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农…那，那里……”
“什么？”胖男人疑惑的顺着她颤抖的手指着的方向看过来。好心帮女人做解释，我又在原地蹭着直起一条腿旋转了一圈。
“啊——”
“怪死的怪物！又是你干的好事！还不快给我滚回壁橱！！”
……冷清了十一年的街道好像是第一回有了如此热闹的时刻。
狄卡思应该是礼貌的孩子。
所以，我在长脖女人和胖男人闹成一团的时候，走去将草帽从雪人的脑袋上拿了下来，略拍了拍雪，然后将它扣在被吓得不知所措的小鬼脑袋上，顺便按了按他的脑袋，以示感谢。
踢踢踏踏的往家走去，凌晨五点左右，启明星已经高高悬在伦敦的半空中，在云雾间闪烁着，象征光明即将来临。
真是美妙的圣诞节早晨。
打开家门第一眼就看到洛克先生静静的坐在地上，庞大的机身上满是灰尘——是我最近偷懒了，但愿他不会为此生气，况且我还弄丢了他的遥控器——挠着头对着洛克先生发了会呆，忍了忍，终究还是拿来扳手之类的工具，盘腿坐在他面前将他的机身一件件卸开。
——这虽然非常麻烦。
——但我想他会喜欢我将他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打理的干干净净。
没错，相信我的能力，洛克先生，我能够在清理之后将你恢复如初。
……我猜想没有人喜欢被人开膛破肚，但作为一个很脏的电视机来说，在安慰过后再将他清理一下，大概能叫他心里好受一些。
腿边摊着不知道多久前刚用过的机器装卸教程，就在我刚准备动手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听起来还算有礼貌的敲门声。听起来应该是拿食指与中指的骨节轻叩，每敲三下便顿上一阵，声音并不算大，却能叫我清楚听见。
“洛克先生。”我郑重的放下扳手，拍拍屁股上的土，对着洛克说道，“打起精神来，我们要迎接这栋公寓的第一个客人了。”
想了想，看了看窗外又补充道：“但愿不是警察，不过我可不认为伦敦的警察能这么有礼貌。”
第3章 03
打开门，是刚才那个小鬼，脑袋上还滑稽的带着歪歪斜斜的草帽，它的边沿正滴答着雪水，似乎它自从被我扣在小鬼的脑袋上后就没再被人动过。他似乎对于在一片空气中被打开的房门没有任何抵触的情绪，他咳了咳，慢吞吞的仰头冲着我的发顶傻笑：“我是说，欢迎我进来吗？”
我将门又开大一些，他很上道的脱了脏鞋子，露出虽然又大又旧但明显很干净的白袜子，有礼的踏进来……我是想过要阻止的。果然，在下一秒他便在我回来后还没来得及开灯的漆黑中马马虎虎的被地板上随处可见的铁块零件咯着了脚。小鬼痛苦的抱着脚跳了起来，低头去看脚丫子却发现自己袜子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便脏得像是一个多月不曾洗过似得，顿时张着嘴巴，以金鸡独立的姿势呆立在原地。
我该做一些解释的。
可是以目前的状况来看我们完全不能沟通，我只好抱起这个小鬼——很幸运，他并没有像其他死小孩那样沉重的像头猪，抱起来并不困难——楼下虽然很大但因为长时间在这里拆卸一些器械什么的，完全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我只好带他上了楼，来到我的卧房。
“哇，你的房子可真大！”傻小子傻乎乎的张大了嘴，巴不得让自己脖子能三百六十度的扭一圈，好仔仔细细的将房子全部装进他的眼睛里，“那个……”他傻傻的干笑着，突然想起似得解释起自己来意，“达力要推倒雪人，我拦不住他……我已经很努力的在拦他了！可是他！——”他表现的极其愤怒，拳头在空中胡乱挥舞，几次都差些捶在我的下巴上，我赶忙抓住他的手。
“噢抱歉……”小脑袋泄了气一样低下来，随即突然又抬起来，清了清嗓子继续解释，“后来佩妮姨妈和弗农姨夫都出来帮他，他们始终觉得是我在欺负达力，无论他们看到了什么……因为早上的事情，他们原本就打算着要把我再关回壁橱里一个月不准出来的……他们，哦你大概不知道，他们一家人都以我为耻……我……”
