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时,天已大亮。
班发现怀里的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抱枕。
他并没在意,像往常一样出门寻找线索、再在晚上大喝一顿后回家。
然而金没有回来。
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行李里塞了一封信,是金留给他的。
内容很简单,和前一天晚上说的一样,妖精王独自去寻找让圣女复活的方法了,也许还会顺便找找有没有能让戴安恢复记忆的方法。
他还在信上直白地承认了他对班的感情,同时也告诉班,他决定放弃了。
好吧……走就走吧,放弃就放弃吧,反正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真正在意他的只有伊莱恩和团长而已。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只有肉体关系而已。
虽然有些可惜,以后有需要只能自己解决了,不过,也许是上天垂怜,在金离开的同时,班已经打听到了一个线索,就在刚刚喝酒的酒馆里无意中听到的。所以他现在最迫切的,是赶紧出发,顺着那个线索找找看。
看来那家伙也没找得太仔细嘛,这个镇子里明明就有一个线索,那家伙就这样错过了。
班记得金曾经说过,这个世界上没有起死回生的魔法,即便有,也是非常邪恶的,必须付出巨大的代价。
所以,班根本没指望金能好好地寻找,也许让戴安恢复记忆才是那家伙真正的目的吧。
真要寻找,还是靠自己更靠谱些。他可是曾做出过用挚友的性命去交换的觉悟的呀!
所以,对于金的离开,班只是觉得可惜,不再有它,更没有预料到,这次的分别,竟成了永远。
☆、现世之章四十三
接下来的几天,因为不用去学校,也没别的事可做,哈勒昆便长时间待在死者之都,说是要跟海尔布拉姆学习魔法。
梅利奥达斯倒也没阻止,只提醒说,吃饭的时候记得回来,梦里吃的东西可填不饱肚子。要是回来以后觉得身体不舒服了,就别连着去了。
剩下的梅利奥达斯倒并不十分担心,就算哈勒昆忘记了,海尔布拉姆也会提醒他注意身体的。
海尔布拉姆的魔法练习很有意思,第一阶段是让哈勒昆操纵一根手指般大小的树枝,按照指示,指哪儿就点哪儿,越精确越快越好。
这一项,哈勒昆只花了半天时间就做得很好了。
于是第二阶段,是让哈勒昆操纵数根细长的藤蔓,将它们编制成网。
这就相当有难度了,哈勒昆练习了三天,也只勉强把网织起来,要达到海尔布拉姆要求的精密程度,还早得很呢。
不过,他倒是有了个新点子。这个练习,无非就是训练操纵植物的熟练度,所以,三天后,哈勒昆在现实世界也开始了练习。
他在房间里支好画板,准备好油画颜料,然后通过魔法操作画笔作画。
起先他非常不适应,因为不直接触摸画笔,落笔于纸上,就无法感受到下笔的力度,这比当初尝试使用数位板进行数码绘还要困难。看着面前这副笔法甚至不如幼儿园时期的画作,说没被打击到绝对是骗人的。
咱是不是把这事想得太简单了?
他怀疑自己的这个想法是不是真能实现。不过,当他再到死者之都,被海尔布拉姆夸奖说这个练习很有新意的时候,就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练出来。
顺着这个思路,他又想到另一个主意——用魔法操纵针线制作衣服。
“哦!这个不错呢!”海尔布拉姆也来了精神,“乃以前就是那样缝衣服的。那种活偶可做不来,偶认识的妖精里,也就乃做得到了。”
“诶?这个很难做到吗?”哈勒昆奇问,“海尔布拉姆也做不到吗?”
“当然啊。又不是每个会魔法的人都会画画会缝衣服的!不过,等乃能熟练地用魔法做这些事的时候,操作精度绝对差不了就是了。”
……也是。
“那,海尔布拉姆擅长什么呢?”
“偶吗?嗯……如果种植也算的话……”
一般妖精只能帮助与自己的魔力属性相符的植物,但是能通过“同调”、自由变换自己的魔力性质的海尔布拉姆,在这方面简直是万能的。就算是强大的妖精王,也做不到这一点。相反,妖精王的魔力“灾厄”,是用来控制植物的过度生长的。
“不过,要让灵枪chastiefol发挥百分之百的力量,必须是妖精王的灾厄之力才行。这也是乃能成为妖精王的理由之一吧!”
