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他们联手对付的,也只有快活王。
想通这一关节,连天云眼圈却红了,他们兄弟三人这么多年来,就没有一天不想要手刃柴玉关的。
李长青悲叹了一声:“柴玉关此人阴险狡诈,他岂非也能看出其中有猫腻?”
齐智默然道:“那就端看他们两人是如何谋划了。”
事实上,王怜花都不清楚顾青做了什么,眼看葬仪上来往着不知所谓的江湖人士,而王怜花没有觉察到与快活王相关的异样,这让他心生焦躁,避开众人的视线,问穿着素服的顾青:“事到如今,庞兄总该给小弟透露一二,好让小弟心中有底,否则到时候露了怯,影响到庞兄的大计,就十分不美了,庞兄说是也不是?”
顾青善解人意道:“我不介意。”
王怜花:“……”这是说他无足轻重了?
顾青想了想,又额外安抚了王怜花一句:“小不忍则乱大谋啊,王公子。”
王怜花:“呵呵。”
沈浪和熊猫儿也在王府,不过他们并没有作为嘉宾,而是打扮成了王府的护卫。熊猫儿乍看是个糙汉子,可也有心细的一面,只是远远比不上沈浪,他跟着沈浪巡逻了一圈,也只是感慨道:“不想王怜花在正邪两道上都吃得开,我原先也只以为他就是个会武功的富家子弟。还有我之前也跟着他来过这里,见过他母亲,只是当时他母亲是个面头白发的慈祥老夫人,哪想到他亲生母亲竟是云梦仙子。”
熊猫儿作为洛阳城的地头蛇,也曾和王怜花交好过。
沈浪叹道:“这也不奇怪。”
云梦仙子当年武功确是比柴玉关更胜一筹,可她突然间遭遇柴玉关反水,被打成了重伤,哪怕后来完全恢复了功力,可柴玉关那边却有着各门各派的绝学,甚至还在关外招兵买马,云梦仙子在实力不济的情况下,自然不敢轻举妄动。沈浪觉得云梦仙子万万没想到,会在半路杀出一个活阎王,又说起这个来,沈浪的目光不禁瞟向了安放在庭院中间的棺木上。
棺材自是上上等的,棺材盖是盖着的,隔绝了他人的窥视。
可里面安放着的是不是云梦仙子的尸体?或者说云梦仙子当真死了吗?沈浪原本无比确定云梦仙子是真的死在了顾青手上,可王怜花的态度,他们今日明显摆出的请君入瓮的局,都让沈浪变得有几分摇摆不定。
不等沈浪再细细斟酌,忽听得门外传来的动静,和熊猫儿对视了一眼,旋即就变得不动声色起来。
快活王来了!
快活王竟然堂而皇之的来了!
这么说的意思是快活王没做任何伪装,就那么正大光明的作为宾客进了王府,不过快活王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边不但跟着四使中的“财使”金无望和“气使”独孤伤,还有疾风三十六骑。
这急风三十六骑都是外貌英俊,骑术精湛的少年,使长剑,剑招却仅有十三式,但招式奇诡辛辣,纵是武林成名高手,亦少有人能逃出这十三式下。他们都是快活王亲自挑选,并栽培出来的,可以说是对快活王忠心耿耿。
只是如此一来,快活王摆出来的架势不像是来祭奠他无名有实的前妻,反而更像是来踢馆的,反正是来者不善。
而快活王被簇拥着来到庭院中,庭院已寂静无声,在场的诸位都在或隐晦或半遮掩的觑向他。当年“万家生佛”柴玉关在江湖上声名颇盛,在场的认识他的不少,再有恨他入骨的更多,自是能分辨出他究竟是不是柴玉关,哪怕现如今快活王为了掩饰过去的身份,留着长髯遮掩住他嘴厚有痣的特点,还毁去了眉心的凸起,用一道刀疤来掩饰,可在大家都知道他就是柴玉关的现下,怎么看怎么都是欲盖弥彰,贻笑大方。
“是他!”连天云目呲欲裂,正要上前却被齐智和李长青联手拦住,而柴玉关也像是没看到曾经的旧人般,径自朝着灵堂下的王怜花走去。
连天云恨不能将快活王扒皮剥骨:“大哥!”
齐智朝连天云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守在外围的熊猫儿也嘀咕道:“快活王这么容易就被引出来了?”
沈浪沉着冷静得很,并没有贸然下结论。他从没有见过快活王,可也看过仁义庄给出的资料,而且现下快活王和王怜花一同出现,仔细观察的话,确实看得出来他们有相似之处,只是问题在于这个快活王是真的快活王吗?
