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照您这么说……”李大宝迟疑了一会儿,“这个韩伟也算是子承父业了。那他小时候跟着韩齐出入赌场,就没沾上一点儿赌瘾?”
“我不是说了嘛,要不是韩齐为了赌这个字被人砍死了,他韩伟这会儿指不定还在赌桌上坐着呢!”
“可不是吗!”张海英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韩齐死的那天村里人可都看见了,就在村口那条路上,三个人围着,一个人把风,活生生把人给砍死了!韩伟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老子被人砍死,最后还得帮他爹收尸……哎,想想就觉得惨!那血迹一直留在村门口,我每次从那儿走过的时候都觉着发毛……后来接连下了好些天的大雨才给你血迹洗掉。”
林涛叼了根萝卜干,边听边嘎嘣嘎嘣的嚼着,“那这阴影可不小。这个韩伟……当时多大啊?”
韩宁业沉吟了会,“当时……大概也就十来岁吧!”
“是啊我记得……我记得当时囡囡也才出生不久,村里就发生了这么个事儿……当时囡囡啊才会坐呢!”张海英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似的,眼睛突然一下子变得通红,眼角湿润了。
“说这些干啥?!”让众人有些纳闷的是,一向好脾气的韩宁业居然发火了,他一巴掌拍上厚实的八仙桌,把李大宝他们都吓了一跳,“叽叽歪歪的烦不烦!人家警官问的是韩伟的事情,提她干啥!”
“老头子我这!我这不是……”
“你不是啥?!”
韩宁业眼睛瞪得跟铃铛似的,看起来凶神恶煞的着实有些吓人,“过去几十年的事情了还提她干什么?!过去就过去了!你别老是陷在那段回忆里走不出来!”
“哎哎!——”张海英连忙应着,眼泪就顺势流进了她脸上的皱纹里,她低头拿围裙胡乱的揩了几下,抬起头来对大宝笑笑,“见笑了见笑了……”
李大宝有些尴尬的连连摆手说没事。
“那后来韩齐的尸体是怎么处理的你们可知道?”
韩宁业看了秦明一眼,先前浑身的怒气消散不少,“那伙人找上门来的时候我去后山了,还是村里派了个人来把我叫回去的,当我匆匆赶回村子的时候韩齐已经……”韩宁业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似乎有些说不下去了,他搓了搓已经冻得裂疮的紫红肿大的手指,“韩伟跪在地上,整个人都吓傻啦!好些时候喊他才搭理,我怕他再看这尸体难受,就让他去我家问他娘要个蛇皮袋,好把这尸体都、都给装起来,我呢就在原地给他看着,他应了,跌跌撞撞的就去了。”
“当时韩伟满身的血就站在我家铁门前面喊,是我去开的门……”张海英绞着衣角道,“我可给吓坏咯!我问他怎么回事儿,他支支吾吾的又说不清楚,把我给急的哟!问了好些时候才弄明白是要蛇皮袋,我给他取了蛇皮袋就……就看着他走了。”
几人交换了下眼神,颇有些默契的明白这张海英的话中分明是隐瞒了些什么。但是他们并没有说出来,也没有拆穿她。故事是真的,但也只能当成故事来听一听,若是全都相信,岂不是要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秦明沉默,却是没有再开口询问。
“后来韩伟取了蛇皮袋回来,我就帮忙……把韩齐的尸体给装了进去,然后用三轮车给拖回家了,然后和韩伟说了明天就给人送山下去。”韩宁业粗糙的手指磨搓着瓷碗边,边回忆边道,“这事儿我记得清楚,哎——要说这人啊,还是不能做亏心事,韩齐死的格外惨,光看着那场面我也是一个多月没睡好觉……”
“那后来呢?尸体送山下去了?”
韩宁业看了发问的林涛一眼,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隔天我就帮着韩伟把韩齐的尸体给运山下殡仪馆去了,火化了,一蛇皮袋的尸体,最后抱了个骨灰坛回来。”
“那骨灰葬哪儿了?”
“村后头的山坡上有个村子里人专门埋死人的地儿,应该是埋那儿了。村子里历来死了人都是埋那儿的。”
秦明思忖片刻,道,“吃完饭去看看。”
吃完早饭不消片刻四人就找韩宁业问了路线朝村子后面去了。林涛还有些不太情愿,虽然见过的死人够多,但是来这种地方总是有些毛毛的……
“两个人去就够了啊,有必要倾巢出动吗?”
“哎,想偷懒直说嘿。”李大宝走在他前面,毫不犹豫的回头嘲笑他,“你一个大男人,还怕乱葬岗啊!”
“我这不是怕——”林涛辩解道,“咱们工作要讲究效率!”
