灯,当日她诞下皇四子有功,皇上龙颜大开,当下赐了这盏灯下来。说是前朝流传下来的,算是古物。九枝灯,意头好,久久长长。
这原是皇后能用的灯,却给了她。
明妃想起当日得了这灯,多欢喜。叫人擦干净了,摆在屋里,日日都点着,时时都看着。明妃几欲颤抖:“皇上……请皇上……”
她原该求皇上,别将她的错处,记恨在四皇子身上。她罪不可恕,永宥却无辜。他一直尊敬自己的父皇、兄长,也爱护弟弟,从不肯与她同流。她该求皇上,别怪罪她母家。纵然她曾深恨那个家,如今回头想想,双手空空,剩下的,竟只有从前那段回忆。母亲尚在,她虽不能唤她娘,只能喊一声姨娘,到底两个人守在一处,日子有指望。
只是她喉间似被硬物哽住,双目酸涩,未见泪滴。那些话打好腹稿,却仍旧说不出来。磕磕绊绊,最终说的竟是:“请皇上,别记恨妾身,也别忘记妾身。妾身……请皇上……囊妾身之骨……”
终于说出口,胸前竟然一松。
她到底说出来了,原她要的不多,在这最后时刻,竟只是要面前这个男人,记着自己,牢牢看着自己,仅此。
皇上低头看他,他原就生得高,如今明妃跪着,更生出一种居高临下来。“这些年与你相对,朕无一刻觉着松快。”
一早传出皇上身子差了,他如今说话,却中气十足,半点不像有病在身的人。
明妃伸手将他衣袍一角紧紧攥住:“皇上!”仰起头时,眼中尽数是祈求,那样卑微。“永宥无辜!”
“他是无辜,最大的错处,就是有你这样一位母妃。”他漠然望着那只手,柔嫩洁白,盈盈翠翠如青葱,玉指纤纤。如今却痉挛着,抓着他衣角。“当日朕为皇四子取名永宥,原以为你会明白朕的用意。你在朕面前,原无可用之情。怎敢奢望,朕予你宽宥?”


第90章 意难追秋霜染碧血, 两相负毁谤露孤痕
这一长串的话, 听起来叫人心凉。像极了千斤重锤,重重击打在心上。明妃颤抖着双手, 十指都失去原本力道, 连这一缕衣角都再抓不住半分。
“原来你知道得这样早。”她终究松手, 手收回去。方才与他争执, 耳侧一缕秀发落下, 她慢慢将那缕碎发挽回耳后, 笑意轻微,却透苍凉。“什么宠爱都是假的,滔天富贵也都是虚的。那时候你就开始算计我, 这样多年了, 真是难为你。”
她踉跄着站起身来,长久不跪了,只跪了约莫一炷香, 竟然双腿颤抖酸疼得厉害。像是地面寒意侵入骨髓,叫她连逃跑都成奢望。当日她怀着皇四子, 皇上宠爱在身,自那时起, 她便不把皇后放在眼中了。也是那时起, 乃至后头生了皇四子,再没人能让她下跪过。
太皇太后是个宽厚仁慈的人,常年行宫住着,绝少回宫。皇太后常年修行礼佛, 极少出门,也极少叫人去陪她。皇后又是那样提不起来的模样,原先有着先太子,到底有些威仪。失了太子后,越发地心如死水,宛如枯槁。
后宫里,她是独一份的宠爱,独一份的尊荣。再别提叫她屈膝,就是叫她低头,都很艰难。偏偏今儿跪了,跪的是把她捧上天的男人。
明妃走到那盏落地绿釉陶孔雀九支灯,伸手慢慢摩挲着,仿若苍老只是一瞬,只这一夜,她目中便沧桑得没法瞧了。
“皇上,我只想问你一句,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要你堂堂帝王之尊,汲汲营营这些年?”
她原不曾料到,自个儿竟然这样令人防备。
皇上不言语,她偏要逼他开口。好歹同床异梦这些年,人之将死,也该叫她知道知道,他梦的究竟是谁。
“你告诉我,我的错处在哪里!”她似癫狂,猛地挥手,将九支灯上一支蜡烛挥落。蜡烛落到地上,滚落好几圈,才堪堪在柱边停下。烛火微弱,颤抖了几下,终究熄灭,只余下青烟袅袅,发出难闻的气味。
“明妃!你放肆!”宫妃御前失仪是大罪,吴复原一直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不说话。如今到了这地步,少不得要出声。皇上觉不觉着她放肆是一回事,要说这话,是他这御前总管的职责。
“放肆?”明妃笑得痴狂,陡然伸出手,戳着一指头指向皇上,步子凌乱却极快地走过来。一指头直戳在皇上鼻尖。“你告诉告诉他,我这份放肆,是谁纵的?皇上?果然主子是什么模样,下头的奴才也是什么模样。一张脸,千百样地变。得宠时,一口一个贵主儿地唤,变天时,撂开手毫不留恋的。慕容懿明,旁人不知道,你总该知道,我原不是这样的人!”
