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未名明明处于一种似睡非睡的状态,但说起话来却又似乎清醒得很,“虽然不知道你之前经历过什么,但足够强的实力和近乎无限的寿命,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完全可以自己去实现——这样都要不停的挑剔,那你这人未免也太没意思了。”
“别说你不知道我之前经历过什么,我自己又何尝能说知道?”凤来轻笑了一声,他如今……大概也只记得曾经那种不甘了吧,但是就像未名所说的,以他的情况,又有什么能让他求而不得到那样浓烈的不甘与绝望?
不过凤来很清楚,自己对于鸾来的态度与那些都没有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我只能感觉到自己似乎是发自内心的反感鸾来,”不去试图纠缠自己的曾经,凤来也将挺直的脊背慢慢倚在了摇晃的车厢壁上,就着之前的话题继续说了下去,用一个他自己说不上信还是不信的理由,“说不定之前,真的存在鸾来这么一个人,让我讨厌呢?”
“这样的理由你自己相信几分?”未名扯了扯嘴角,慢悠悠的睁开眼睛,从下而上看着就算这个角度看来也依旧完美的没有丝毫瑕疵的因陀罗的脸,“鸾来本身有灵,不是你,而是你所厌恶的一人。结果最终不知道什么原因你却成为了鸾来琴灵……不过,说起来,凤来、鸾来,只从名字看,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人,你们之间的联系只怕不浅。”
凤来沉默了,他甚至缓缓闭上了眼睛,似乎在拒绝着这个话题。然而就在未名觉得无趣,又一次打算将眼睛闭上的时候,凤来却又像他之前沉默时那样突然的开了口:“……还有凰来。”
“什么?”没头没尾,未名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说,还有凰来。”凤来握着衣摆,对于自己突然想起来的这个名字,他并没有任何称得上激烈的情绪,但却记得深刻,“凤来、凰来、鸾来。我记得……我应该记得的。”
“不记得就不记得,何必那么耿耿于怀。”听了之后未名反而兴致缺缺。马车却在这个时候忽然猛地停了下来,紧接着车夫惊恐的大叫了一声,听动静竟然直接凑个车辕上跳了下去,连滚带爬的就向着来处的方向跑去。
未名没打算去拦住这个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被吓坏了的可怜人,他只是坐了起来掀开了车帘向外看去。
因为是在山林之中,又下着雨,天色昏暗的像是夜晚一样。不过这种程度的暗还不至于影响到未名的视野,因此他很轻松的就看到了就站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的白色人影。
武生打扮,眉清目秀,神采焕然。即便是早早习惯了因陀罗那出众相貌的未名也忍不住在心里赞了一声他的好相貌。
或许是因为这人实在是长得太好,未名虽然看得出来如今所显露的并不是他真正的模样,也没有打算揭露这一点,而是任由他用这种方式来维持自己的坚持的一些东西。
“阁下这样突兀的现身吓走了我的车夫,”因为语言不熟悉,未名说起话来可以说是一字一顿,虽然听来还是很优雅,但细心的人不难发现他的生疏,“不知是为了什么?”
“五爷怎么知道他那么不经吓?”来人漂亮的脸上挂着不耐烦的冷笑,嘴硬。只是握着折扇的手还是不自在的紧了紧。
——明明真正的原因是他根本就没想到这个车夫竟然突然间能看到他了。
雨依旧没有停,淅淅沥沥的雨丝直接穿透了白衣人的身影落在地上,让他原本就飘忽的身影终于显出了几分透明的轻薄,昭示着他不同于人类的身份。
“总之……”其实心里有些惊讶未名的平静,但来人还是很镇定垂下了眼眸,手臂一甩,将一块长宽皆为尺余长的玉石模样的东西甩到了未名的面前,也不知道这么大的一块东西他之前都收到了哪里,“五爷也不占你便宜,让我跟着你,这东西就算是报酬。”虽说这块石头同样有蕴养灵魂的功效,但来人感觉的清楚,那种程度远远比不上跟在面前这人的身边好处大。
有舍有得,他不贪心。
而受过忍者教育的影响,未名并不觉得别人给报酬来雇自己做事就是侮辱什么的,他只是看着那块玉石状的东西有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居然又是一件能够从副本世界中带走的东西,而且感应起来,其间的力量还真有几分意思。
未名还没来得及把那石头收起来,一只手就从他身后探了出来,将那块实际上似玉非玉、似铁非铁的材料给拖进了车厢。看着手中的材料,因陀罗眼睛微微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
“这样……”未名抬手将垂下来挡住了几分视线的头发拨开,侧眼看着还没得到准信就被收去了东西却依旧平静的那人慢慢的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不过现在有个问题。你——会赶车吗?”