“那你回去。去柴房把那两具尸体看着,可别让他俩自己跳起来爬走了。”
林涛见李大宝又开始满嘴跑火车,摇了摇头也就不理她。
“说真的啊,我上次在网上看到句话,讲的是真的挺有道理的。”
“说了啥?”
“就是说这个鬼呢,一般是不会吓死人的。”
“……为什么?”林涛好笑道。
“你想啊!”李大宝一挥手,大有大刀抡阔斧的模样,“你要是被鬼吓死了,死了不就能看到鬼了吗?!然后你就问鬼,是你吓死我的吗?鬼说,呃……是。这特么得多尴尬啊!”
李大宝临了双手合十一拍得出结论。方木走在她前面,自然把她的话一字不落的收进耳朵里,还仔细想了想那个场景,画面感极强,不由的嘴角弯了一弯。
林涛也笑了,笑完之后才略有些羞涩的说,“其实我不信鬼神的。”
“那总会有信仰的不是?”李大宝不以为意的道。“连鬼都有信仰,你看恐怖片里,鬼怪并没有一开始就杀人,而是做一些小动作来吓人,让人慢慢的相信他的存在,慢慢的对他恐惧,到最后他便因为人的恐惧而变得更具有力量。”
“宝哥你突然这么正经我有点不适应……”
“去你的!”
他们脚下的泥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松软,夹杂着冰雪消融之后的泥泞泥水溅在裤脚上,形成一滴又一滴的泥点,然后狼狈不堪。
方木发现越靠近乱葬岗的位置,原本黄褐色的泥土中出现了一种诡异的颜色。那是一种红,一种让人眼底发热的红色。
混杂在泥土中淅淅沥沥的流淌,蔓延在脚下这片悲戚的泥土中。
秦明走在最前面,他突然停下朝后面的人摆了摆手。李大宝和林涛立马噤声,方木透过秦明的肩膀向前看去。一座座墓碑杂乱的竖立在前方空地上,碑前还有正在融化的积雪,潺潺的雪水顺着凹凸不平的石料滴落,土地仿佛有了生命,隐隐透露出殷红的血迹。
“方木?”
李大宝喊了他一声,方木这才缓缓跟上。
脚下的泥地很是难走,每一步都仿佛有人伸出手在拽他的裤脚,细长干枯的手指带着锐利的指甲从泥土里饥渴的探出。空气中弥漫起清冽的苍凉,和挥散不去的恐惧。
鬼怪也需要信仰,所以相信的人才会看到他们的存在。
5.1
是夜。
粘稠的黑色像调不开的干涩颜料,举手投足都被牵制。
这一片地即使在白天也很少有人来,因为忌讳,因为恐惧。死亡在人类看来始终是要抱有敬意的事物,于是莫名的就被染上了一层灰暗的色彩。方木不是不懂这些,而是他太过于明白。他长年与时间赛跑,和死神分庭抗拒,亲陷于死亡,凝视过久这黑暗的深渊。
没有一丝月光。
这样纯粹的黑暗让人感到压抑。方木闷不吭声的走着,手里的狼眼照亮脚下的一小块地方,灯光处有微不足道的飞虫萦绕。
这条路下午的时候他们来过,但是最后并没有发现什么。或者说,他们无力于发现什么。这里只是很平常的乱葬岗,到处有杂草和破碎斑驳的墓碑,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他们失望的回了村里,每个人心中都隐隐有焦躁感。除了方木,因为这里始终给他不太好的感觉。
他形容不出来,就好像午夜时分的噩梦,惊恐尖叫鲜血,每一块肌肉都在叫嚣着醒来却始终逃不了的梦魇,再难以解脱。
众人吃过晚饭打了招呼之后便各自回房了,秦明又去柴房仔细的把两具尸体翻了一遍才算完,面无表情的脱了手套,浑身散发出冷峻的气息简直能把把林涛冻伤。
一到黑夜就真的没有什么娱乐的了。这里环境简陋,只有韩宁业夫妇的房间里有一台彩电。想来他们都是靠着网络生存的,电视这东西也确实没什么兴趣,也就作了罢。各自滚回房间休息,却始终是各自保持着警惕,生怕又出现什么情况。
方木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夜深,一点睡意也没有,白天乱葬岗的情形始终反反复复的在他脑海里游走,以致于他根本不能静下心来。又是几个辗转之后他认命的穿上衣服揣着狼眼往乱葬岗走去。
夜里的林子异常安静。除了方木走路时裤脚刮到枯叶,皮靴踩断树枝的声响之外再无其他动静,空荡荡的回响在整片山林里,荡漾出丝丝恐惧的静谧。下午是秦明带的路,方木全程都在思考别的问题完全没有注意过路线的问题,只是埋头跟着走,现在饶是他方向感极好也还是在林子里兜了几个圈子才找到大致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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