慕容懿明!
这四个字出口,皇上尚不及反应,吴复已经惊得心神俱碎。皇上当日是正经的中宫嫡长,自八岁时便被封了太子,便是龙潜时也甚少有人敢直呼他的名。先帝在位时,当今皇太后还唤他两声明哥,先帝去后,便是皇太后也尊他一声皇帝,再没在人前叫过小名。
明妃如今瞧着是狗急跳墙,竟连这样大不敬的话都敢喊出口。若不是那一位与她同出一门,想必株连九族都使得。
吴复睨了皇上一眼,他紧抿着唇,脸上没一丝笑,平白地就生出一种冷傲绝情的气息来。
这些年他算是瞧明白了,明面上摆着宠的明妃算什么,真正是他心头肉的,却唯有那一位了。
皇上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只漠然望着她。从前的温声笑语,脉脉温情,像是黄粱一梦,再找不见了。
他冷声道:“你原就是这样的人,得了好处就往上钻营,嬉嬉闹闹不过是为利所驱。你这样大的胃口,原就藏在腹中,朕不过将它引出来。这些年的富贵,你总该消受尽了。”
明妃最不肯听他这样冷漠的语调,像是除此之外,他们别无他话。她颓然垂下手,怅然道:“旁的我都认,叫母家的兄弟卖官,收受贿赂,乃至皇上方才说的暗自拥兵,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要杀头的罪。只是我既做了,就料到这一日,我都肯认。只一样,皇上怀疑千千万,不能疑我的心。这些年,我对皇上的心,都是真真的。”
“朕不要你的命,且留着罢,冤冤相报,自有找你讨债的人。”皇上不肯再留,原先明妃的明艳动人,诚挚真心,如今再留不住他一时半刻。他甩袖而去,姿态极是冷淡。
吴复跟着他出了殿门,只听他的声音在昏暗的灯光下响起,却如惊雷轰鸣:“明妃护佑皇子不力,又伤了身子,念在诞育皇四子的情分,褫夺封号,降为贵人,在德意宫里好生养着罢。”他指了指沈传志:“你去办这事。”
“是,奴才遵旨。”这天寒地冻的,沈传志愣是吓出一身白毛汗。
瞧着这宫里的风向要变啊!明妃今儿命她手下的映红去乾元宫传话,说是腹中皇嗣失了。当时御前伺候的,扑通扑通跪了一地。虽不是他们的错处,听着这样的讯,也该告罪。虽不知明妃是那一日怀上的,传出风声来,竟已是失了。按照皇上往日爱重她的模样,且要搅起一番风浪呢。
宫中子嗣原就艰难,宫妃但凡得了身子,不论如何,好的东西都得紧着她来。便是这福分不够,半路失了,皇上也少有怪罪,更多的要晋位来安抚一二。
原想着明妃能凭着这个往贵妃、皇贵妃的路子上去,恭贺大喜的话打了一腹稿,却没料到明妃娘娘她福分到头了。
皇上问了原由,听她字字句句都指着皇后说,皇上脸眼都不带眨一下的,当下便怒斥:“恶评国母,这是你身为宫妃当做的事?”
明妃当时显然被吓懵了,半句话说不出来,惊愕在场。只这一瞬的愣神,手下最得力的宫婢巧绿,去传话的映红,在德意宫伺候的一众内侍、小太监,纷纷闹闹地被拖出去一大批。
也不及去慎刑司,皇上吩咐就在殿外打。堵嘴的核桃都没能用上,初时还能忍着,板子越打越重,身后血肉模糊一片,便渐渐有人忍不住,放开声来叫喊。
到最后便是一片哭泣求饶,末了知道求饶没用,便成了哀嚎。
殿外的血迹尚未刷洗干净,沈传志对着那片暗红呢喃了一声:“要不怎么说,还得看开些。瞧瞧映红,自知打了这八十板子,便是不死也得去半条命,主子跟前是回不去了。早早咬断舌根去了也是干净,省得再叫人磋磨。”他摇了摇头,“都是命。”
圣心难测。
谁能料到昨儿还好好的,今儿圣上就手起刀落,大刀阔斧处置了自己宠爱多年的明妃。
明妃协理六宫这些年,虽前些时候太后娘娘开口,叫她将凤印送回给皇后,到底威仪还在。她叫磋磨的人,那些下头人也紧着弦,叫磋磨,就不敢优待。
这不,一朝落马,妃成了贵人,一跌跌这么远,要痛打落水狗的人,指不定有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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