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酒吞童子记事 (烨可)

　　角啊……
　　一目连空出一只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角。
　　“我以前没有角，变成妖怪后头上忽然多了一对有重量的东西，有段时间确实不太习惯。”一目连倒是不介意，若不是因为小桃的话，他真没想过摸一摸他的角。
　　看到一目连的动作，小桃有点好奇，她道：“那个，我也能摸一摸吗？”
　　“哦，随意。”
　　于是，小女孩抬手按在一目连的角上，轻轻地揉一会。
　　就像在奈良鹿园里，挠到小鹿的犄角的感觉，有点温度很可爱的……
　　小桃忽然就不觉的怕了，面前这个妖怪给他的感觉，就和海里那位神使一样，连着头顶的角都变得格外赏心悦目。
　　刚见面时那剑拔弩张的气氛忽然消散了，小桃坐在一目连的脖子上，两只小手抓着风神的角，有点不舍得松开了。
　　直到汹涌的海涛卷上甲板，暗处忽然闪现一道高挑的身影，深蓝色的发丝垂着零星的海水。
　　他看着一目连，而风神也在对方出现的一瞬间注意到外人的存在。
　　“百年之后，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见面。”来客迈动长腿，走到长廊的灯光下，冷峻的脸庞不带一点笑容，“昔日风神居然堕落成妖怪了，一目连，你已经无可救药了啊。”
　　坐在一目连的脖子上，小桃立刻认出来者身份：“是荒，妖怪哥哥，就是他当年救下我和小樱的。”
　　然而，比起姑娘的兴奋，在场两位成年男性之间的气氛却并不轻松。
　　风神看着面前高挑英俊的神使，已经成年的海域使者一身蓝色华服，月轮和星光漂浮在他周身，以及那守护的龙神，都一并熠熠生辉着。
　　蓝色的发丝在海风中微微晃动，周身全是冷冽的气质，那棱角分明的脸上已经完全找不出，当年那个拉着自己，要带自己去寻找最蓝、最纯净的海域的少年的影子。
　　“荒，”一目连看着神使，瞳孔微微放大，先是惊讶的，但最后，却有些无奈地微微牵起唇角“已经长大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摸连连角
　　这里设定荒和一目连以前是认识的了。
　　荒是海域的神使，一目连是风神，于是某次高天原八百众神会之后，看对眼的年轻神使邀请风神去看大海。。。
　　荒的故事，微博上黄嘉伟也有画，少年的荒一身白衣，长发柔顺束在身后——成年的荒，那是酷炫不羁的超模= =
　　

第50章 百年千年
　　被广播打断了， 酒吞苦恼地拨开额前一缕碎发， 随后，他起身撩开窗帘， 看了眼外边的天气。
　　又有孩子失踪了？这大晚上的，该不会是掉进海里了吧？
　　然而， 透过挂着水滴的窗户， 他却看清了， 翻腾的海浪里，似乎有许多模糊不清的人影在挣扎着，黑色的手像是从地狱里探出的一般， 不甘地五指微微张合。
　　他们随着海浪涌向着汪洋中唯一漂浮的庞然大物， 像是要从海中脱离， 爬山船一般。
　　这什么鬼东西……为人时， 自己出海可从来都看不到这种可怕的场面，难道每当海中起风浪时， 都是这种东西在作祟吗？
　　茨木解释道：“枉死的溺水鬼， 属于下层的灵，连长久保持形态的能力都没有，风浪稍微大一点，把它拍到岸上都能弄散。”
　　“看着挺恶心的。”酒吞放下窗帘，打算不再看那些糟心的东西。
　　茨木见鬼王流畅地开冰箱拿出一个金属罐头，那是叫“啤酒”的东西，自己觉得很难喝，但对方却十分享受这种饮料的样子。
　　到此， 茨木童子终究奇怪道：“挚友，我一直想问了，你对于我们那个世界的一切似乎并不十分习惯，但来到这边的世界时，却总是生活地如鱼得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例如，他偶尔能听到鬼王抱怨“鬼灯笼不如电灯明亮”或者“井水不如自来水方便”之类的话，而来到这边的世界后，电灯、自来水之流一一俱全，酒吞仿佛生而习惯这些存在，不似他，刚来到这边时，连数学是什么都弄不清楚。
　　其实不仅是他吧，其他妖怪都无法迅速习惯这里的“科技”，曾为神的一目连都是在翻阅大量书籍后才弄懂了来龙去脉——风神说，这边的世界，是距离平安京世界近一千年的未来。
　　就像他无法想象远古时代人类茹毛饮血的生活一样，他也无法想象未来的生活是什么个光景。
