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这个男人,只有他,只有征服了他,才可以证明我林仙儿举世无双的魅力,若是连他都拜倒在我的脚下,这个江湖,这个武林,又有谁可以拒绝我!!
他在看这些什么?窗外的行人小贩有甚可看?他还在饮酒,这酸臭的酒水有甚可尝?她每日打开房门,都务必确保自身从每一根头发丝到裙摆扬起的每一分弧度都完美无比,她拿出自己最贵重的首饰,最轻薄的衣物,最真心的笑容,然后倨傲地踏上自己的战场。
然后在林诗音到来的那一日,她输的丢盔弃甲,惨败淋漓,毫无生路。
从始至终都不曾给过他一个眼神的苏玄却在林诗音走进来时,推开酒壶,站了起来。林诗音轻轻巧巧的一声“表哥”,就让他目光柔软,面生柔情。
他第一次叫了她“仙儿”,却是叫她出去。
哪怕是让她出去,他也不想转过头来看看她。
林仙儿咬紧了银牙,双拳紧握,锋利的指甲嵌进手掌中,隐隐作痛。她抱紧了自己珍贵的焦尾琴,在一进自己的房间,关好门后,第一时间就将之砸了下来。
她疯了一般的砸着琴,琴砸完了,就掏出藏在柜子里的剪刀,揪着床边的帷幕、床单、被子,还有她前几日穿着的美丽衣裳,将它们剪成一缕缕破烂的布条。
良久,她才安静下来,坐在一片混乱的房间里,目光阴狠如刃,狞笑道:“我迟早会让你付出代价的,李、寻、欢!”
虽然就如同林仙儿一般,那些剧情中的小人本性如此,只要有名有利可图,他们就如同耗子闻到了美食一般,自己就会窜过去,但这并不妨碍苏玄给他们套上自己制作的枷锁。
这让他可以捕捉到这些人任何的一个动作,任何一时的心理,让他如同拥有了驾临此世之上的上帝视觉,这许多的人心变化,这所有人的每一帧行为,无不落入他的眼中,这个世界剧情的变幻,在他的手掌中嘎吱运转。这让他一眼看去,就可以看到结局。
会有变数么?
也许会有变数吧。
但这也对他毫无影响,顶多会让他饶有兴致地笑一笑。
这个世界本来就这么小,这个故事本就只囊括了这么些人。在原著中能够称得上李寻欢对手的,也就那么寥寥几个。更何况现在换了知晓全部剧情的苏玄,他又续了那么久的势,更作为整个剧情最中心的主角人物,岂能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这么小的世界,却让他真正摆脱了从前过去的自己,他高坐腾云青龙之上,冷眼俯视世间,手底下是青龙冰冷如铁的鳞片,身边穿梭而过的是,缥缈如烟的云气,孤高寂寞,无人可及。
也是在这个世界上,他创造了自己的第一部 可以带离世界精神秘术,他将之命名为——神明不死功,它最重要的能力,并非是之前提到,轻易换人心智的诡秘效用,而是集侦查、困敌、惑心、幻术等等诸多能力为一体,但最重要的却是,能够大幅度提高生存能力,能够确保苏玄在任何极端困难的情况下,饥饿、干渴、窒息、溺水……仍然能够存活下来,所以,苏玄给它命名为,不死功,神明不死。
食气者神明而寿,不食者不死而神。借道教辟谷之说,言不愿因外界因素死去之志,此为独为苏玄的神明不死功。
第28章
苏玄相信,那些人的生存智慧,是不会让他们拥有舍弃利益的智慧,也不会让他们有抵抗青龙会的勇气。
就像李寻欢十年后在跋涉过一段长长的雪地之后,进入的那一家酒馆,见到的第一场争斗中,原以为他会反击碧血双蛇的羞辱,但他却愿意随着桌子爬圈的昔日狂徒诸葛雷一般,在江湖这汪泥潭中混得久了,就会忘记了自己最初的模样,长成了老于世故的成熟聪明人。
苏玄正坐在酒桌边喝酒,这家酒家的酿酒实在是粗糙拙劣,但他却根本不在意,他只是聚精会神地雕刻着手中的木雕,至这酒家之外所有人于不顾,自顾自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的对面坐着的是一个面像凶恶的大汉,这大汉满面虬须,目光锐利若鹰,但待他看向苏玄之时,立刻变得忠诚敬仰,像是一条呜呜吠叫的恶犬,脖子上颈圈的另一头正牵在他主人的手里,这正是原作中,一出场便跟在了李寻欢身边的铁传甲。
几年前,苏玄在处理完了所有的首尾,青龙会暗隐于九幽,盘旋于周天,驾临世间之上,只待一朝风雨兴,便可扶摇直上,啸于苍天之时,他便离开了。
