怦——
Kongphop听见自己的心跳倏地加重了一声。
有多久了呢，他们没有这么对视过。
就这一眼，像是已经让人等了一辈子。
也让人想就这么看到永久。
不过Arthit学长却显然没有他这种心思，短短的几秒钟，便冷漠地转开了视线。
Kongphop的心脏在他转开的那一瞬似乎又跳漏了一个节拍。
他低下头，脚步沉重地走过Arthit学长身边，选择坐在了距离学长最近的那个空位上。
这个角度，能清楚地看到Arthit学长的侧脸。
可是学长只要不回头，便看不到他。
就像特意是为了他的私心准备的。
旁边座位上坐着的是同班的女生May。
一看到他，May便很热情地递上了手中的零食：“要不要吃榴莲干？”
Kongphop下意识地摇摇头：“我不吃榴莲。”
说完，他的全身却不由得一僵。
不喜欢吃榴莲的人不是他，而是Arthit。
他以前其实还挺喜欢这个，有次买了一颗回去，Arthit一周没有去他的公寓，而且那一晚坚决不许他近身。
从那之后，他便再也没吃过榴莲。
跟那个人比起来，放弃一样喜欢吃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
只是没想到他的习惯已经养成，那个人却已经不属于他。
与他只有一步之遥的Arthit学长显然是听见了这句话，朝着他的方向回了下头，却终究没有看过来。
Kongphop顿时如坐针毡。
对于已经不喜欢他的Arthit学长来说，他刚才的话，大概更像是自作多情的讨好。
说不准会惹他讨厌。
为了打破这种尴尬，Kongphop从自己背包里掏出一包海苔，递给身边的May：“要不要吃这个。”
可是送出手也才发现，原来自己带的零食，也都是Arthit喜欢的。
这些习惯简直深入骨髓，无法掩饰。
Arthit学长的目光又扫了过来，这一次却迟迟没有收回去。
Kongphop在他的注视下如芒在背，全身的肌肉都忍不住紧绷了起来。
他实在不想在Arthit学长面前表现出旧情难忘的模样，让他为难。
可是却也对眼前的状况无可奈何。
Arthit学长恐怕会因为他这种种表现，对晚上的合宿更排斥吧？
想到这个可能，Kongphop更是如鲠在喉。
接下来的车程中，他再也不敢往Arthit学长的方向看一眼。
幸好May一直都找话题跟他聊着，让他能表现得像是个正常人。
旅行的地方距离学校并不算太远，是一处浩渺澄澈的海旁边。
和Arthit学长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曾经想过要一起来海边旅行一次，可迟迟都没能成行。却没想到，那随口的一句许诺，竟然会在分手之后又实现。
顿觉心酸。
不过Kongphop却再也没有把心底的酸涩暴露出来。
Arthit学长一直都是人群中的焦点，在海边坐了没多久，就有一群学妹围了过去，听他唱歌。
学长难得笑得灿烂至极。
在一起的时候，他何尝曾见过学长的这种笑容。
想到Arthit学长离开他的选择竟然如此正确，Kongphop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欣慰还是难过。
不想再被Arthit学长看出什么情绪，Kongphop在人群中也一直笑着。
明明相隔咫尺，但他却突然觉得，自己和Arthit学长就像是从来没有过交集的两个人，在两个世界里，各自逍遥，各自欢喜。如果能不再相遇，便是满满的美好。
只是……
都是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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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两个人表面看上去似乎都玩得十分开心。
甚至到了晚上，都还跟大家一起围着篝火疯到半夜，一直等到曲终人散，才终于都磨磨蹭蹭地回了房间。
这一天下来，他们之间几乎连对视都很少，共处一室便显得更加尴尬。
“Arthit学长……你先去洗澡吧。”Kongphop没话找话。
Arthit低低地嗯了一声，便拿着换洗的衣服进了浴室。
Kongphop一个人去了阳台，心底却始终无法平静。
说来也真是太巧，因为这次出来旅行的同学太多，这家酒店的标准间不够用，负责订房间的学姐就多要了几间大床房。
为了公平起见，学姐干脆把房卡放在一起，让大家随机拿。
谁能想到他的手气这么好，就那么几张，也被他抽到了其中一个。
一想到等下又要和Arthit学长同床共枕，他就觉得有些呼吸不畅。
Kongphop心烦意乱地摸了摸口袋，随即才想起，自己早已经在Arthit学长的强制下把烟给戒了。
于是在这种心烦意乱的时刻，他竟然连一点寄托都找不到。