小鬼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已经忍不住轻轻抽泣起来。
麻烦的……小鬼。
切……只这么点小事就哭成这样子，哪里还有半□□为怪物的骄傲。
身为怪物，即便没有哥斯拉那样的体魄，但好歹也得有哥斯拉毁灭地球的气势才对，这种小鬼居然还敢自称为怪物？！
……这样想着……
却还是不自觉的，迟疑的将手附在小鬼的脊背上，就像曾经无数次自己所渴望的那样，控制着力道一下一下的顺着他的脊背——该死的小鬼，自己都还没被人这样对待过，居然就先给他……！
他居然还敢就这么睡着了？！
该死的，小鬼！
放他在床上睡好，站在房门口原本是想退出去继续替洛克先生做清理工作，但脚下像被楔子钉住了似得半分也挪动不开，只觉得看着这个小鬼的时候心情会非常的复杂，他几乎在短短一早晨的功夫就打破了我原本已经趋于和谐的生活。
鬼使神差的，我在尽快将洛克先生的灰尘擦净并将其重新组装起来后，跑去储藏室取出一大罐软泥，还有颜料盒笔之类的东西回到卧房。小鬼意料之中的还在死睡着，睡姿极差，我进去的时候他正把手伸进裤子里挠了挠大腿。
不得不承认我是有些恶意的故意想要把他的这一瞬间记录下来，虽说在抱着软泥来到这个房间的前一秒，我也只是大致得想着要把他的样子捏下来而并没有想到到底要捏出个什么结果来。
很久没有做过这种活，手明显生了不少，毁了十几次才终于做出个自认为的完美杰作。天已经微亮，趁着光，在调色盘上挤出几股颜料，再拿细笔沾了沾，在泥塑上填画上眉毛眼睛鼻子嘴。
最后一笔完工，抬头，正看到一双翠绿的眸子瞪得圆圆的死盯着泥塑小人，“你，你…我……它……”
心情大好，哼着歌将差不多干透的泥塑抛给他，被他小心翼翼得捧住，脸上是说不出开心还是尴尬的奇怪表情。
好了，大功告成！
时间差不多该去做早餐，今天好歹有客人在，怎么也得做点像样的饭菜出来。
他的理由并没有说完，比如为什么要跟着一串脚印来到明显不太寻常的屋子里住下，为什么坚信我这个他完全看不到的人会无偿提供食宿将他照顾的很好——好吧，并非无偿，我只是提供的他做饭的食材以及睡觉的地方而已，他勤劳的像个小媳妇儿，不光将这个多少年来从未打扫过的房子清理的一尘不染，甚至主动包揽下做饭洗碗的工作。
……虽然我很懒，但他的到来，让本就无聊的我更加难以找到事情来做了。
……好吧，这样占了便宜还要抱怨的样子说起来确实有点缺德。
无论如何，面对一只勤劳的小鬼，我也只好每天百无聊赖的抱着一大罐软泥坐在客厅，对着陀螺一样的小鬼捏泥娃娃玩。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大概只是觉得他看到泥娃娃之后即珍惜的紧又尴尬的羞红脸的样子很有意思，在捏给他的上百个娃娃里，几乎都是些他在不经意间抠鼻孔挠脚丫子小便到了一半手扶着唧唧的丑样子。
给了他也只能看到他红着脸将泥娃娃小收起来，不知道他都到底藏在了哪儿，好端也是我自己的房子，却找了两回也没找着什么头绪。
晚上吃过饭后还是我盘腿坐在洛克先生前边儿看肥皂剧，小鬼抱着几本杂志在旁边静静翻看。突然，小鬼像突然想到什么似得一脸兴奋的举着杂志跑过来，一屁股坐在我的大腿上。
“噢……抱歉，”他红着脸低着脑袋道了声歉，挪了挪屁股，哐的掉在坐垫上。好不容易折腾够了，他连忙又摆出那副乐颠颠的样子，“家里有纸和笔吗？我们可以写字交流嘛！”
拾起地上一个抱枕，扔向洛克先生旁边的小柜子，小鬼忙兴冲冲地跑过去，拉开，看到果然有一大摞稿纸，角落里堆着我平时写写画画用的圆珠笔，他高兴的全部捧在怀里，颠儿颠儿的往过来跑了一半才觉得用不了这么多，又跑回去放下一大半。
歪着脑袋又在原地想了想，看起来居然有一种可爱的要死的感觉，感觉自己和他呆久了大脑也有些发育不良，干脆强迫自己偏过头清静清静，免得呆久了被同化。
感觉上又过了不短的时间，他气喘吁吁得招呼道：“好了。”
看过去，他把矮几搬了过来，又在矩形的矮几两端各摆了一个小凳，两边分别端端正正的摆着几页稿纸和一只圆珠笔，正规的简直像是要去谈判。见他难得挺重视的份儿上没打击他，其实以我目前的状况也没法儿出声打击，各自选了一边坐下，我转着笔，等他的下一步动作。
