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小二说是两个有钱的外乡人,原本以为只是有点钱而已,压根比不过这两位富家公子,所以才敢推门而入。
可推开房门看到这两个外乡人的衣着气度后程三立刻后悔了。
华服锦衣倒没什么,朱砂帮里哪一个人不是华服锦衣,只是眼前这两个外乡人皆带着种难言的气派。
那种贵气便是那些当官的也比不了。
程三内心懊悔自己先前的言语行为,正要说话挽救一下自己。
那紫衣大汉忽的一笑:“久闻朱砂帮大名,张某早已心向往之,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两点相加,张某本不该继续留在此处,只是正如我这朋友所言,凡事有个先来后到,我若立刻将房间让给你们,岂非让我在朋友面前失了面子,日后必免不了被他嘲笑。”
他微微笑着,目光是那么温和真诚,最后一句话也是那么轻松、愉悦,就像是朋友之间在说俏皮话。
两个朱砂帮弟子不由点头微笑。
演完戏正低头吃饭的傅凌衣瞥他:我因为你失了面子才嘲笑你?想太多,嘲笑你需要理由吗?
读懂他眼里含义的楚留香摸了摸鼻子,转而糊弄起朱砂帮少年们了:“但若是让你们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也是我的不是了,不如这样。”
“张某人生平最喜欢豪赌,不如我们赌上一把,谁赢了这房间便是谁的。”
济南第一赌场就是朱砂帮开设,两个朱砂帮弟子对于赌自然比旁人要感兴趣的多,其中少年眼睛一亮问道:“赌什么?”
到现在已经不是为了一个房间而去赌,而是为赌而赌。
傅凌衣突然想到九百万的一句话:跟我打赌,不是看你要什么,而是看我有什么。
想到九百万逢赌必输的体质傅凌衣不由莞尔。
楚留香笑道:“既然是赌,若是赌小了便没有意义。”
一叠银票被他按在了桌子上,他含笑道:“如何?”
两个朱砂帮弟子睁大了眼睛,“这、这……”
他们两个也是富家子弟,也见多了大把大把的银票,只是一次性赌这么大还是生平头一次。
倒是程三,他忽的打躬赔笑道:“阁下既然要赌,不妨去一个适合赌的好去处,小人必然鞍前马后,让您二位尽兴而归。”
他不聪明,也不蠢,只是见对方出手阔绰,又听对方说他最喜欢豪赌,这才想将对方拉到朱砂帮的产业来,一来哄着人消费些银子,二来也好赔礼道歉,免得人还记得他先前的言语举动,比不得两位少爷的软柿子可以捏,有钱有权的还是小心些,免得开罪,若是不小心开罪了就当立刻低声下气求别人原谅。
他变脸极快,此刻哪有先前的一分嚣张,楚留香也不觉得奇怪,人若没有一副多变面孔,不懂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生怕是要幸苦的多。
傅凌衣也没兴趣去和一个普通人喊打喊杀,只要别人不越过他的界线,他也不愿动手,妄做杀孽。
楚留香点头一笑:“正合我意。”
两个人起身,走前,傅凌衣顺手拿了两盒点心。
程三三个人在前面带路,傅凌衣楚留香落在后面,两个人并肩同行,一人手里拿了一盒点心。
傅凌衣吃着手里的山药糕,又默默问楚留香:“梅花糕好吃吗?”
看样子还挺漂亮的。
目光早已飘到了梅花糕身上,楚留香看着他故作冷淡的样子,心里大笑,面上却也十分正经,他将手中的木盒递向傅凌衣:“尝尝看。”
傅凌衣也没客气,他伸手拿了块梅花糕,同时将自己手中的点心递给楚留香:“喏,山药糕,不一样。”
他没客气,楚留香自然也不会客气,五月的下午,阳光正好,两个人悠哉悠哉,竟有种来旅游的感觉。
傅凌衣咽了最后一口梅花糕,低低问楚留香:“你真打算当败家子啊?”
楚留香哭笑不得,嘴唇翕动:“若要使朱砂帮的掌门弟子冷秋魂见我,我就要先成为一个败家子。”
傅凌衣哦了一声,颇有些兴致的问他:“你打算拿多少钱去败家?”
楚留香没瞒他,“五十万两。”
五十万两?
傅凌衣当即就震惊了,别看他锦衣华服,琳琅美玉,一身富贵人家的气度,可说起来他是最穷的那个,倒不是他赚不了钱,只是他花钱的地方太多了。
养蛊多费钱啊,要买各种灵芝人参什么的,制作研究机关术多废钱啊,经常是大把大把的银子投进去。
用五十万两去败家,楚留香,你真是个超级败家!
