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笠原君,这些是你不能说的!”松下的声音变得严肃。
“放心,他们听不懂我们的语言。就算我当着他们的面说出剿灭他们的全部计划,他们也是一无所知。”
松下想了想也觉得赞同,问道:“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小笠原梳理了一下思路:“据我观察他们每日用的柴火数量不算多,现在是春季柴火应该还有一部分用来生火,所以他们的人数不会超过六百。”他们肆无忌惮地告诉对方自己半天的观察,而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墙另一面的那人也露出笑容。
“撤离?”赵舒城提出这个意见的时候霍啸林吃了一惊,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为什么?”
“因为两天后,鬼子会派距离都山二十里的那座据点,一个名叫山岛的少尉来围剿我们。”
霍啸林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听到的。”
“原来你把那两个鬼子留下是因为这个。好,我马上跟大家说。”
“啸林,”赵舒城拦下他,“你就这么相信我啊。”
霍啸林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对。”然后快步离开,赵舒城挠了挠刚刚被那人气息拂过的脖颈,小声“切”了一下跟上去。
在撤离前霍啸林吩咐仓库看守的人,给那两个日本人逃跑的机会,让他们回去报信,这样才能让山岛对这次围剿更加自信。
果然,他们撤离都山后鬼子就来围剿他们,不幸扑了个空。
1935年,救国军已经成立了两年,人数增至5000。两年期间杀敌无数,捣毁日伪据点数百座,毙伤俘日伪军5000多人,被百姓们称为“天下第一军”。日军见救国军的气焰越来越旺,相出一条消灭他们的办法:用重兵从北、西、东三面,强行逼迫救国军南下入关,在遵化茅山地区予以歼灭。
1935年5月24日,日伪军1.5万人将救国军围困在茅山、十里铺、吴家沟一带。
面对桌上的地图霍啸林闭上眼睛。“看来鬼子这是逼我们入关了。”赵舒城看到了他鬓角生出的一根白发。
“绝对不能入关,不说华北的地势不利于我们打仗,就算有利也不能入关,鬼子一定会追击的。”
“这我也知道,可现在怎么办?鬼子这次大概派了一万多人吧,”赵舒城自嘲地说道,“真是下血本了,我当初当兵的时候都没有军队派一万多人只为消灭我一个。大哥你面子够大的。”
霍啸林颇为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刚要开口就听见炮弹的声音。这才刚亮天就开炮,看来鬼子是想速战速决了,两人没再开玩笑,开始指挥全军反击。
阵地附近的村庄成了灰烬,幸好早就派人疏散了村民。炮弹过后敌人又用毒气弹和机枪开路,发起总攻。茅山四麓,尸横遍野。
战斗持续到了下午一点,大家都精疲力竭。点清人数后能战斗的只剩下了三千,这三千人里还有一些受了轻伤的。
霍啸林和赵舒城并排坐在地上,赵舒城接过水壶喝了一口。打了大半天,看来今天得有个了结了。“这次,拼了吧。”他抬起右手。
“拼了!”霍啸林同他击掌,两只手握在一起,他们眼中含笑看着对方。
下午四点,救国军全军奋勇反击与敌人血战,声势浩大。决战持续到深夜,1400多将士突出重围,其中……没有霍啸林与赵舒城。
八月的风吹过草地,万里无云天气晴好。草地上孩子们追逐打闹,远处长草的河坝上坐着两个身穿病号服的人。
“没想到啊……”
“是啊。”
三个月前的茅山战役打得激烈,将士们突围后遇到了援军,他们杀回茅山歼灭了剩余的日伪军。硝烟散尽,在搜索战友尸体时他们被发现了,那时两人离死亡只差一步,幸好人们发现他们还有气息。
霍啸林把手放在坐在他右边的那人的肩上。“大白天的你注意点不行啊。”
“你肩膀受伤了,我给你揉揉。”然后另一只手也就顺理成章地放在他的肩上,轻轻揉按起来。赵舒城心里对他翻了个白眼。【随时随地调戏技能满点】
“等伤好了还打吗?”赵舒城问道。
“打,我要战斗到日本人全部离开中国的那天。”
“行,你我兄弟大杀四方,定能驱除日寇!”
1945年8月15日中午,日本天皇裕仁广播《停战诏书》,宣布接受《波茨坦公告》所规定的各项条件,正式宣布日本无条件投降。自1937年正式进入全面抗战以来,已过去了八年!
