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点过去。
因陀罗和千手柱间相处得远比他们想象中的好。
千手柱间发现因陀罗其实是个挺单纯的人，脾气也很温和——当然，前提是你要够强能够入他的眼，或者更简单，你是他弟弟。作为阿修罗的查克拉转世，因陀罗对他的好感度从一开始就接近满值，就算没有，这段时间相处过后，也基本上被刷满了。而对付宇智波，千手柱间可谓是经验丰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因陀罗可是他对付过的所有宇智波中‘最轻松’的那个……
……果然宇智波祖传的骨科（划掉）真心是没救了。
千手柱间一边叹气，一边扶着肚子，把袖子卷起，开始认真准备饭菜。
……顺带一提，‘抓住男人胃就能抓住男人的心’果然不管在哪个世界哪个时代都是真理。
因陀罗一开始是完全不允许他接近厨房的，生怕他不小心磕着碰着，或者被油烟什么的呛到，不过后来他说服对方让他试做了一盘三色丸子……作为宇智波的始祖，因陀罗果然如他意料之中的一样是彻头彻底的甜党，千年之前的饮食文化也尚且不及后世丰富多彩，千手柱间这一手厨艺可是说是独一无二的。
……就这样，两人就在这个因陀罗自建的小宅子里，渡过了一个多星期的时光。
当千手柱间问及大筒木羽衣之时，因陀罗如此说道：
“父亲，他是我所知的除了我叔叔外，当世的最强者。不过遗憾的是，我从没能真正见识过父亲真正的力量。”
当提起大筒木羽衣的实力的时候，因陀罗的目光明亮犹如夜星。
千手柱间不知道是该叹气还是该微笑。
……宇智波对于‘力量’的追求与执着，果然也是渊源流传的。
……因陀罗，和斑，当真是像极了。
“因陀罗，你和斑真的很像。”
千手柱间情不自禁地感叹道。
“是吗？”
因陀罗神色淡淡。
“他是什么样的人？”
“他啊……”千手柱间眼帘微垂，神色怀念而目光缱绻，“……是一个既温柔，又骄傲的人。”
“与你一样。”
千手柱间微笑着，眉眼温润一如二月初晴的春光，坦荡宽柔，温温然若山涧溪流，万木春回，说不出的好看，让人神清气爽。
因陀罗一瞬间恍惚错觉看到阿修罗爽朗阳光的笑容——哪怕眉眼全然不似，但那份仿佛刻在骨子里的纯然光明温暖的气质却是一样的，让人亲近，愿意相信，甘心信服。
因陀罗垂眸，恍然忆起年幼的阿修罗怯生生地拽着自己的衣角亦步亦趋，用纯然信任依赖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模样，又回想起长大后，阿修罗渐渐与自己疏远的光景……不知何时，越来越多的人汇聚在阿修罗的身边，帮助他，跟随他，与他一同努力，而自己却孑然一人，即使依旧想要亲近阿修罗，却总觉得彼此之间似乎多了一层隔阂……阿修罗不愿离开他所谓的‘朋友’，反对自己的观点，认定‘爱’才是和平所必要的，并非是绝强的力量。而骄傲如因陀罗，亦此执念，不认有错，亦无法坦然再向他伸手……
……于是，他们终究再回不到昔日光阴，相依相伴，两小无猜。
“阿修罗才是温柔善良笨好人的那个，”因陀罗抬眸，血色眼瞳中目光清冷如月华，“我不是，我相信的只有力量。”
“……因陀罗……”千手柱间微怔，随后露出一个柔和宽容仿佛看透三千红尘的笑容来，“力量非常重要，但并非所有。”
“强者掌控力量，决定规则，”因陀罗沉声道，一字一顿，“而弱者，只需要依附强者，这才是世界的法则。”
“所谓的‘爱’，面对绝对的力量，能起到什么作用？！”
“起码……”千手柱间轻轻一笑，随后收敛了眉眼，形容端正起来，“‘爱’，让人有决心去选择自己的命运。”
“因陀罗，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力量是不可或缺的，但是‘爱’，或者说……”千手柱间伸出手，轻轻一指点在因陀罗心口，“你的心意，决定你能如何使用这份力量。”
“……你认为，我错了？”因陀罗沉默片刻，然后才开口道。
“……没有，”千手柱间露出犹如长辈看待晚辈一样包容温和的笑容，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他名义上的‘老祖宗’如今还只是二十出头的小年轻的因陀罗的脑袋，温声道，“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才能够颠覆现有的规则，按照你的心愿来改变世界，这不算错……我和斑，我们当初，就是这样做的。”