他已在尘世久矣,樊笼困身,浮尘罩心。在这个世界,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功法既已创成,小李飞刀的精髓已得,一切的剧情俱都如流水洗去污渍,历历在目,清晰可见,所有的演员俱都整装待发,只待戏台揭幕。他终于可以卸去所有的伪装,开始游历世间。
在还没有成为李寻欢,苏玄只是苏玄,并非其他的谁之时,苏玄便有一个环游世界的梦想。但梦想也是需要实力才能够实现的,在连自己的安身立命的条件都没有达成的时候,苏玄迟迟难以起步。人生于世间,吃穿喝用住,无不是红尘锻造成的锁链,束缚住你的手,牵绊住你的脚,然后心便渐渐沉寂,梦想终将被遗忘,只待来年说与子孙听时,轻轻地,叹息一声。
这个世界,这个故事培养了苏玄作为一凡人之时难以养成的大局观,这让他可以建起青龙,蓄养龙势,树立龙威,然后武林的一波一澜,都犹如他手掌中的纹路,丝丝缕缕,莫不清晰可见。
但做到这种程度又算得了什么呢?若是为此便已满足,那有有何可赞叹?这种程度,做到最好,也不过是凡人的极致,也许,在那些无比恐惧你的人面前,你如仙似魔,但苏玄自己才最为清楚明白不过,自己还是一介凡人,一个武功高强的凡人,不论是身体还是内心,都是红尘之中,挣扎求生的普通凡人。
他坚不可摧的理智始终不停地在告诫他这一点。
这人世间,富贵荣华、情意深重、尊崇敬畏、无双权势……都是坟冢!
磨难可以砺骨,温柔可以杀人,这就是无限小说中,主神和小黄球截然不同的做法,却可以带来的相同成果,相比较于那些主神太过冷酷的命令,小黄球的手法则细细如丝,在你还没察觉之时,便将你缠得紧紧,温水煮青蛙,不外如是。
让你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是从哪一步就开始行差踏错,最终被扫地出局。
这本书发生的场地也就那么几个,但这个世界又何止这么一个小小的圈子。古老用了全部的笔墨来书写江湖武林,但这个世界最终还是属于那些悲欢离合的世人。
苏玄开始行走人世,他漫无目的的游览,却又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从不在一个地方呆的过久。他走过江南烟雨,走过落日边塞。看过朝堂之上的一朝倾覆,也看过穷经皓首的白头翁矢志不渝;他走得远了,便见到了蒙古女真的衰败与生机,犹如垂垂老矣的老汉和朝气蓬勃的青年,俱都日日草原纵马,铁骑扬蹄,苍鹰盘旋长鸣。
有人作恶,他必不会袖手,有人受难,他也常常伸出援手,千金散尽也从不曾感到可惜。但他也曾独立山巅,看关外部族驰骋交锋,双方战马嘶鸣,犹如两道洪流,直泻而下,生生撞击到一起,那时他便站在最近处的山巅,任由冷冽的寒风吹过,衣衫猎猎,像是世外的仙,不为世间一切起涟漪。
这天地之大,将他蛰伏许多年升起的隐约怨憎,无时无刻不停摸索着飞刀精髓却不可得的狂躁,建立起后世注定会龙腾九霄的青龙会不自知升起的得意,创出神明不死功之后的懈怠,都犹如墨水滴进清泉,一刹那间,俱都散去。
原来我以为我足够澄澈,谁知道,其实远远还不够。
这些都是内魔,自内心深处升起的心魔。
要斩去。
苏玄步伐不停,他有时若踏青外出的贵公子,轻摇着纸扇,听文人吟诗,春景如画;有时也作褴褛书生,行山踏水,见山幽泉净,鸟兽惊飞。他见过形形□□的人,听他们讲过许许多多的经历,也见过琳琅众景,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巍巍雪山,人踪迹灭;锦绣江南,绰约风姿;弯月如钩,映照在永无边际的夜海,波澜不起,天地俱静。
最后,他在那座山峦与江河之间的无名小镇上,捡到了,落破潦倒,奄奄一息的铁传甲。
那是一个黄昏,夜晚将临,镇上行人稀少,店铺闭门。苏玄乘小舟而来,踏着落日前的最后一抹光辉走进小镇,夜风乍起,秋雨煞人,街角转弯处的巷子里,一个缩成一团的大汉一动不动,犹如死尸。
他已经躺在那三天了,无人理会,行人走过也纷纷掩鼻而走,唯恐避之不及。但苏玄看得出来,这是一个有内力在身的江湖人,他浑身冰冷,脸色铁青,不似活人,但却还有一丝浅淡的呼吸,脉搏微弱,仍有生机。
在李寻欢看来,这个世界上,最为美丽也最为珍重的就是生命,苏玄现在就是李寻欢,所以他将手中的绿笛插在腰间,提起这具冰冷的身体走进了客栈,用内力熨帖过他干涸的经脉后,将之安置在温暖的被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