1945年9月9日,中国战区的投降仪式在南京举行。日本中国派遣军总司令官冈村宁次在投降书上签字,并交出了他的随身佩刀,以表示侵华日军正式向中国缴械投降。中国陆军司令何应钦在南京陆军司令部礼堂接受日本侵略军参谋长小林浅三递交的投降书。
举国欢庆,霍家搬回了兴隆,兴隆县的百姓夹道欢迎。霍啸林和赵舒城骑马走在前头,赵舒城小声说道:“我还真没想过会有今天。”
“我也没想过。”
“等会儿就到家了,我有点紧张啊。”
“没事儿,奶奶已经认你了,也原谅咱娘了。”
但还是有件事啊,玛利亚和悔儿呢?
到了家两人首先给霍白氏和华夫人请安,忙上忙下一大堆事,这其中也是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避免和玛利亚见面。霍白氏跟霍啸林提了让赵舒城改名的事,可是俩人都觉得赵金虎养了霍家的孩子二十年应该把姓留着,也算对得起赵家。毕竟悔儿姓霍,霍家有了后。府里上下为避嫌,按照老太君的规矩叫他“二爷”,霍白氏叫他“舒城”。
打他们回家来府上道喜的人就没断,一波没送走就又来一波。从早上忙到太阳快落山,终于是有了休息的机会。
“诶呦我说,怎么这么多人来道喜啊?你都认识啊?”
“在兴隆做生意这五年认识的,交集一下也好,这下不用打仗了,总要养家糊口啊。”
赵舒城心有点累。“霍老板,你以后有生意做了,我怎么办?”
“……给我当保镖?疼疼疼,轻点打啊。”
“要不你也做生意?”霍啸林提议。
“你还不如让我去当保镖呢。”商场和官场也是大同小异,他做不来这事。
沙沙的声音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霍悔扒着墙边躲在那儿,怯生生地看着两人,被发现后低着头走到赵舒城身边。霍赵二人对视了一眼,霍悔扭捏了一下后小声开口:“爹,太奶奶叫你们去吃饭。”上次见悔儿还是个小孩子,现在都是十几岁的大孩子了。
霍啸林笑着说道:“听见没叫你呢。”
赵舒城歪着头看了看快把头埋进胸口的霍悔。“叫我还是叫他?”
“……叫你们俩。”声如细蚊。
“你叫我爹,你娘知道吗?”
“嗯,我问过她了。你是……我爹。”
赵舒城玩心大起,继续逗他:“我是还是他是啊?说啊。”霍啸林非常无奈。
悔儿不满地扁嘴,说道:“你是,”不等赵舒城说话他又甜甜地叫了一声,“二爹~”
“哈?凭什么我是二爹啊?”
“因为悔儿不能不要大爹,但您也是我爹我也不能不要,你是大爹的弟弟,所以是我的二爹。”霍悔答得面不改色有理有据,成功地噎了赵舒城一回。
一旁的霍啸林笑出了声,成功地得到了一顿带着愤怒的暴捶。
1946年的春节格外的喜庆,人们纷纷燃放烟花庆祝着赶走日本侵略者的胜利。
霍寒霍悔两个大孩子激动地跑来跑去把烟花摆在地上;吉祥如意躲在母亲怀里捂耳朵,睁大眼睛等着看;霍白氏坐在椅子上笑的合不拢嘴。要点鞭炮时她突然说道:“昨个儿啊我突然觉得我这腿好像有感觉了,感觉自己个儿好像能站起来了!啸林、舒城,你们过来扶我一把,看看我这个瘫老太太还能不能再站起来!”霍白氏在床上瘫了几十年,霍啸林娶了翠儿后她就每天给老太太捏脚,没想到还真有起色,她的腿慢慢有了知觉。
“听我数着啊,一、二、三!”她一咬牙,以非常缓慢的速度站了起来。
如意在一边拍手说道:“太好喽!太奶奶会走路了!”
“娘,今天这可是双喜临门啊!”
霍白氏挺直了腰杆,连花白的头发也精神起来。“小鬼子们被打跑了,连我这个瘫痪了老太太都能站起来了!”
点燃引线,筒子里飞出一个又一个的火球,在空中炸出红色和绿色的图案。别人家的烟花也点燃了,图案相差不多“咚、咚、咚”的爆炸声此起彼伏。
吉祥想起教书先生讲的一首词,开口背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如意鼓起脸蛋,背起下片:“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它千百度。蓦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是辛弃疾写元宵节观灯的词,放在这里背时间和事件都不对应,不过最后一句话说的不错。
“蓦然回首……”赵舒城喃喃道。
“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霍啸林接了下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