Arthit学长并没有在浴室呆待太久，只是和以往不同，从里面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把T恤和短裤穿得板板正正的。
两个人的关系不同以往，甚至比普通的学长学弟更为尴尬，他当然不可能再简简单单地围个浴巾就出来。
道理Kongphop都懂，可是一想到两人已经如此陌生，他的胸腔里还是泛起一阵阵的酸涩。
Arthit学长出来之后，并没有给他打招呼，便脱鞋上了床。
Kongphop拿好换洗的衣服，进浴室之前，还是忍不住开口：“Arthit学长，把头发吹一下再睡吧。”
除了刚刚决定在一起的醉酒的那一晚，其实Arthit学长后来每次洗完澡都懒得吹头发。
几乎每晚都是Kongphop按着他亲手帮忙的。
可是现在以他们的关系，当然也不适合再上演那么亲密的戏码。
Arthit连头都没有抬，继续倚在床头看手机，当然也没有回话的意思。
Kongphop的心头又拧了一下，脚步又顿了顿，才终于进了浴室。
Arthit应该是没用到浴缸，只是在淋浴下冲了个澡。
地上的水渍到处都是，整个浴室里水汽缭绕。
似乎空气中全都是他的味道。
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他抱着Arthit去浴室泡澡的次数数不胜数，只要闭上眼睛，便能回忆起Arthit身上的每一处细节。
………………
关于浴室的记忆，已经累积了太多。
…………
他一直不喜欢哭。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哭大概是最无计可施时才会有的表现。
一旦哭出来，也就代表了软弱无能。
这段时间以来，他失魂落魄，他神不守舍……却从没有让自己哭过。
可是现在，在距离Arthit学长只有一墙之隔的地方，他却终于控制不住地放任自己泪流满面。
因为，他确实是无计可施了啊。
即使是近在咫尺，他也不能再把Arthit学长拥在怀中。
以往他总是尽力拖着，害怕Arthit学长逼着他认清自己的心。
可是现在，Arthit学长再也不会逼他。
因为他……已经不在乎他爱的到底是谁。
这世上所有故事最残忍的结局，大概就是……其中的一个人已经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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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ngphop在淋浴下冲刷了许久，一直到确认自己身上再也看不出半点颓丧的痕迹，才终于穿好衣服，走出了浴室。
房间里的灯还都开着，可Arthit学长却已经在床上躺好了，双眼紧闭。
看来Kongphop进了浴室之后他还是没有吹头发，到了现在发丝还带着些潮湿。
而尽管他眼睛闭得紧紧的，Kongphop也知道他其实根本没有睡着。
Arthit学长睡着之后从来不会这么老实，常常是三两下就翻滚到他身边，手脚也都喜欢在Kongphop的身上缠着。
Kongphop要想睡得安稳，几乎每天都要把他按在怀里抱着睡。
几次三番地在Kongphop怀中醒来，他当然也知道自己这个德行。
恐怕这一晚都要睡不安稳。
Kongphop站在床尾，看着浑身紧绷着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开口问道：“Arthit学长，你要睡了吗？”
Arthit并没有回话，而是直接起身，关上了床头柜上的台灯，随即又迅速躺了回去。
Kongphop抿了下唇，伸手按了下墙上的大灯开关，整个房间里顿时便只剩下了几缕透过窗帘照射进来的月光。
借着月光，Kongphop悄悄地爬到床的另一边，钻进了被子。
身边这个人身上的温度仿佛在一瞬间就朝着他侵袭而来。
浴室里难堪的记忆此刻更让他觉得罪恶感深重。
Kongphop听着Arthit学长的呼吸声，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克制住翻身把他拥入怀中的冲动。
这漫漫长夜在心神不宁的时候显得更为难捱，墙上的钟表声滴答滴答，不知道转动了多久，时针才慢悠悠地转了一两个格子。
Kongphop终于是没忍住，悄悄地翻过身去，借着月光看着Arthit学长安静的侧脸。
Arthit学长的呼吸很平稳，实在是不像还没有睡着的样子。
难道说，即使在睡梦中，Arthit学长对他的依赖也已经消失了吗？
这个认知让Kongphop的心里又是一阵颤动，涩涩地的发疼。
Arthit学长突然也翻了个身，和他脸对着脸，呼吸交融。
Kongphop的心脏一阵乱跳。
看来是真的睡着了吧，不然怎么会朝着他翻过身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