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您是真上了岁数,我再说一次吧。我姓赵,叫赵城,您叫我赵舒城我也应,但别把过去的事再翻一遍了,我这次不是公报私仇也不会徇私舞弊。赵舒城已经死了,你的那些话留着死了以后和他说吧。”
霍啸林真的生气了。“赵县长,你到底想干什么?”
赵舒城的左唇角微微翘起,对着霍啸林眨了眨眼。“抓人。”
“舒城君。”正说着一个清脆的女声从门口传来,身穿日本军装的幸子走了进来。
“幸子?你怎么来了?”
幸子走到赵舒城身旁说道:“我怕你有危险。”“我能有什么危险。”“我听说,”她看向霍啸林,“霍府里私藏枪瓛支。”
“县长夫人……”“叫我赤本少佐就好,毕竟,我和舒城君只是订婚。”她含蓄地笑着,看的霍啸林很不舒服。
“那好,赤本少佐。我府上可没有枪,您这是冤枉小人了。”
“有没有还要等搜查过后才能知道。”于是幸子下令搜查霍府。
赵舒城和幸子站在一起的画面让霍啸林非常不舒服,可他没有注意到赵舒城意味不明的神情。
搜查后仍然没有找到宋老虎和宋老四,枪瓛支弹瓛药也没找到。
对于这个结果赵舒城并不意外,宋老三却是很没面子。“赵县长,人一定是被霍啸林藏起来了,您只要下令把这儿拆了,翻个底朝天,肯定能找着!”
“我呸。”霍白氏骂道,“你这条疯狗,主子还没发话你乱叫个什么?这儿轮得到你说话吗?舒城,把这条狗的腿给我打折喽!”赵舒城抬起手对着宋老三脚边的空地开了一枪,没打中他可也是给了个警告。看起漫不经心但动作很快。
“来人,把霍啸林带走。”
“赵县长,你这是干什么?我家里没有人犯也没有武器,为什么还要带我走?”
“审讯的流程而已。”
两个人走到霍啸林身边制住他,霍悔挣脱玛利亚的手冲上去。“不许你们欺负我爹!”他对着一个人狠踹了一脚,可终究是孩子,力气再大能有多厉害,挨踹的那位随手一扒拉就把霍悔推到在地,玛利亚连忙跑到孩子身边把他搂在怀里。
“霍啸林,你儿子啊?”赵舒城像是没看到玛利亚一般笑问道。
“是。”他咬着牙说道,“赵县长,我跟你走,别伤害无辜的人。”
赵舒城好像想到了什么补充道:“把那边那三个,就那瘦高个儿还有眼睛挺大那个,还有没长成人样的那个,一起带走。”
“赵舒城!你……”
霍啸林喊了一声,一个女人突然飞跑进来,是华夫人。而霍白氏在看到华夫人的样子后皱起了眉头。
“娘?你怎么来了?”
赵舒城奇怪地问道:“娘?你娘不是死了吗?”
“她是我干娘。”
华夫人到了赵舒城面前,颤抖地问道:“你是叫赵舒城吗?”
“……是。”
“你爹是不是赵金虎?你老家是不是西阳?”
这个女人带给赵舒城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他问道:“你怎么知道?”
华夫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克制不住笑容,她说道:“我,我是你娘啊!”
“你胡说八道!”赵舒城绕过华夫人,拽着霍啸林的袖子走回去,“霍啸林,这人谁啊?”
霍啸林沉默了一会儿。“娘,您说什么呢?舒城他娘生他的时候就难产死了。”赵舒城松了手,霍啸林瞥了一眼被他拽过的地方,心里五味杂陈。
华夫人没注意到霍啸林的小动作,解释道:“我真的是他娘,当年我离开是有苦衷的,你奶奶还有热河的老人们可以为我作证的!”她转身看向霍白氏,乞求道,“老夫人!求求你,你告诉舒城,我真的是他娘!”
霍白氏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分析了这件事的利弊,分析过后换上一副笑脸。“呦,我当时谁呢。舒城啊,我给你说句实话,她呀,真是你娘!叫单美仪,西阳人,我们霍家和你们赵家早就相识,我们的交情没的说。这么告诉你吧,你娘怀着你的时候,我们还常在一桌上吃饭来着。”院子里除了霍白氏就只有华夫人知道这话的真正含义,她羞愧地低下头。
赵舒城有点信了,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就叫单美仪,可霍白氏有多精明他是知道的,所以犹豫不决。
“舒城君?”见赵舒城发呆,幸子唤了一声。
“幸子,既然什么也没找到就先收队吧。”
“我听你的。”
“收队。还有,把这个女人一起带走。”他潇洒转身,搂着幸子的肩膀离开,霍啸林想问问自己是怎么撑到现在的。
回了家后,赵舒城和华夫人独处,他有很多话想问。你是不是我娘?当初为什么离开我和我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等等等等。
“舒城。”
“你说你是我娘,你有什么证据?”