　　但面前的恶鬼却十分习以为常，就像是，在这生活过很久一般。
　　倚着冰箱，鬼王转身看着自家二把手，先是稍有斟酌，而后道：“茨木，那我要给你讲个故事了，有点长，你慢慢听。”
　　“说吧，挚友，”茨木并不介意“我想知道你全部的故事。”
　　于是，沐浴着吸顶灯暖黄色的光，阿九同茨木说了很多事，包括他的出生，曾经的身份，被害后穿越的事，系统，任务，碎片……
　　他在来到平安京后期初的步骤都是按照系统的指示来的，甚至机缘巧合收留了茨木，还将他养到成年。
　　听着听着，茨木并未打断对方，只是在对方说完之后，问道：“所以，当年挚友收下我，是因为系统安排的任务吗？”
　　隐隐听出点不一样的意味，酒吞想了想，还是道：“算是吧，不过也有点不一样。”
　　系统让他遇到了茨木，但最终收留对方却还是凭酒吞自己的决意。
　　当时，看见那个小孩子坐在三途川边上，一副阴郁失落的模样，简直像是下一秒就要随着三途川里那些枉死亡灵一块恶化到万劫不复一样。
　　酒吞那时候就觉得，不能放着这对方不管。
　　否则这个孩子就快不行了。
　　“茨木，第一次见你时，我总觉得，你的状态糟糕地不得了，当时你在想什么？不会是跳河吧？”三途川里的亡魂多是无法被超度的，可以投胎的灵都是坐着船渡河，生前罪孽深重的灵会将小船压沉，陷入河水万劫不复。
　　成年的妖怪微微偏开视线，声音沉而平缓：“那时候，肚子饿，想着能不能喝河水解解馋。”
　　酒吞愣了下，随机上前拍在对方后脑勺。
　　“傻逼啊你，被河里的亡灵拖走就没法上岸了，到时候有你后悔的。”
　　茨木故意皱了下脸，露出被揍到疼的样子。
　　心里想的，却是以前抛弃他的那个匠人说过的小故事：灯神被封在瓶子里，丢入大海，等待有人能捡到瓶子，打开瓶塞救出他。
　　可谁都没捡到他，百年之后，被封印的神明绝望了。
　　于是发下毒誓：谁打开瓶子，他就要杀死对方。
　　茨木想，那时候坐在河边苦等的自己，是走到了哪一步？
　　……
　　飘忽的小雨里，荒看着那个浅笑的青年，自己明明已经说了那么过分的话了，可对方却一点都不为所动一般，甚至眼中连点生气的情绪都找不到。
　　“荒，已经长大了啊。”
　　这句话像是把钥匙，一瞬间解锁了神使的冷酷外壳，勾起了诸多过往的回忆，且让荒彻底折服在对方那过分的淡定下。
　　“一目连……我们已经有千年未曾见面了，”荒一字一顿，虽然满心高傲，可胸腔里却涌动着各种复杂的情绪 “我独守这片海域，都曾想过，可能这辈子将与你无缘。”
　　近千年的时间，自己当然会成长，可谁知，当他几乎放弃与对方重逢的希望时，他昔日心心念念的风神又再度出现在他眼前——可却是以妖怪的姿态。
　　荒上前一步，发丝上的海水流下顺着他的脸庞滑落，神使的语气里有点质问的意味：“到底是什么让你堕落了……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注意到一目连那过长的发丝所遮掩的右眼的异况，神使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他早有感觉，这艘船上有许多妖怪的气息，但他怎么都没料到，一目连居然也是其一。
　　难道是那些妖怪将一目连拖下水的？还夺走了他的一只眼睛？
　　比起荒的来势汹汹，一目连则流露出思索的神情，喃喃道：“千年？可是离我堕化变成妖怪明明只过了不到百年……哦，我懂了。”
　　以掌击拳，早在书本上习得这个世界的各种知识的风神立刻理解了其中缘由：“我是和酒吞大人直接从平安时代来到这个时代的，而荒是平安时代之前就来到这边的世界，而后一直呆在这了吗？”
　　也就是说，昔日少年模样的荒在这个世界独自度过了千年时光，直到今日，在二十一世纪遇到了穿越而来的自己？
　　此话出口，荒倒是稍有奇怪：“什么意思？从平安时代直接过来？现在于平安时代相隔百年，我从那之前便受神所托而来到此地，而后一直在此地守护着封印……”
　　话还未说完，一目连忽然抬起手，轻轻揉了揉荒的头。
　　如今的神使已经长高很多，一目连此举必须抬高胳膊，才能揉到那一头张扬飘逸的发丝。
　　神使明显愣了下，随后听到一目连道：“独自一个在这片孤海度过那么久的时光，很辛苦吧。”
　　“……我不是小孩子了。”高个的青年喉间咕哝出一句，但身体确是很配合地稍稍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