快活王是个枭雄,而枭雄总是疑心很重,无论走到哪里,无论要做什么,总是极力要在自己四周,布下重重迷雾,重重神秘,好教任何人都捉摸不透,如今这般直白不伪装的过来,并不符合快活王的秉性。
沈浪一面看着快活王和王怜花面对面,一面去观察快活王带来的人马,而他能想到的,王怜花自然也想得到,他直面着快活王,冷嘲热讽道:“快活王大驾光临,相信家母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了。”
快活王却极有涵养般:“云梦和本王到底夫妻一场,她出殡本王自是要到场,送她最后一程的。”
考虑到他和云梦仙子的恩怨情仇,这话儿也没中听到哪里去。
王怜花看了一眼棺木,道:“快活王这么说,在下就可以和家母有所交代了,要知道家母在生前确实还惦记着快活王,恨不能和快活王您长长久久的做夫妻呢。”
快活王扬了扬眉:“是吗?”
不等王怜花再说什么,快活王就转而看向不远处的顾青,“云梦既是惨死,那本王合该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为她报仇雪恨。”他说完又斜睨向王怜花,“不然要指望你这个不孝子?”
这句话实实在在戳痛了王怜花,他压住怒火,尽量轻描淡写道:“在下如何,也轮不到阁下来说教。”
“本王倒也懒得说你,”快活王再度看向好似事不关己的顾青,语气竟变得和蔼起来,“本王听本王财使说起你,说你人如玉树临风,卓尔不群,心如玲珑七窍,聪明剔透,当属万中无一的当世俊杰。”
他说到这儿,特意顿了顿,可正当他准备接着说下去时,顾青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你是真的快活王,或者你更愿意我称呼你为柴老先生?”
柴玉关:“!!”
王怜花来到顾青身边,目光灼灼地盯着柴玉关,“我本来只有八成的把握,现在庞兄这么一说,小弟就更为肯定了。”
顾青眨眨眼睛,略浮夸道:“我是通过我的七窍玲珑心判断出来的,王公子难道是靠那传说中的血缘感应吗?”
王怜花:“……”
顾青抚了抚身上莫须有的皱褶,“其实我可以理解,王公子并不愿意承认柴老先生是你的亲生父亲,盖因柴老先生臭名昭著,冷血无情,禽兽不如。”
柴玉关脸沉如水。
多少年了,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辱骂他,柴玉关也索性不再虚以委蛇,目光一沉,尽显不可阻挡的锐利,只是不等他再霸气外露,顾青就一合掌道:“王公子你现在可以十成十的确定了,这确实是如假包换的柴玉关。”
柴玉关:“……”
王怜花的神情也有几分微妙,想想看他和云梦仙子在过去数年间,苦心经营,招兵买马,就为了有朝一日能向快活王复仇。在他们母子眼中,这比世上其他事都要艰难,可现在让顾青这么一闹,怎么就变得不过尔尔了?
嗯……不止王怜花一个人这么觉得。
看原本还噤若寒蝉的江湖中人,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也可见一斑。柴玉关带来的急风三十六骑见主人受辱,他们如何能甘愿,冷厉的目光扫过四周,当然了,更多的仇视目光还是投射向了顾青。
顾青视而不见。
柴玉关纵声大笑,笑毕道:“年轻人,你很与众不同。”
他仿佛没将顾青先前的明嘲暗讽放在心上,顾青也有来有往道:“阁下倒和以往一般沉不住气。”顾青这是指柴玉关好逸恶劳,偏剑走偏锋,又说来在柴玉关更名为柴玉关前,他曾用过柴亮、柴英明、柴立等名字,每次更名都是改换了门庭,而柴玉关本人才智有,练武的天分也有,可惜他就是不走正道,妄图一步登天,衡山一役也是他这种心理作祟下的产物。
柴玉关压下不悦,反而意味深长道:“你可说错了,本王这次很沉得住气,尤其是在明知道王云梦诈死的情况下。”
在场的众人齐齐倒抽一口气,王怜花也猛然看向那棺材,他这一动作被柴玉关看个正着,他大笑道:“现在到底是谁沉不住气?”
顾青“唔”了一声:“阁下不愧是和云梦仙子做了那么多久夫妻的男人,和云梦仙子的想法竟是不谋而合了,可那又如何,难道阁下认为今日阁下能全身而退?靠伪装成其他江湖豪杰的属下们助阵?还是阁下想对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我认祖归宗,再对王公子倒戈相向?”
柴玉关:“!!”
众人:“!!!”
王怜花倒没那么惊讶,他是说对认祖归宗这部分,在他心中他早就认定顾青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了。可让王怜花意外的是,顾青竟话锋一转,颇有几分兴致道:“只是不知道阁下会开始什么条件,挑拨动我转而对付王公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