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板看霍啸林这副模样，无声地笑了笑，说道:“李某之前听人说这位虞姬是班子的新人，还有些名气，算个角儿。不过，是个男旦，”他察言观色，发现霍啸林神情没变，话锋一转，“男旦也好啊，这唱戏好也就没什么了，霍老板想不想见见？李某安排一下。”有钱人养戏子也是常事，不分男女，如果能投其所好今后这生意上就好办了。
可是霍啸林这边没有回应，他只是痴痴地盯着那位虞姬看。“霍老板？霍老板？”“啊？呃，对不起李老板，霍某失态了。”“哈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人之常情。这……需不需要李某安排一下？”
“不必。李老板，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这个啊？此人姓苏艺名叫姑苏城。”
“姑……苏城？苏城，苏城……”
霸王陨落，虞姬香消玉殒，真是一出凄美的悲剧。苏城在后台卸妆，班主走来。“姑苏，今天有两位老板想要见你。”“知道了。”苏城正常说话的声音不女气，男人味十足，也不知道台上的纤细女音是怎么做到的。
他不紧不慢得摘掉头套露出短发，脸上还带着妆就要走。“诶诶诶，你倒是把妆卸了啊。”“没事，就这样吧。”
“两位老板，你们想见我？”门扉被推开，苏城进了屋迎面撞上霍啸林的目光，但苏城平静如水。
“苏先生，在下李唐，这位是霍啸林霍老板。”
“霍老板，早有耳闻幸会。”
霍啸林的目光毫不逼闪得落在苏城脸上，苏城被看也一脸坦然，倒是李老板不太好意思了。“霍老板。”“啊？啊，在下霍啸林幸会。”这事似乎有些门道，李老板赶紧找了个借口就溜了留下俩人独处。
苏城自顾自地坐在桌前喝茶，也不管霍啸林。反正老子不会先开口的你看着办！
“舒……苏先生，不知高姓大名？”
“姑苏城。”
“霍某问的是真名。”
“抱歉。无可奉告！”
霍啸林按住他拿杯子的手，掌心的触觉熟悉的吓人，他看着那人脸上油彩，想要透过去看看他的真面目。“霍老板，放尊重点。”
“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呵，我听人说霍老板有七位夫人……”
“你的声音也很耳熟。”
——“果然名不虚传，手段也很娴熟。”
“你是不是认识我？”
——“你之前没打听过我吗？我不吃你这套。”
“你是不是赵舒城！”
——“……不是。”
苏城放下杯子抽出手离开，留霍啸林一人站在原地神伤。
“姑苏。”苏城卸下妆容准备离开被人叫住。
“我的大王啊～”他轻声道，“有何贵干？”
扮演霸王的是他的师哥寒山。“呵，想请你这位虞姬吃饭啊，赏光吗？”
“别逗了。”苏城不再装出一副柔弱样，大力锤了下他的胸口，沿小路回家，不知被拒绝多少次的寒山摇了摇头只好作罢。
苏城沿着熟悉的路前行，熟悉的铺子、熟悉的小巷、熟悉的一草一木，可是他们之中却多了个不和谐的东西，巷子的砖墙上不知被什么人用红砖画上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圆。苏城见后抬手将其抹掉，走到巷子尽头幽幽地说道:“姑苏城外寒山寺。”
“夜半钟声到客船。”身着长衫腋下夹着报纸的男人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
“先生喜欢诗吗？”苏城问道。
“喜欢，最爱张继的《枫桥夜泊》。”
“我也喜欢。先生还喜欢什么？”
“看报。”
“什么报？”
“《西阳日报》”
“现在可是晚上。”
“天总会亮的。”
苏城笑道:“我也喜欢这份报纸，今天太忙忘记买了，不知先生能否转让？”
“苏先生想出多少钱？”
“一块大洋！”
长衫儒雅一笑，说道:“那还请苏先生借一步说话。”苏城跟着他走到僻静之处把口袋里的大洋递过去连带一张纸条。
霍啸林在油灯下翻看账本，几个时辰看了还不到三页。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白天那位戏子的样子，虽然看不清楚他的脸，但分明就是赵舒城。
“老爷，夜深了。”梅九歌走到他身旁，为霍啸林捏肩。
“九歌，你之前的朋友有没有熟识的？帮我打听一个人。”梅儿原本是戏班子的名角，嫁入霍府后霍啸林给她改名为九歌。
“老爷想打听谁？”