作者有话要说: 自称五爷,白衣,出场的是什么人应该很明显了吧……
说起来,未名和因陀罗你们明明就在互相迁就为什么还不在一起!!
感情戏苦手的流影默默跪地orz
第86章
“你叫什么名字?”
“……不记得了, 大概, 是姓白吧。”
因陀罗对陌生人基本上不乐意开口, 而凤来虽说看上去温雅和善,但实际上不知道为什么本质极为高傲, 因此和新加入了队伍的白衣男鬼搭话的任务就落在了满心无聊的未名头上——正好, 也能让他多熟悉熟悉这宋朝的官话该怎么说。
“那你为什么会驻留在这样荒郊野岭的地方?”姓白的男子没有实体,不畏惧雨水淋湿身上,未名却不乐意多费这种心思, 因此只是坐在车厢里和赶着车的对方聊着, “莫不是你的尸骨葬在此处?难道是遇上了强盗?”
“那种小贼……”虽然看不见神色, 但男子从鼻音之间哼出的冷笑尽显出了他对未名这一猜测的不屑,“虽说不记得原因,但五爷就算要死也定然会死得轰轰烈烈, 你这揣测未免也太没道理了。”
“轰轰烈烈?”未名笑了,看着满心沉浸在这人交出来的材料上的因陀罗毫不示弱的和他针尖麦芒相对起来, “你不记得名姓, 不记得来历,甚至连自己的死因都记不得只能靠猜, 但怎么死的总该能说清楚一二吧?”
这种事情就算是生前记忆全无都一定能回答的出来——只要能知道自己的死相。
这不难,一般来说鬼魂都会维持着自己死去那一刻的形象,要掩饰成这白衣青年毫无瑕疵的模样反而不容易。
“你!”白姓男子险些一怒之下转身掀帘子冲进来, 偏偏心里又清楚的很这人所问的问题全都在情理之中……或者说非常合理,“乱箭穿心——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这样明知故问,看来赶路的日子实在是让你有些过分清闲了。”
白衣男子从来不认为自己跟在未名身边就能蕴养灵魂是一种巧合。
“那么……你想要去哪里呢?”未名也不在意男子炸毛一样的反应, 只是在稍稍沉默了一会突兀的问出了一个他从一开始就想到了的问题。
白衣男子也沉默了,他脊梁直挺的后辈慢慢的向后一靠,就好像他还活着时那样似乎真的能感觉到背后踏实安稳的触感一般许久之后,才说出了自从恢复意识之后就一直沉淀在自己心底、扰得他每日每夜都不得安定的那个地方:“汴梁……开封府。”他情绪上的深沉只是一闪而过,紧接着就很是嫌弃的斜着眼,明明看不到背后门内的景象,甚至连门帘都看不到,可他还是丝毫不吝啬流露出了自己满是嫌弃的眼神,“你们不是也要去这里吗?正巧,五爷带你们去,省得找不到路把自己给玩丢了。”
“……总之,接下来看样子是要相处不少时间。”未名只当自己感觉不到对方的嫌弃,反正也看不见,眼不见为净说的还是蛮有道理的,“既然如此那我总得给你想个称呼,简单点,就白五好了。”
有了白五这个活地图——没错,明明把什么都忘得差不多了,可他认起路来偏偏一点也看不出失忆的痕迹——未名一行人在没有刻意加速赶路的情况下竟然比预定的时间早了将近半个月就顺利的抵达了宋的首都,汴梁。
“无论看了多少次,都有些忍不住感慨啊……人可真多。”在客栈住了几天,终于搞定了户籍和住宅的未名第一时间就把马车和凤来一起塞进了二进的小院,又随手撕出了几个圆脑袋式神打扫屋子之后终于腾出了时间来好好逛一逛这个他见过的、最繁华安定的城池。
因为因陀罗对这些不太感兴趣,更被那块材料引去了许多注意从而决定留在才买下的宅子中,最终跟在未名身边一同出门的,只有在白天不是只能呆在阴暗之处就只能跟着未名的白五。
“毕竟是京城,而且如今的官家是难得一见的明君,得以享有繁华盛世总是件好事。”越是靠近开封就越沉默的白五漫不经心的扯了扯嘴角,视线似是留恋但更多却是陌生的停驻在街边哪怕极为微小的地方。
“繁华盛世……”生于乱世长于随时都有战乱之虞的世界的未名对这个词当真陌生的很,但……听起来不错,“不过就算是繁华盛世,也总会有些麻烦的事情吧。至少南边还不太明显,越是靠近北方这种感觉就越是清晰——不知道你察觉到了没有,繁华之下上层暗流的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