你花不了给我啊!我给你制造飞鸢、木头人、机关马……你就算要机关美人我也能给你造出来。
五十万两用在赌博简直是……
楚留香对他那种说不出怨念的目光不明所以:“怎么了?”
“……没什么。”傅凌衣摇头,那是楚留香的钱,他要怎么花别人都不能有什么意见,只是,傅凌衣忍不住长叹:“如果我们见到冷魂秋,咱们能省就把钱省下来吧,到时候我用你的钱给你个惊喜。”
说起来,他感觉楚留香很是风流,不如这样,他多费些精力替楚留香做出一个与真人无异的绝色美人来。
那样楚留香就不会祸害姑娘们了。
嗯,傅凌衣顿时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大好事。
对于他内心想法一无所知的楚留香只看到他眼里神色复杂,以为傅凌衣觉得自己太败家了。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点头道:“是有些败家了,等见到冷魂秋我们再见机行事,若能省下自然是好。”
已到了晚上。
“快意堂”三个龙飞风舞的金字,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这正是济南城里最大的赌场。
此刻,华灯初上,快意堂中呼雉喝芦,已热闹得很,三间宽阔的厅房里,到处弥漫着酒气、烟草气,还有女人身上的脂粉香、男人身上的汗臭气……
最外面的房间有两桌牌九,两桌骰子,两桌单双,赌钱的人品流也最复杂,呼喝的声音也最响。
里面一间花厅,人比较少,坐着的大都是脑满肠肥的大富贾,整堆整堆的花花银子在一双双流着汗的手里转来转去。
最里面一间房子,垂着厚厚的门帘。
这房间里一共有七八个赌客,却有十几位姑娘陪着,有的倒酒、有的端茶、有的只是依偎在客人的怀里娇笑。
桌上没有金银,只有几张纸条在流动,但纸条上的数字已足够普通人一辈子衣食无忧。
一个面色惨白,身穿翠绿长衫的少年,含笑在旁边瞧着,不时去拍豪客们的肩头,含笑道:“您老手气不好,叫珠儿陪您去躺躺再来吧!”
那回答一定是大笑道:“急什么,还不到五万两哩!”
那少年于是便含笑着收回手,此人却是朱砂帮的掌门弟子——冷秋魂。
突然一个衣着华丽,但却生得獐头鼠目的猥琐汉子,闪缩着走了进来,远远便打躬赔笑道:“少庄主好。”
冷秋魂皱眉道:“程三,这地方也是你能来的吗?”
程三立刻弯下腰去,道:“小人怎敢随意进来,只是……”
他眯着眼睛一笑,低声道:“今天来了两位豪客,半个下午便在惜红楼花了五万两银子,还一直说手痒,所以小人就替少爷带来了。”
冷秋魂道:“哦!是什么人”
程三道:“一个姓张,叫张啸林,另一个姓傅,叫傅凌衣。”
冷秋魂沉吟道:“这两个名字陌生得很。”
程三道:“听说他们平时很少入关,所以……”
冷秋魂沉声道:“在这地方赌钱的都是什么人,你总该知道,没有来历的人就算想来输钱,别人也是不答应的。”
程三赔笑道:“少爷放心,没有来历的,小人怎敢随意带来……这位张客人,乃是长白山一带最大的参药商,另一位傅客人,是他的朋友,两个人是来这里做生意,顺便在济南花钱寻欢。”
冷秋魂笑了笑,道:“原来是采参客,我先瞧瞧……”
他将门帘掀起一线,探头瞧出去,两个人都是紫衣华服。
一个身材高大,相貌堂堂,站在人群里赫然把旁人都变作了老母鸡,只是除却他同行的人。
另一个身姿修长,便如玉树临风前,其面容之美,实非语言笔墨可以形容。
尤其是那点泪痣更是多出几分妖异冷冽。
他站在那里,竟生生比过了快意堂所有的美人。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章的时候感觉,傅宝好像在给楚留香做充气娃娃……
233默默说句,傅宝没有门派,他武器虽多、轻功也不错,但实际上他最擅长的是机关术,大概是偃师一类的角色吧。
后面会慢慢写的。
第11章 平胸
冷秋魂猛地怔住,在这刻什么声音、什么人都没有了,他的眼睛里只有这个女扮男装、紫衣华服的人。
这样的气度、这样的容姿……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美丽、这么妖异冷厉的姑娘!
不过这姑娘唯一的不好就是太高了,跟男子差不多了,也怪不得她要以男子的身份行走江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