“姑苏城。”
梅九歌浅笑妖艳而迷人，红色的指甲油在油灯下泛着美丽的光泽。“老爷，九歌当初被恶人欺负，幸亏有老爷相助嫁进霍家。可是九歌却从未服侍过老爷……九歌也想像四姐姐一样为霍家出一份力。”
霍啸林不着痕迹地移开梅九歌的手，说道：“我还有账没看，今晚在书房过夜。”梅九歌只好用微笑掩饰尴尬，静静地退出书房。
“呵……”霍啸林把账本合上，望向天上的月亮，“舒城，是你吗？”
三年前的事情记忆犹新，霍啸林听见自己说的那些刻薄无情的话，赵舒城绝望的眼神刺痛他的神经，那孤单的背影也是历历在目。
终是……报应吗？
☆、AU番外：姑苏城（二）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大家介不介意生子，在这里问一下不介意的我就写的明白一点，介意我就写成领养
自那天之后，霍啸林每日必去梨香堂，戏文听了几百遍也不入心，只是眼睛直直地盯着苏城看。大家都以为霍老板这是风流惯了，想换换口味，可这霍啸林也不逾越，只看戏看完就走。
别人不懂霍啸林心里也是明白得很，自己这样去惹对方却不进一步，依那人的性子肯定撑不了多久。果然，五天之后当他再一次找上苏城时对方显得很焦急。“苏先生，上一次是霍某唐突了，今日特来赔礼道歉。”对方脸上仍然带着油彩。
“哼╭(╯^╰)╮。霍老板这几天，天天捧着我的场，怎么今日才说话？”
“霍某怕苏先生不答应，只好三顾之后才开口。苏先生能否赏个脸？”
苏城微微一笑答应了。
霍啸林跟着他去后台等他卸妆，迎面撞上寒山。“呵，姑苏。今晚能赏个面子吗？”寒山无视霍啸林。
“师兄你来晚了，我今晚有约了。”
苏城抛下两人自己离开，寒山颇带敌意地看着霍啸林。“霍老板，我这小师弟可是第一次赴别人的约，您真是好运气啊。”
“过奖。”霍啸林不想和他多做交流。
气氛一时间充满了尴尬，寒山站在一旁似乎也在等待。十几分钟后，用红布做成的门帘被人反手挑开，苏城卸了妆一身黑色风衣迈着步子走出来，猫一样的眼睛闪着光。
霍啸林看呆了，这样子早就刻在了他心里，醉生梦死午夜梦回之时总能见到的样子。“舒城……”他脱口而出。
“霍老板，在下名叫姑苏城，你舌头没问题吧。”苏城毫不客气道。
“呵，姑苏，想当初你刚刚拜师，卸妆还是我这个师兄教的吧。”
“你老人家厉害。走了。”他与霍啸林擦肩而过，也不等他自顾自地走，等霍啸林回过神苏城已经走出去大老远了。
“苏先生，等等啊。”
苏城双手揣进衣兜，目视前方问道：“霍老板想去哪儿？”
霍啸林露出一个很傻的笑容，神秘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他只敢与对方并排走，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趁着没人偷偷握住对方的手。
七拐八拐，霍啸林没有带他去什么豪华的大饭堂，而是去了一间普通的茶楼，到了地方苏城的表情仍然很淡漠，不为所动。霍啸林和他上了二楼，靠窗户的一个熟悉的位置。只有两人，对面而坐。
“霍老板……”
“你能叫我啸……霍啸林吗？”
“你我并不熟，直呼名字多有不便。”
“姑苏城，我猜得到，你的本名是叫苏城对吗？”
苏城不置可否，反问道：“何出此言？”
“感觉啊。呵呵，我霍啸林文韬武略天下第一，什么不知道啊？”霍啸林竖起大拇指一拍胸口，自豪不已。正赶上小二上菜，见到平时严肃认真的霍老板竟然这幅样子是大吃一惊，霍啸林脸皮厚也没不好意思，苏城却笑出了声。
霍啸林第一次见到他笑。
“苏城。我以后能这么叫你吗？”小二离开后霍啸林问道。
“你猜对了，”苏城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可以。你是第一个知道我叫什么的。我师兄都不知道。”
霍啸林装傻道：“我和你师兄在这之前素不相识，他为什么一副恨不得活吃了我的样子？”
“不知道，可能是他看不惯你吧。”
“这倒也奇怪，可能是我霍啸林人太优秀了，遭人嫉妒啊。”
“不会。我看我师兄是嫉妒霍老板家中一妻六妾，他可还没娶亲呢。”原本还乐乐呵呵吹牛皮的霍啸林泄了气，苏城的样子不像是吃醋，似乎只是平淡地陈述事实而已。
霍啸林苦笑道：“可惜啊，我虽然有一妻六妾，但我并不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