“是这样吗?”只在梦里见过自己那把神器的哈勒昆表示很难想象。
“没错。每个妖精惯用的武器也不一样。偶的精剑也只有偶能用到极致。”
原来那把绿色的刀叫“精剑”啊……
“可是既然需要本人才能发挥出武器全部的力量,咱们为什么要换武器呢?”哈勒昆问。
海尔布拉姆笑了,解释说:“chastiefol的其中一个形态,花粒园,拥有治疗和修复的效果,所以为了保持偶的身体的活性,乃就把它留给偶了。”
灵枪和海尔布拉姆的身体在一块儿,这点哈勒昆上次就得知了。
可是很奇怪啊……妖精的尸体不是不会腐烂的吗?什么叫为了保持海尔布拉姆的身体的活性?
当他这么问的时候,海尔布拉姆的笑意更深了。
“当然是因为,偶还活着啊!”
“……诶?”哈勒昆傻眼了。
还活着?怎么会?他在梦传里可看得清清楚楚的,是那时候的自己亲手杀死了海尔布拉姆,而且还是三次!对此海尔布拉姆也默认了……
可是他现在却说,他还活着?!
“你、你也复活了吗?”最后哈勒昆只能想到这个可能性。
那也很奇怪啊……海尔布拉姆明明是他的守护灵,怎么会还活着呢?
果然,海尔布拉姆否定了哈勒昆的猜测:“没有。偶已经死了三次了,不可能复活的。”
“那究竟是——”
“那是偶转生后的身体。”
玫瑰的妖精轻描淡写地吐出一句让人大跌眼镜的台词。
“转、转生?!”
“是的。只是,在偶出生的同时,本该转生的灵体就被困在这里了。当然……一切都是偶自愿的。”
在得知海尔布拉姆受伊莱恩的委托,以灵体的形式来陪伴自己的时候,哈勒昆就问他,为什么不去转生。
“因为放心不下乃啊。”当时的海尔布拉姆这样回答。
妖精王心怀感动的同时,却也担心这样会耽误挚友转世。最后在海尔布拉姆的坚持下,哈勒昆同意他留下来,至少到打败魔神族,一切安好为止。
之后、当然,与魔神族之间的战争是结束了,但哈勒昆和班之间的关系却仍是一团乱麻。目睹了哈勒昆的遭遇,海尔布拉姆更不放心就那样离开了。
为此身心俱疲的哈勒昆,内心也舍不得挚友离开。少了海尔布拉姆的陪伴,他就真的是孤单一人了吧……
可是,只要海尔布拉姆想去转世,哈勒昆也一定会支持他的,毕竟,灵体长时间在外漂泊太危险了。
让海尔布拉姆改变心意的,就是在哈勒昆对班彻底死心,决定离开的时候。
他不想让哈勒昆继续心碎下去了,他要用自己的身体拥抱他,温暖他。他再也无法忍受只有灵体、什么都做不了的自己了。
所以,他想去转世,然后再和哈勒昆在一起。
可是,转世就意味着要失去现在的记忆,也不知道会转世成什么东西,风险太大了……
伊莱恩和班正是因为如此,才坚持走“复活”这条路。
可是,复活是不被自然所允许的,复活的代价必定是惨重的。身为妖精的他和哈勒昆,很清楚这一点……
那么……如果有能保留着记忆转世的方法呢?
出生后带有前世记忆的例子,是真实存在的。
海尔布拉姆越想越觉得这样可行,于是和哈勒昆商量,说他想去转世了,但是,不想失去现在的记忆。
哈勒昆对这个观点不抱太大的希望。因为他曾对班提过类似的意见,问他,如果找不到复活伊莱恩的方法,但是有让她保留着记忆转世的方法,是否考虑?
班认真思考后,告诉他,如果真有那种方法,王女大人就不会忘记自己还是女神族时的事了,也不会忘记团长了。所以,他觉得复活的可能性更高。至于那些保留了记忆的个例,只是巧合吧。
不过海尔布拉姆不这么认为,他坚持一定有能留下记忆的方法。
哈勒昆只好答应他找找看。反正,两种方法一起打听并不会多花多少精力。
☆、现世之章四十四
漫长的旅途就这样展开了,他们走过了大半个布里塔尼亚,偶尔回一趟妖精王之森,哈勒昆的心情也在时间的冲刷下渐渐恢复。但是海尔布拉姆知道,他心里一直有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痕,就算一时忘记了,碰触到时还是会疼。
所以,海尔布拉姆也没有放弃带着记忆去转世的想法,他想要用自己的力量抚平那道伤口。
像是应证了“有心摘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这句话,他们在外面找了大半年都没什么收获,却在回到妖精王之森时的一次偶然间,听说了关于妖精的转世传闻,并且,还是杰拉德提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