“呐，因陀罗，想听听我们的故事吗？”
因陀罗看着千手柱间，缓缓点头。
千手柱间的眼中露出笑意，然后便是缅怀……往昔的一切，即使过了数十载岁月，在他的记忆中，也依旧清晰可见，他连斟酌都不必，只要一开口，就有词句如流水般潺潺不绝地流出。
“稍微有一点点长呢，这个故事，要从我们小时候说起了……”
……千手柱间对于讲故事似乎特别有天赋。
……一整个故事，他和宇智波斑的人生，从幼年南贺川的两小无猜到后来战场上的争锋相对，到家族的敌对，到宇智波泉奈的死亡，到宇智波斑求死的一战，到终于尘埃落定的结盟，到木叶的建立，到理想与道路的分歧，到分道扬镳，到最后终结谷的死战……
千手柱间不缓不慢地说着，恍惚才察觉两人的过去简直就是一部交汇着火与血、信念与冲突的壮阔史诗，连同他们的爱情……千手柱间的眉眼间露出一分浅淡的笑意，将自己的整个人生向因陀罗娓娓道来。
“……就是这样，所以我才会出现在这里。”千手柱间终于讲完了自己的故事——他小心地略去了关于‘无限月读’的一切，毕竟他可不想给因陀罗任何的‘启发’——取过桌上已经凉了的参茶浅呷一口，润了润干涩的喉咙。
“……原来如此，”因陀罗沉默着消化从千手柱间那里得来的关于千年后的消息，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所以，纵然你拥有冠绝天下的力量，却依然无法让世界和平……”
“……这便是你想要告诉我的吗？”
“不，”千手柱间摇头，“我只想说，人心莫测。我可以凭借武力强行制止战争，但只要我的武力不在，战争就会如烧不尽的野草一样卷土重来……因陀罗，”千手柱间看着他，目光真挚，“强者并不能代替弱者决定一切，你不能永生不死。而且，强者庇护弱者，也不是一味地满足他们的愿望——哪怕那对你而言不过举手之劳。”
“因陀罗，有付出才有收获。你告诉过我，你很强，所以别人依赖你为他们达成心愿，而你不求回报——这是错误的。”
“……错误的？”因陀罗略微失神地重复着这三个字，然后专注地看着千手柱间，问道，“为什么？”
“你给的太多，多到他们产生错觉，以为你的付出是理所当然的。但其实不是。没有人应该理所当然地为另一个人付出，因陀罗，”千手柱间的目光一瞬间让因陀罗觉得沧桑，沉淀着漫长人生历练出的智慧，“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是无法让人珍惜的。你给得太轻松，不求回报，他们视为理所当然，反反复复向你索取——”
“——而你，终究会厌倦。”
“——当你厌倦后，不再给予，那些习惯你付出而不求回报的人，不会想到你能够付出那么多就已经是恩惠，而是会憎恨你——为什么你不再给予？明明这些对你而言不过举手之劳。”
“为什么相对你而言，其他人更愿意跟随不及你强的阿修罗？因为阿修罗选择带着他们一起付出，一起努力，最后一起收获。”
“而唯有自己付出、努力之后，得来的收获，才会让人满足，让人珍惜。”
“——因陀罗，这才是你的错误。”
千手柱间定下结论。
因陀罗久久无言。
……千手柱间的观点，是他从未听到过的。
“我满足他们的心愿，是错误？”
“他们自己就能达成的心愿，你满足了，是错误；他们不能达成的心愿，你满足了，却不索取回报，也是错误……”
“……人心，才是这世上最难捉摸的东西，世间的一切争端归根到底，皆是人心。”活了这么多年，经历了无数风风雨雨，对世情已经看得通透了的千手柱间缓缓说道。“因陀罗，和平也是相对的，没有永远的和平，除非你能满足所有人的心愿和渴望——但这是不可能的。”
“——可能！”因陀罗突然抬头，目光灼灼，神情坚定，“满足所有人的心愿和渴望，我可以做到！”
“——只要我能实现‘无限月读’——”
“等、等等、无限月读？！！”千手柱间被这个词一下子惊得差点没跳起来，“你是说‘无限月读’？！！”
“……你知道？”因陀罗用困惑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然后用有些兴奋的语气解释道，“‘无限月读’，你应该知道‘月渎’吧？是——”
“我知道！”千手柱间猛地打断他，然后死死地盯着他，追问道，“我知道什么是‘无限月读’！但是——因陀罗，你是如何产生这个想法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