“你们家的事我都知道。你爹是赵金虎,你……”
“这些都是在霍家说过的,不算。我问你,我爹长什么样?”
“你爹又高又壮,力气也大,一只手能扛好几个大包,一顿能吃好几碗呢。”
“我爹是保安司令谁敢让他扛大包啊?”
“保安司令?那是后来的事了吧,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是个长工。”这些事都是赵舒城不知道的,他也难辨真假,“要不你去西阳问问那儿的老人们,他们都认得我的。”
赵舒城否决。“不行,要是在这期间霍啸林跑了算谁的?”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是那个老太太找来糊弄我的吧,知道我从小没有娘,就找你冒充。就是为了让我放过霍啸林吧。”
被人这样冤枉,还是自己的亲儿子,华夫人很委屈。“舒城,你怎么能这么说娘呢?有拿这事儿骗人的吗?你打听一下,在兴隆华府是响当当的门户,我华夫人是响当当的人,我还不至于拿这种事骗你。你不想认我我就走。”她起身要走,赵舒城一巴掌拍在门上,不让她离开。
心里的声音告诉他,他不能伤害这个女人。赵舒城见她难过,语气也软下来解释道:“我也不是不相信你,关键是从小到大,每年清明我爹都带着我去给我娘上坟,你现在突然跟我说你就是我娘,你还活着,你要我怎么信?”
“上坟?难道你爹给我立了衣冠冢?”
“是。”
“你爹对我还真是有情有义,不枉我跟了他一场。”她想到了办法,“舒城,我和你爹那时候过得苦,我那时特别喜欢一面镜子,你派人去西阳,到坟前把棺材打开,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一面镜子。”
“不用了。”他从大衣内侧拿出镜子,这几年这面救了他一命的镜子一直被他随身携带。
看了镜子华夫人问道:“这镜子怎么了?”
“……”这镜子当初替他挡了一枪,现在已经惨不忍睹,他不忍华夫人难过,说道,“这面镜子我一直带在身上,有一次替我挡了一枪,就成这样了。”
“挡枪子?!你没伤着吧,快让娘看看。”
“没事,好几年前的事了,早好了。”
华夫人拍了拍胸口。“那就好,看来这镜子没白留。对了,娘有办法了,这镜子原本是一对儿,娘当初走的时候带了一个在身上,你跟娘回去,娘拿出镜子来,要是对上了,你就认了娘吧。”
华夫人拿出镜子,真的对上了,看着两面镜子赵舒城真的信了。她就是自己的娘,三十多年没见过,他的心真的很累。
“你一定想知道娘为什么离开,娘告诉你。当初你爹还没发迹,想上山当土匪,我和他发生了口角,我怕他拿我撒气就偷偷跑了,一失足掉下山崖。等我醒过来想回去和你爹认错,可是发现自己已经被一个路过的打渔人救了,已经顺着河漂了几百里。后来,我也就在兴隆安家落户了。”赵舒城疲惫地坐在地上,小时候被人说成没娘的孩子,爹又是人见人怕的保安司令,这份苦他一直受着。现在突然有了娘,脑子七荤八素的。
华夫人蹲在地上把儿子抱在怀里,流着泪说道:“舒城,你叫一声娘吧。”赵舒城张了张嘴,那个字始终说不出来,华夫人虽然失望可也不想逼他,毕竟是自己这个娘对不起他,“娘不逼你,你心里认了就行。”
华夫人的神情带着遗憾,赵舒城心疼地叫了一声:“娘。”“舒城,你,你再说一遍?”“娘。”华夫人抱紧了他。“儿子,你终于肯认娘了!娘就是现在死,也死而无憾了。”就像小时候在梦里练习的那样,赵舒城轻轻抱住华夫人,感受着那份迟到的母爱。
赵舒城戴上墨镜不让人看到他哭红了眼睛,出了华府的大门,他对在门口侯着的何子清说道:“派人保护好华府,要是敢让土匪伤了华夫人,办你。”
另一边,霍啸林也在和霍白氏说这件事。“奶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霍白氏装傻。“没有啊。”
“舒城他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啊?那就是赵金虎的媳妇儿,赵舒城的亲娘啊。”霍啸林也知道霍白氏要是不想说他绝对问不出来,也就放弃了。“大孙子,赵舒城这次回来你的麻烦可就到了,赶紧收拾收拾东西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